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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天性淳难知女儿心,身手健偏引豪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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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寻带着明月奴,一路往南走着,一日一夜不曾歇息,惟恐被来人追上。直走到第二天晌午,已出了鄂州地界,明月奴实在走不动了。众寻遂找了块僻静地方,让她坐下歇息。
  李众寻看着这样一个人儿,袅袅身姿,疲弱的在枯石上坐着,旁边尽是若死若生的野花。身上披着众寻先时穿的旧罩衣,脖颈处却露出鲜红的衣领,衬着一张如花如水的脸庞,流着香汗娇喘。
  众寻看着她,恍惚忆起先前见过的诸多美好。只是惟有这一个,是真的属于他的。众寻走的不快,但此刻的心同她一般颤着。他全然不累,独自起身,又去寻吃的。
  其时已到了岳州界内,只是还在县郊,人烟稀少。众寻心有牵挂,不敢走的太远。只寻到了一些粗食,配着背囊中剩的干饼,与明月奴分着吃了。
  众寻把太干的拣出吃了,却不觉得硬。嘴里嚼着,也没什么味道。吃在肚里,也不知饥饱。明月奴累极了,她很饿,却只勉强吃了一点。两个人都不说话,各怀心事吃着。
  歇了一会,众寻轻声说道:“我们该走了,这里还不是歇息的地方。”
  众寻说罢,明月奴依旧屈身坐着,好似不曾听见。众寻心疼她劳累,要背她走。
  明月奴不许,默了一会,方开口道:“妾身情愿跟你走,只是身子软弱,实在赶不得路。要你背着,又不成体统。”
  李众寻听说,也无办法,又怕被人追上。
  明月奴道:“如此,只好麻烦公子你先到前去,寻个脚力回来。”
  众寻听说,转又忧愁。前面虽有街市人家,但如何讨的来呢。
  明月奴见他踌躇,心中不悦,转过身去,背着众寻道:“没有脚力,妾身是一步也走不得了。”
  那话中带着委曲可怜,众寻听了身子一酥,不由得便应了。
  明月奴遂又扭过头来,展眉舒目,灿然一笑,又把众寻看得羞了。
  众寻既然应了,只得向前找去。仍留明月奴在这里歇息。
  此处已进岳州地界,再往南行数十里,便是平江县。岳州乃八百里洞庭所在,水文密集,多有河道。李众寻踮起软烟步,略地而行。不待一个时辰,已到了平江县城。众寻看那街市,遂比不得州府,也是一县之繁华。打尖住店,喝酒吃饭,买卖交易,寻常的也尽有。
  众寻看了一会,果然有买卖牲口脚力的,只是张口便要几两银子的价钱。众寻囊中只有几枚铜钱,哪里买得起。不禁发起愁来,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全无办法。又想起伊人坐在凉石上等着,简直焦急起来,呆呆立住。
  这街市上亦有许多行人商贩,众寻走着走着,突然愣在原地,怎么不碍人事。恰走过来一个胖脸长须的老头,兴冲冲的走过来,一把将众寻推开,“怎么站在当间愣了,一边去,别挡人生意。”
  众寻方才回过神来,只见那老头揣着一个漆木盒子,又窄又长,径直进了身后那家店面。抬头一看,是“鉴宝斋”。
  众寻知道是闲人赏玩字画的地方,他虽也爱看,此时却全无心情,抬腿又走。方迈出一步,恍然忆起,身上尚带着酩酊叟与不倒翁赠的画卷。众寻颇踌躇了一番,又想到伊人一笑,遂狠下心,抽出画卷,看看也不曾损毁,便回头进了那鉴宝斋。
  一进铺子,只见四壁都挂满了字画。方才那个老头正扯着怀中的画,与柜上一个书生样的人说着笑着,大概便是掌柜。
  那掌柜见众寻进来,扫了一眼,也不打话,依旧扭过头去与那老头看画。
  众寻走上前,把画卷捧在手里,低低说道:“掌柜的,你看这画可值钱?”
  那掌柜闻说,方才又转过来,打量打量纸张,便让众寻展开看看。
  众寻依说,把画拿到柜台上,一点一点铺开。
  那画上笔墨犹新,一边展着还有丝丝香气。一卷铺开,旁边老头忽然惊嚷一声,把眼睁的溜圆。要说什么还不曾张口,那掌柜先伸出手去,悄悄在他背上拍了拍。自己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对众寻说道:“是个行家的手笔,只是不见落款,不知是哪位学人的字画呀?”
  众寻先前未曾料到这里,以为酩酊叟与不倒翁皆世外高人,不便搬出他们姓名。只好道作不知。那掌柜歪嘴一笑,说道:“凡是名家,绘成没有不留字号的。我等拿来一看,自然凭着手艺有个说过去的价格,送到哪里也没有喊亏的。”众寻听他扯着长声,不知肯不肯出钱。掌柜继又说道:“只可惜你这卷子并没有留下款印,来路也不清楚,定不得什么保真的价格。说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断一断,只不知你可肯卖?”说着,又把眼去瞟那老头。
  老头会意,忙插嘴道:“这掌柜的可是少有的好眼力,方圆州县没有不服的。”一边说,一边呆呆地笑。
  众寻看着二人扭捏,并不亲近。只是事已至此,并无多少商量,遂道:“那便断断吧。”
  二人闻言皆喜。那掌柜遂又绷直了脸,屏息凝神,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一番。越看越喜。
  看罢,对众寻说道:“你这卷子笔画还算顺畅,字迹也有点意思,只是谋篇布局少了点人情味。”
  “人情味?”
  “唔,正是,写画正如做人,最怕是没有人情味呀。”
  众寻看那掌柜一脸奸笑,并不信他。
  “如此,也不枉你远路跑一趟,我断给你八两银子如何?”
  “八两。”
  “对,八两正好,你不吃亏我不上当。”
  众寻以为二人必是欺他生客,这画绝非几两银子的钱程。欲再加价,又不知如何开口。
  那掌柜把老者拉到一边,独自陪众寻站着。看他还在犹疑,故意把眼看向一边,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众寻纠结了一会,要也要不出口,心想八两刚好是一匹马的要价,遂一狠心,把画卖了。
  那掌柜闻说,高高兴兴地把画收了,八两银子也给的爽快。
  众寻揣了银子,跨步迈出店门。听见屋里两个尖声说笑,也知道短了价钱,只是方才张不开口。却也无暇烦恼,急急买马去了。
  众寻拿着银子,一把将八两出手,挑了匹还算健壮的棕马。翻身上鞍,疾驰回去。一路上花明柳媚,心情大好,不由得越跑越快。问什么路在何方,人笑马蹄轻,何处不能行。众寻记得,上次这样吹风,好像还是在平生马上,不见了姊姊的时候。而如今,他甚至一度忘了要寻逢君。
  李众寻骑马驰回县郊,看见明月奴果然还在枯草丛里等他。
  众寻下了马,明月奴迎上前来,深情款款,软语温存。众寻方才策马跃岗的剽悍,如今又都被和风压倒。却恨自己嘴笨,要紧时说不出一句整话。
  二人不敢久滞,只稍稍停待。李众寻一把将明月奴抱上鞍去,继而飞身上马,兜拽缰绳,复又往远处奔去了。
  明月奴女儿身弱,经不得恁般颠簸。众寻只得缓缓加鞭,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望着平江县城。
  看看前面人烟渐繁,明月奴却突然要下马歇息一会。众寻恐怕是马背太颠,忙把她抱下来。二人下了马,明月奴又走到一处浅沟前,回头对众寻娇媚一笑,说道:“前面就是街市了,你看我这一路风尘吹着,人都脏了。我正好在此冲洗一下,净了我们便进城。”众寻听说,愣了一愣。明月奴一边说着,便用手把披挂的罩衣脱了,接着便要去解内着的红嫁衣。众寻一看,唰地羞红了脸,急忙转过身去,牵着马要走。
  明月奴又笑着轻声说道:“马也跑的累了,这不正好有水,让它在这饮些算了。”众寻闻说,赶忙把缰绳丢了。那马自去水边饮着。众寻也不敢回头去看,独自往远处去了。听见有水声哗哗,便觉身上一激,直走到听不见水声方止。
  李众寻在远处等着,坐在石板上乱想。有时觉得自己几把逢君忘了,不禁自责。想想寻处,一时也没有主意,想着想着,神思又不觉被水中伊人勾走了,呆呆地笑起来。待到回过神来,又觉羞愧。
  就这样坐着,等着。众寻不曾想清一件事,也不曾真正的歇下来。而时间竟匆匆地过了。日头将要落山,众寻才恍然回神。又纳罕到怎洗的这样久了,莫不是自己走得太远,寻不到了。
  这样想着,众寻便起身回去。走到方才水沟旁,隔着树丛,轻轻唤了几声。却没有回音。众寻顿了一顿,又提些声音唤去,依旧没有声响。众寻又默默站了一会,心中思虑不清,几般思绪缠着他,驱使着向前再进一步。
  众寻低着头,红着脸,拐进了丛中。不闻声响。
  他又默默站了许久。
  抬起头,一池春水如镜,映着夕阳残红。人与马,皆不见了。
  李众寻登时慌了,来来回回地找去,声音也越提越高。明知这水沟窄浅,仍跳下翻找。林里林外,树底树梢。众寻的心渐渐乱了,他一声声喊着,让自己听着心焦。
  没有了,再没有了。拐出林子,天要暗了。众寻抬头呆望着不甚清晰的云,耳畔传来一声嘶鸣。
  李众寻若疯癫般跨转回身,霞光落处,尘烟四起。一群猎马疾驰而来,连连嘶吼,在众寻面前停下。从马上推下了一个黑影,是杨狗子,被绑成一团,嘴里呜呜咽咽的哭着。众寻看出来,队首的,正是那日的武侍。
  众寻不说话,如旧拔出剑来。
  那一队人马排开,十人一行。当先者翻身下马,跨步带刀,齐来抢众寻。
  李众寻下山至此,不曾杀过人。如今看着落日照在诸人脸上,直如血色一般。挥开掌中剑,目眦欲裂。看着来人,迎刃直取。
  十个大汉各提弯刀,顺风而挥。众寻剑起,横劈发冠,竖斩钢刀。只见起,不见收。十人退避,又围十人。直至见了血,众寻觉得像是夕阳灼进了眼睛,浑身滚热,胸中煮汽。只想用力去挥,使劲去砍。铁鸣伴着吼声,呐喊似如喷火。众寻双目被汗侵着,渐渐看不清来物,四肢像是着火,必要挥着才有风。他看着来人一步步上前,却希望不要停。
  众寻不知撑了多久,浑身已被汗浸了,身上的伤也不觉的疼,手握剑不住地挥着。恍惚中,有人嗓音清脆,高喊了一声什么。对面的火把都亮了,再也没有人向前冲。众寻按剑撑在地上。看见烟尘都落下来,星光与火光都升上去。马嘶犬吠都停了。从队伍中拥出一个人,兽皮戎装,灰黄的面庞在火光下笑着。接过一只火把,翻身下马,来到众寻面前。
  众寻已经没有力气挥剑了,却还是把剑柄紧紧握在手里。
  那来人走上前来,不执兵刃,拱手施一礼,笑说道:“在下是鄂州知州之子员伴月,平生最好武功,方才见壮士身手了得,甚是敬仰。愿与壮士化干戈为玉帛,结为朋友。不知壮士可愿赏脸?”
  众寻闻说,却是惊异,遂丢了杀势,扶剑起来。那员衙内身边的两个随从赶忙上前扶着。众寻不便人侍奉,挥手推开,独自站了起来。
  员伴月又道了些恳切之辞。众寻听得详细,却摸不得他究竟,惟恐心怀歹意,手中剑一刻不肯松。
  那员衙内等了一会,看着众寻仍旧无言,遂把从人都敛退,自己也退回身去,牵来一马,对众寻道:“在下是果真钦慕壮士武艺。不过壮士既然不欲与在下相交,也不便强求。请便吧。”说着,把马一拍,送到众寻面前,是要放众寻走。
  众寻见了,方知这员伴月是真心。看着马匹,正在忧郁。旁边杨狗子不知又从何处钻出来,扯着嗓子喊道:“李大哥,员衙内是个好人,他先前只是恼你抢他女人。”
  众人一听,都一齐笑出声来。众寻方上前施礼,与员伴月交了朋友。
  那员衙内大喜,就要吃酒庆贺。旁边侍从问道:“少爷,前面不远处便是平江县城,可去县中摆宴?”员伴月把手一挥,说道:“去什么县里,如今都这般时辰了,怎好再去城门搅扰。”又回头笑对众寻道:“愚兄就有府邸在这县郊,我们且往回走一走,可好?”
  众寻自然无不可,连连应声。
  如此,一行人跨鞍上马,复往北去。众寻坐到马上,先环看了一周人马,愁着脸,问员伴月道:“小弟适才鲁莽,不知可曾害了谁人性命?”员伴月见他愁态,遂笑道:“不曾,不曾,这些人都是争斗惯了的,一看打不过你,滚回身就跑了,顶多挂些外伤。再说他们本领不济,便是真丢了性命也怪不得别人。贤弟不必在意。”
  一路上,员伴月只朗声说笑,全不提旧仇。众寻虽不喜他端着公子架子,但心知已是相待不薄,心里难免过意不去。踌躇许久,终于又为夺亲之事道歉。员伴月只一笑,并不深究,反倒问那女子怎不在众寻身旁服侍。众寻把脸一红,只好说出了先前的事。
  员伴月闻言大笑,转又劝慰众寻道:“贤弟初出山林,未经世事,还不晓得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那风尘女子乃是在烟花场中养大的,看惯了风花雪月,哪里肯随你去吃这清苦,不过骗了你抽身罢了。”众寻听说,又想起先前自己种种窘态,不免又把脸羞红。
  员伴月又说道:“此女既然不忠,贤弟不必挂意。待我回州中为你谋个差事,到时金银缠身,还怕觅不得佳女。”
  众寻听着,却一心还只在明月奴身上,口中也只得先行道谢。
  员伴月虽是鄂州知州的衙内,却并不在州府中住着,反倒在这两县之郊的乡村备着房产。正是幼时贪玩,惟好弄武。那员知州一等进士出身,半生浮沉,作到一州之主。怎肯让他不学无术,每每逼着诵读经史。员伴月不敢违逆父命,从来只是装模作样应着,字句却未学进半篇。终于蹉跎到二十四五年纪,还是个好勇使气的粗人。他父亲也终于不再管他,后来迁到了鄂州为主,员伴月便在这县郊买了房产,必要离父亲远远的。
  一行人往北向家中走着,各执刀弓火把,夜间惊动了些獐鹿狐兔,便放犬射箭,趁兴捉了。待到走回家中,已是载获颇丰。员伴月遂命家中仆从收拾做了。在溪边庭院摆开桌椅,一行几十条大汉,裸臂袒衣,喝酒烤肉,呼博行乐,吃得畅快。
  员伴月解了衣襟,吞酒如喝水一般。三碗下了肚,面红耳热,哪还有个公子模样,倾壶灌碗,俨然一个武夫。员伴月发觉众寻在一旁看呆,哈哈大笑,又连连劝饮众寻。
  李众寻本来心中不乐,两日来又不曾吃喝些什么,遂也把思绪都抛了,闷头喝酒,大口吃肉。员伴月看着众寻大笑,众寻亦看着伴月发笑。
  中天无云,皓月当空。李众寻看着银光下起伏喧哗的刀客,酒肉在嚎笑与咒骂之间横飞,俨然一种没有聪慧,也没有苦恼的狂欢。
  众寻看着银光无边无际的洒落,这月下该不止这一种生活。酒送到口,喉舌都舒爽了,也觉得累的撑不住了,倒下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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