第一章 黑白无常

　　高傲望着地面向急速自己扑来，心里一片安宁。在与地面撞击瞬间，他略微感受到一种麻木的酸疼，浑身突然一麻。也就那一瞬间，一切便平静下来。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身体不由自主从地面飘起。望着身边跑来跑去，慌慌张张的人们，高傲竟然觉得有些滑稽。
　　地上一片血迹，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趴在血泊之中。难道那就是死后的自己？高傲有点头晕。
　　突然，身后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兄弟，跟我们走吧。”
　　高傲回头一望，只见两个人站在身后。两人穿戴一摸一样，都是长袍尖帽，手执一个哭丧棒。不同的是，一个素白，一个浑黑。白衣者笑嘻嘻地，很是和善，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四个字。黑衣者却一脸凶相，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
　　说话的，正是黑衣者。高傲奇怪地问道：“两位是？”
　　白衣者嘻嘻一笑，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我乃阴间拘魂司白无常是也。”说着，手中的白色哭丧棒指了指黑衣者：“这个是我大哥，十大冥帅之一黑无常。”
　　高傲奇道：“这世界果然有阴间么？真的有鬼么？你们不是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怎么一起来了？......”
　　白无常笑嘻嘻不言语，黑无常面部横肉一抖，喝道：“嘟，哪里这么多问题，跟我们走吧。”说罢，手中哭丧棒一举，另一只手拿着铁锁链，就要套在高傲脖子上。
　　白无常见状，忙凑上前去，制止黑无常的行动，道：“大哥且慢，这厮还需请示崔判官定夺，不适链锁。”
　　黑无常闻言，铁链一抖，收回手中，对高傲一指：“走罢！”然后转身和白无常向前走去。
　　高傲不由自主跟着两鬼，感觉双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回头望去，围观的人群已将自己尸体遮挡，远处隐隐可见救护车的蓝光闪烁，却没有一丝声音，看似嘈杂，却十分安静。便叹了口气，将头扭了过来。
　　身旁本来景物还算清晰，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开始，身边景色已经模糊不清，暗淡无光。高傲壮胆问道：“敢问两位......呃......鬼尊，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是去阎王殿么？”
　　白无常扑哧一笑，放缓速度与高傲齐平，笑道：“你这家伙叫我们什么？鬼尊？哈哈，有趣，有趣。”
　　黑无常虽在前方，却也肩头一耸一耸，似乎也笑的厉害。
　　白无常笑了一笑，然后道：“我们这是带你去鬼门关。”
　　“鬼门关？！”高傲吓了一跳：“我是鬼了吗？是不是要投胎转世？”
　　白无常正准备回答，黑无常突然转过身来，举起哭丧棒，恐吓道：“啰里八嗦，找打！”
　　高傲头一缩，忙躲在白无常身后。白无常嘻嘻一笑，道：“大哥莫气，这人特殊，未知将来如何，给他讲讲也无妨。”说罢，一手扯出身后的高傲，继续前行。
　　一边走，一边给高傲讲述鬼门关的事情。黑无常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远远走在前面，似乎对两人讲话极为讨厌。白无常嘿嘿一笑，对高傲努努嘴，悄声说道：“黑大哥行事干脆，最怕婆婆妈妈，说个不停，但却是个正直好人。”高傲微微点头，继续请教关于鬼门关的事情。
　　经过白无常讲解，高傲这才知道，自己目前还只属于魂魄，并不是鬼。白无常司管白日巡查勾魂，今天凌晨查阅生死簿后，接了黑无常的班，巡查勾魂一天后，傍晚便转到高傲自尽的地方，等高傲跳楼后，勾起魂魄，然后和前来接班的黑无常交接手续，顺便带高傲回地府。可发生了一些状况，需黑无常同回作证，请判官定夺。这鬼门关，则是人死后，魂魄所经的第一关。过了鬼门关，魂魄才算成了鬼。如果魂魄七日之内仍未进入鬼门关，则成为孤魂，七七四十九天后，将烟消云散，再无轮回。
　　按说，接魂魄进入鬼门关并不是黑白无常的工作。一般人死后，家人都会烧一种纸，叫做路引。有了路引的魂魄，可顺利到达鬼门关，进入黄泉路。而没人烧路引的魂魄，有的可自己到达鬼门，但要闯鬼门关，需接受折磨，方可进入黄泉路。有的冤死或者怨气比较大的魂魄，死后不愿远离尸身，死后第七天魂魄会阴气增重，怨气加浓，厉害的可影响阳界活人。这就是所谓的头七还魂。还魂后的魂魄，会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捣乱一番，然后随着太阳升起，阳气增加，魂魄精力散去，从而成为无精魂魄，到处游荡，七七四十九天时，烟消云散，称为破魂期。
　　说着说着，高傲正想问自己出了什么情况，需要两个无常来送自己，白无常突然嬉笑道：“到了。”
　　高傲抬头一看，乖乖，阴风阵阵，天昏地暗，分不清天与地的区别。面前耸立着一个巨大的关口，上书三个大字：“鬼门关”。关前分站两列恶鬼，各有八个，手执兵器封住道路。黑无常走上前去，低语几声，那些恶鬼左右分开，闪出一条道路。黑白无常带着高傲，走进关内。
　　鬼门关内，有一条宽阔大道，路旁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黄泉路”三个字。这字虽然是古文繁体，高傲却也看得懂。
　　以前在人界听说的鬼门关、黄泉道就在眼前，让高傲觉得不可思议。这些，都是真的么？
　　顺着黄泉路一直向前，一路上竟有很多鬼魂，到处游荡。顺着道路，两旁则在昏暗中开满一种红艳似火的花儿。
　　那火红花儿娇艳欲滴，甚是好看。高傲停下脚步，伸手便去想采摘一朵。哪知手刚伸出，白无常的哭丧棒便敲在自己手臂上。高傲愕然抬头，却见黑白无常一起看着他，黑无常怒目而视，仿佛要吃了高傲。白无常却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这花叫彼岸花，是为守护黄泉路而生，不能摘的。”
　　高傲讪讪地笑道：“看着挺好看的。”
　　三人继续前行，周围鬼魂似乎惧怕黑白无常，虽然游荡嚎叫，却没有一个敢靠近前来。
　　白无常见高傲有些害怕，笑道：“哈哈，这些鬼魂都是阳寿未尽，意外死亡的，所以不能投胎，只能整日在黄泉路上游荡，待阳寿到了，方可进入阎罗殿受审转世。”
　　高傲暗自吐了吐舌头，有心想问自己是否阳寿已尽，却抬眼看到黑无常那凶恶神态，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座阴森森的宫殿。走近了，才看到牌匾上写着：“阎罗殿”。
　　高傲心想，这也许就是阎王居住、审判的地方了。当下不敢再有所动静，静悄悄地跟在黑白无常身后。
　　殿门两边站着牛头、马面，见到黑白无常，都微微点头，然后目视前方，虽然面目丑恶，却也威风凛凛。
　　进得殿门，却有昏暗灯光。黑白无常向前一步，道：“属下黑无常、白无常巡查有事禀报。”旁边一个阴曹道：“今日阎罗王前往阴天子之处有事，当值是崔判官。请两位巡察使稍等。”言毕匆匆跑入后殿。
　　高傲抬头望去，大殿之上黑咕隆咚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大殿正中上方，一盏枯黄油灯照亮了下面十几米见方的地方。周围却都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偶尔传来一点声响，似乎证明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
　　正左顾右盼，只见阴曹匆匆返回，唱到：“判官升殿！”
　　顿时，黑暗之处冒出点点亮光，十几个鬼卒从暗处走到亮光照到的地方。高傲心中一紧，暗想自己刚才左顾右盼，却不知自己正被这十几个鬼卒盯着。
　　大殿之上灯光亮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黑白二使有何事禀报？”
　　白无常那张笑脸早已收起，又向前一步，躬身道：“禀告判官，卑职奉生死簿勾魂，现带到今日最后一名魂魄。”
　　高傲偷偷往大殿之上看去，只见灯光下，一个头戴两翅官帽，身穿黑色官服，下巴留着长须的老人站在上面，左手一个算盘，右手一支毛笔，正盯着自己。
　　那判官又问道：“何事使得两位使者亲自押送？”
　　高傲不知自己将被怎样，耳朵竖起，仔细倾听两人对话，心中却急速盘算着自己在阳世做过哪些善事，哪些恶事。
　　白无常答道：“本来魂魄已勾，便放其自己前往鬼门关。可这人是跳楼自杀，跳楼前丢了一张阳间钱币下来。而这人落地的瞬间，也是我勾魂的时候，那张钱币落在一位上仙手上。那上仙便道出一句话来。”
　　“哦？”判官不禁向前几步，但上身姿势仍未改变：“上仙竟然违例到了人界？那上仙是哪个？说了什么？”
　　“卑职不认得那上仙是何人物，但确确实实是一位仙人。他不知何事扮为乞丐，那钱币落在他手上时，他说：‘祝您长命百岁。’”本来白无常的声音极为尖锐，让人听了刺耳，但最后学诸葛武侯说话时，却是变了个人一般，端的是惟妙惟肖。
　　高傲听了，回忆起自己跳楼前，看妻子照片时发现钱包里还有一百元钱。当时想着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丢了下去。心中希望能够让某人捡到，也算作了件好事，却没想到有什么上仙因为这一百元钱，祝自己长命百岁，看来自己是死的早了点。
　　判官闻言不语，紧锁眉头，仿佛在苦思什么。良久，喝道：“请谛听上殿！”
　　高傲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却见黑白无常肃穆恭敬，自己也不敢有所动作，便偷偷打量大殿两旁鬼卒。
　　那十几个鬼卒各具神态，穿着不一。有的拿锤，有的拿刀，有的拿链，有的拿棍。让人可笑的是，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卒，手里竟然拿了一块板砖。
　　不久，身后咚咚作响。高傲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似犬非犬的动物，快速从殿外跑来，围着高傲嗅来嗅去，不时呲牙呜叫。高傲吓得一动不动，生怕这家伙一口下去，把自己活吞了。
　　判官见谛听上殿，便道：“谛听，用你神通，查一件事。白无常讲人界今日出现上仙，你查查怎么回事？”
　　只见那谛听点点头，脑袋一歪，侧耳向下，似乎大地在给它诉说什么。良久，谛听抬起头来，竟然张嘴说起话来：“今日确实有上仙前往人界，但因为是偷入人界，天门守将也不知道所为何事。但他们也听说了，是九霄宝殿神机院院长诸葛武侯私下人界，仙帝已经耳闻，正处理这件事情。”
　　判官点点头，挥手让谛听退下。
　　谛听又看了高傲一眼，转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判官正踌躇间，忽然殿外一声高呼：“阎罗王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