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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官家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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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纲当然怕死,但士为知己者死。
  当然了,李纲也不是个愣头青,敢接了就说明有几分把握,道:“官家,臣不需一兵一卒,只身前往即可,但需求得一旨意。”
  赵桓道:“什么旨意?”
  满堂疑惑,都这时候了,官家的旨意要是有用,陈东早面见圣上了,还能等到现在?
  李邦彦心中一凛,暗道失算,李纲这厮是有备而来,再一瞧官家,李纲要什么给什么,心里不好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张邦昌瞅了一眼自己的老搭档,略有不满,官家本就中意李纲,如今倒让李纲抓住了机会,若李纲成功处理的陈东事件,那么当官家再任职于李纲,就理所当然了,中枢再无理由封驳。
  李纲道:“求官家降旨,念陈东等学生年少冲动,一心为国,特赦无罪,并让内府拨款慰劳三十几名亡故太学生家属,以正其名。”
  李邦彦反驳道:“一句年少冲动便摘了罪,老臣断不敢同意。陈东此獠,煽动成千上万民众,摇旗呐喊,胁迫君上,罪大恶极,此事幸得在天子脚下,若陈东者于边塞偏远之地,岂非又一方腊乎?老臣建议,当诛首恶陈东,以儆效尤,余者学子受其蛊惑,念在年少,夺三年科举之资质,小惩即可。”
  张邦昌帮腔道:“陈东为太学生,我朝还未有杀读书人之先列,且陈东罪不至此,发配岭南,永不录用即可,以正视听。”
  二相发话,接下来朝廷上基本都是附和之声,纵有几人为陈东发声辩驳,奈何人言轻微。
  今日宣德门事件的主要症结在于天下万民,而不在于陈东,大厦将倾,由奸邪所致,天下万民欲除奸邪,重振朝纲,陈东只是替他们发出了心声。
  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只需要作出一点让步,即可完美消除一场对立,又能重拾人心,为即将到来的抗金大战添一大助力,岂不是三全其美。
  反之,处理了陈东,火上浇油,激化矛盾,局面则完全失控,则抗金之局忧矣。
  牵一发而动全身。
  难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就看不到吗?
  李纲难以抑制心中愤懑,急的目眦欲裂,直凛凛的逼向李邦彦与张邦昌,很想说“二相若处理了陈东,来日必遭天下人耻骂,但话到口边,又止住了,这样只会加大二相的怒火,于事无补,”便强压着火气,婉转的提醒道:“二位相公,国之重柱,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言可定人前途,位高者不可不三思。”
  李邦彦道:“李侍郎于陈东事,思今日事,然老夫于陈东事,思明日事,窦建德与王世充同降于李唐,然世充活,建德亡,盖因河北人人念建德好。今日陈东事,不言好坏,但言陈东不严惩,明日太学社人人皆为陈东者,再之为方腊者。”
  李纲道:“自建德亡,李唐失河北人心,刘黑闼之祸源于此,李相欲重蹈覆辙乎?”
  李邦彦意欲再辩,却遭赵官家插了话,赵桓见李纲占了上风,道:“陈东严惩与否,尚且不论,留之再议,当先消民愤为紧。三十余名太学生亡故,朕也很难过,着户部尚书梅执礼代朕,慰劳家属,至于降旨特赦余者学子,权先一并允了。太学生陈东,待朕面后,再做定夺。”
  赵桓的偏架拉的太明显,李邦彦心凉了半截,正要上前言反对,却被身旁的张邦昌死死抓住,然后听到了老搭档小声说:“百官前,欲置官家颜面于何地?”
  李邦彦缓缓合上眼,不再多言。
  梅执礼长舒一口气,道:“喏。”
  李纲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领了旨意,拜退后,一刻不停留,径直往宣德门赶。
  从紫宸殿至宣德门,这条路很短,李纲独自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可至,但又很长,前方雪雾弥漫多迷惘。
  外有强敌,内有民患,朝纲混乱,李纲猛然回望来时的路,紫宸殿已看不清楚,大宋竟已至此了吗?
  蓦的,官家的脸浮现在李纲的脑海中,李纲精神一震,眼中多了道坚决与希望。
  殿前司—杨丰与侍卫亲军司—陈末早已亲率马步禁军与殿前诸班驻守宣德门,城楼上诸兵弯弓以待,城门后马步禁军严阵以待。
  李纲到来后,不敢耽误,宣了官家的旨意,然后对二将道:“将楼上禁卫悉数撤下,而后找一根麻绳拴着框,再找一件紫衣。”
  杨丰与陈末虽不解,但李纲有官家旨意,他们俩也只能照办。
  宣德门外的民众,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城门楼上的禁卫被撤下了,空荡荡的,只有一束束火把在燃烧。
  正当民众疑惑不解时,一根绳拴着一只框,框里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紫袍,缓缓落在了宣德门外,却见那名姿袍官只身一人,径直向众人走来。
  不知何时,呐喊声渐渐消了,成千上万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名紫袍官,随着其越走越近,气氛趋渐紧张,大有一言不合就打死这名紫袍官之势。
  城楼上,杨丰与陈末均为李纲捏了一把汗。
  李纲昂首挺胸,不露丝毫怯意,待走的近了,忽然大喊道:“传官家口谕,念尔等年少冲动,一心为国,特赦无罪,并着户部尚书梅执礼拨款慰劳三十几名亡故太学生家属,并宣太学生陈东觐见紫宸殿。”
  一连喊了三遍。
  民众一下子就沸腾了,特赦太学生无罪,并慰劳亡故太学生,就代表朝廷认可他们的行为,宣陈东觐见紫宸殿,那是百官上朝的地方,就意味着陈东不会死。
  这个好消息口口相传,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宣德门外,民众竭诚欢呼,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紧张的形势登时消失匿迹。
  待欢呼过后,有心思细腻者问道:“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信你?可有官家圣旨佐证?”
  李纲面不红,心不跳,回道:“本官太宰兼门下侍郎李邦彦,以人格担保,若食言,汴京人人可踏相府,唾某其面。”
  天黑,有雪,李纲站着稍稍远,火光照的不确切,但见紫袍飞雪,正气十足,又以首相自居,言之凿凿,众人已信了大半。
  盖因李邦彦上任后,干了几件老百姓眼中大快人心的好事,罢童贯、梁师成、蔡攸,蔡攸乃蔡京之子,至少目前看来,首相李邦彦的名字还是很抗打的。
  至于李邦彦到底如何,庙堂之事,又岂是一介小民所知道的?
  有人又问道:“六贼如何处置?”
  李纲中气十足的回复道:“官家赦免了你们,其他的还远么?”
  闻者莫不赞颂官家圣明。
  随着事件得到了有效解决,宣德门前的民众也渐渐散去,陈东被同窗们抬出了人群,此时已陷入了昏迷,凹陷的双眼,脸上没一丝血色,据其同窗说,陈东以绝食抗议,朝廷一日不应,便一日不食。
  李纲有感于陈东之气节,立刻唤来了太医为陈东治疗,另有宫内女官送上御寒衣物棉被等,随后回紫宸殿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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