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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有钱,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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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开朗基罗来到城外镇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过好在亚历山大派进城的使者一直留在城里给他当了向导,所以他进了镇子后被直接带到了亚历山大临时住下的房子里。
  
      见到“小米”,俩人都多少有些唏嘘。
  
      从西西里到罗马,再从罗马到那不勒斯佛罗伦萨,俩人都有了太多的机遇与变化,看着同样已经蓄起颇为浓密的胡须的米开朗基罗,亚历山大多少有点为这几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心生感叹,特别是当看到米开朗基罗看到他后立刻变的炙热起来的目光,亚历山大觉得似乎这位大师已经终于开启了他人生中那崭新的篇章。
  
      比较起来米开朗基罗要显得激动的多,他有些手舞足蹈的挥动两臂,然后走过去用力和亚历山大拥抱,当他那双经常挥舞铁锤和拶子的手不住拍打亚历山大后背时,他的洪亮笑声也在整个房间里不住回荡着。
  
      “见到你可真是让人感到高兴我的朋友,我实在是太想尽快见你了,欧罗巴的英雄,上帝派遣到世间的守护者,你的功绩让整个佛罗伦萨都沸腾了,我觉得当初选择你做为我的模特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只有你才符合我心目中的大卫的形象。”
  
      米开朗基罗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甚至捧着亚历山大的脸仔细看着,然后伸手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不停抚摸,然后发出“哦”“啊”“哎呦”的感叹。
  
      亚历山大脸上沉沉的看着米开朗基罗发着疯,说起来如果不知道这位大师那点不太为外人道的“性致”,他倒也并不在乎被这么摸个不停,而且想想自己居然有机会能成为一件不朽名作的模特,他其实很应该感到骄傲的,可想想米开朗基罗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掰弯的某种取向,看看他如今好像要把他吞进肚子里的德行,然后再想想大卫像那完全赤裸的形象,亚历山大一想到这位大师一边眯着眼睛陶醉的看着自己的光身子,一边用工具精雕细凿的在石头上雕刻他身上的某件器官,亚历山大就不禁感到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终于忍不住不动声色的从热情的大师魔掌中摆脱了出去,一时间他甚至觉得比逃离奥斯曼人的包围圈还轻松了些。
  
      “让我想想,你是来做说客的是吗?”亚历山大倒是能想到小米的来意,实际上他也没打算回避“不过让我听听佛罗伦萨人都答应你什么条件,如果不划算我建议你现在就让人回去重新提条件,毕竟我的来意可不是随便能让他们知道的。”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米开朗基罗哈哈大笑起来,他用颇为得意的语气炫耀着:“你不会想到我提出了什么条件,我要求只由我一个人负责百花大教堂的壁画工作,包括所有的穹顶壁画。知道吗这就意味着我将成为这座教堂建成以来第一个在同一时期独自完成所有壁画的画家。”
  
      “我当然知道。”亚历山大低声说了句,他没想到最终能令米开朗基罗成为包揽百花大教堂全部壁画壮举的原因居然会是自己,而且还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这倒让他有点好奇为什么后世会有人一再认为米开朗基罗是迫于压力和权势才不得不承担这项繁重甚至对他的健康曾经一度造成严重影响的工作的。
  
      “那么既然这样你一定也很清楚这对我有多重要,所以,告诉我吧你的来意,这样我好能尽快回去工作。”米开朗基罗用很随意的语气问着,似乎这个问题完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亚历山大看着一脸天真和他硕壮的外表截然不同样子的大师沉默了下,然后笑了笑点点头。
  
      “去告诉佛罗伦萨人吧,我这次是给他们带来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亚历山大脸色微正的认真望着米开朗基罗“让他们派能和我谈判的人来,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见到圣马克修道院的院长。”
  
      米开朗基罗有些意外的看着亚历山大,他原本以为事情并不会很容易,毕竟亚历山大已经不是当初他在西西里见到的那个年轻人了,可他没想到却是这么简单,虽然还是没打听出对方的来意,可他从话里已经听出至少亚历山大是愿意和城里的某些特定的人谈的。
  
      这已经让米开朗基罗觉得收获不小,说起来于那些只醉心艺术而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师们比起来,米开朗基罗要显得圆滑世故的多,所以他立刻心满意足的让人把这个消息送回城里,而他自己却留了下来。
  
      “我要创造一件不朽的作品,这可以让我成为这个时代,然后是以后很多个时代的人都敬仰的天才和大师,”喝着葡萄酒,米开朗基罗兴奋对坐在对面的亚历山大热情的说着“这件作品我酝酿了很久,可是我需要一种激情,一种被我看到后就再也忘不掉的灵感和启发,迄今为止我只从你身上看到了这种东西,只有你能激发我内心中对那种情绪的需要和追求,所以答应我吧朋友,如果你需要我甚至可以同样为你的女儿画一幅画。”
  
      正在因为米开朗基罗关于激情的话不住暗暗起鸡皮疙瘩的亚历山大微微一愣向他不由看过去。
  
      “哦,我知道那个拉斐尔为你的女儿作画的事,不过相信我,如果由我来创造这幅作品我一定会让整个故事有个全新的意义,你应该相信我的技巧,就如同当初在西西里的时候你就毫不犹豫的给了我几个弗洛林那样。”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倒是对这个毫不怀疑,想想如果能由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这两位注定将是未来的艺术巨擘的大师为埃斯特莱丝作画,那么不说他们的作品,只是这件事本身在将来也许都会成为关于这个时代的一个壮举了。
  
      当然如果能再说动达芬奇也参加进来,那才叫真正的盛事。
  
      亚历山大这么想着不由轻轻摇头,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太贪心了,居然想要同时让这三位给自己的女儿作画,只是他这个动作却引起了米开朗基罗的误会,因为以为亚历山大小看他的画技而变得愤怒的大师立刻不满的咆哮起来,这甚至引起了门外猎卫兵的警惕,看到闻声冲进门来的猎卫兵们手里闪着寒光的马刀时,米开朗基罗似乎才想起对面这个年轻人如今的身份已经和他们初见时不同了。
  
      佛罗伦萨人办事很麻利,或者说他们从开始就准备打发个合适的人选,当听到派出城的人带回的消息,虽然还不清楚亚历山大的真正来意,但他们还是立刻立刻派马基雅弗利和已经闻讯来到人民宫的马希莫一起出城去见亚历山大。
  
      马希莫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之前与马基雅弗利争论后的低潮里摆脱出来,所以一一路上沉默不语,倒是马基雅弗利因为不知道亚历山大突然造访佛罗伦萨的目的,不由在路上试图和他推敲一下。
  
      俩人到镇子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所以他们看不清亚历山大带来了多少军队,这就让他们对伯爵的来意更是猜测不透,不过当见到和米开朗基罗一起轻松喝酒的亚历山大后,他们知道原本心底里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你们认为我会对佛罗伦萨用兵是吗?”在终于和两个人单独见面后,亚历山大只看了俩人几眼就察觉到了他们心里担心的东西,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如果说马基雅弗利会这么想是可以理解的,可马希莫看上去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圣马克修道院让你改变了不少啊。”
  
      “这段时间我的确改变了很多,”马希莫没有否认,他坐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然后感慨的摇摇头“说起来我觉得以前的自己做了很多荒唐事,不过我倒是有些感激当初为了到处混日子曾经跟着那些修道士学了些东西,我觉得自己也许看到了些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你是受了萨伏那洛拉的蛊惑。”马基雅弗利不禁从旁边插话驳斥,看到亚历山大诧异的眼神,他低声把在修道院的房子里看到的那张纸上的内容告诉了亚历山大,当看到亚历山大也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神态后,马基雅弗利轻轻叹息了声“这可真是让人担心的事,我们都知道如果让人发现这可是很糟糕的。”
  
      亚历山大诧异的看着马希莫,他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一个之前靠骗吃骗喝骗财骗色的骗子,却能够写下那些东西,再听说马希莫一直住在萨伏那洛拉的那座房子里,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萨伏那洛拉的亡魂占据了马希莫的身体。
  
      “你不能因为畏惧就拒绝承认事实,虽然你之前说的在理,我也的确不够勇敢,我是没有勇气做不了萨伏那洛拉,可我至少有权不做亚历山大六世。”马希莫有些气愤的说,然后他的脸上突然一僵,随即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抱歉伯爵,我不是有意的。”
  
      亚历山大无奈的摆摆手,听着人家当着面把他的老丈人当反面教材,亚历山大也只能感叹自己这老丈人的名声是实在太臭了些。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虽然马希莫的变化让他意外,可他这次来佛罗伦萨却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现在佛罗伦萨的情况怎么样,还有萨齐是不是还能统治这座城市?”
  
      亚历山大话一出口,面前两人神色都是一紧,他们察觉到了伯爵话中透露出的隐约意思,这让两个人不禁心情各异。
  
      “佛罗伦萨的日子现在过的还可以,”马基雅弗利想了想说,他注意到伯爵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似平静可神色间显出的凝重,这让他意识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佛罗伦萨的命运,这让他不禁有些暗暗激动“我正在按照萨齐的命令整编民军,不过我得承认虽然民军的士气的确很高,但是如果没有足够供他们使用的武器,他们的实力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听着马基雅弗利似乎谦虚其实颇为得意的话,亚历山大暗暗摇头,对于佛罗伦萨人一直颇为自豪的民军,亚历山大是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想想就是这支被他视为新式军队楷模和显示他的军事才华的军队,在未来面对美蒂奇家反扑时的拙劣表现,亚历山大很想告诉马基雅弗利“你真不是那块当将军的料”。
  
      “伯爵,您有什么决定?”马希莫开口问到,他这时候的心情的确很复杂,在佛罗伦萨的这段时间让一直到处流浪的他终于有了一种安家了的平静感觉,这让已经渐渐把这座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家乡,现在听说这种平静有可能会被再次打破,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纠结不清的。
  
      “不是我的决定,而是法国人,还有教皇。”亚历山大看了眼面前俩人“或许还有美蒂奇家。”
  
      亚历山大最后的话让俩人的神色瞬间一变!
  
      美蒂奇,这个姓对佛罗伦萨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作为半个外人的马希莫都很清楚,可以说这座城市已经烙下了美蒂奇的痕迹,哪怕他们已经被赶走很多年,但是在佛罗伦萨的每条街道,每个角落都还是可以感受到美蒂奇家对这里的影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尽管都在极力的回避这个如同禁忌般姓氏,可是人们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也似乎永远飘着美蒂奇的味道。
  
      佛罗伦萨与美蒂奇是不可分割的,这个没有人愿意承认,但是也从没有人去真正的否认。
  
      现在听到亚历山大提到了美蒂奇,两个人不由神情微微紧张起来。
  
      特别是马基雅弗利,他的心情更加紧张而又复杂。
  
      毕竟他既曾经是萨伏那洛拉的手下,又是如今萨齐政府里的官员,说起来不论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那可都是美蒂奇家族的仇人死敌。
  
      如果美蒂奇家真的反攻倒算,只是想想马基雅弗利就觉得眼前的局势堪忧了。
  
      “您可以保护佛罗伦萨的,”马希莫忽然说,他盯着亚历山大的眼睛神情有些急切“您可以向教皇提出建议,由教皇宣布佛罗伦萨受梵蒂冈的保护,这样美蒂奇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着神色殷切的马希莫,亚历山大忽然觉得有些可怕。
  
      当然他并非是害怕马希莫这个人,而是害怕那种如今已经深深影响到他的那种思想。
  
      极端,偏执,甚至是疯狂的那种思想是萨伏那洛拉得以支撑他的精神的来源,那种令他疯狂也几乎让整座城市变得疯狂的东西就好像是瘟疫般的一旦感染就很难摆脱,它会让一个人做出以往很可能不敢去做去想的事情,更会驱使更多的人如飞蛾扑火般的在这种极端思想唆使下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而自从有了文明以来,这样的极端思想就从不缺少宿主,以前如此,以后甚至更多。
  
      “相信我马希莫,我知道该为佛罗伦萨做什么,”亚历山大暗暗收拾心情,他知道这时候劝阻马希莫是没用的,那种非此即彼的极端思想一旦形成就真的很难摆脱,不过看着马希莫的样子,亚历山大心里却又微微一动“倒是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吗,对你来说圣马克修道院长并非是你最后的归宿,你的将来也不会被约束在那座修道院里。”
  
      马希莫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激动,他当然还记得亚历山大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甚至他也忘不了当初他们初遇不久时亚历山大曾经许诺他将来可以出人头地,而现在看来,亚历山大的许诺的确已经实现了。
  
      “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个许诺,”亚历山大向马希莫笑着说“也许将来有一天,你可以有机会实现你如今的理想,”看到马希莫瞬间激动起来的样子,亚历山大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先不要开口“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获得能够让这一切变为现实的实力和地位。所以马希莫你要先变成你痛恨的那种人,譬如成为枢机主教,甚至是教皇。”
  
      一刹那,马希莫的脸上一片呆滞,而旁边的马基雅弗利则已经发出了阵阵“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气声。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显露出如此的野心,不是奥孚莱依,不是乌利乌,也不是贡帕蒂,甚至不是他的女人们,而是在一个佛罗伦萨人和一个似乎已经与他有着分歧的人面前。
  
      扶植一位未来的教皇,这是对亚历山大来说在将来至关重要的事情,也许这个重要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当他的目光投向那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时,一位听命于他的教皇的重要就显露出来了。
  
      “而您秘书官,”亚历山大看向旁边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的马基雅弗利“我希望您能在未来的佛罗伦萨担任更加重要的角色,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把这趟来的目的告诉你们,我提醒你们不会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曾经说过这些话,”说着他望了望眼前两人“美蒂奇家可能会因为获得帮助重返佛罗伦萨,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们能够发挥作用,做为回报,秘书官你可以在佛罗伦萨的新统治者手下得到一个满意的位置,而马希莫,你的未来是罗马。”
  
      望着听着这话有些发呆的两个人,亚历山大满意的举起了酒杯。
  
      扶植一位教皇和支持一个逃亡家族的复辟,这当然需要很多钱。
  
      不过对亚历山大来说,这任性的钱,他出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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