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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三山的秋风格外萧瑟,秋林留住月华,梢头秋叶泛起银光,大地上月影闪闪,北风呼啸,万鸟齐飞。
春水庄院内,文舞于融融月色下踱步。他双手背在腰后,仰头望月。
他没有眼睛,却比有眼睛的人更能感受这样的夜。
女人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情离有太多事没告诉南宫弃。
南宫弃之所以姓南宫,之所以给他一把断刀,正是因为薛情离亲眼目睹了那场决战,她捡起了那把断刀,要南宫弃用那把断刀杀死文墨。
而“弃“字,即是南宫弃被生父文墨抛弃。
她知道文墨听见南宫二字便会想起南宫留的话,会想起他努力白费的痛苦,会想起名声给他带来的煎熬。
和南宫留有关的一切,都是文墨的梦魇。这个儿子,也是他不堪的过去。
多年来,薛情离已钻研出一套新的刀法,并将其传授给南宫弃,而那套刀法,可以化解文墨的所有招数。所以即使苏冬禧不能毒死他,南宫弃也会杀了他。
她是唯一见过南宫留的刀还活着的人,南宫留和文墨的招数都被她研究得相当透彻,但限于年龄,她只能派南宫弃去完成她的心愿。
她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即使她对南宫弃有着母爱,但南宫弃出生时,他的人生已被薛情离敲定,旧恨终究压过了爱。
南宫弃叩门。
文舞冷冷道:“进来吧。“
院子的一地秋叶已被扫净,那株红冠银杏独留一片红叶。
文舞道:“看,只有一片红叶了。“
南宫弃笑道:“最后一片落下时,有人会死。“
“从我找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死人了。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谁?”
“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苏冬禧。”
南宫弃的心仿佛被文舞一剑贯穿。这一句话背后都隐藏怎样的往事?
“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全都知道。”
但南宫弃的心已经动摇。
好狠的招数!
高手过招,风速、地形、心态、风向、兵刃,都是极重要的因素。
秋季无雪,但此时天却下起雪来。雪洁白,轻如鸿毛,剔透如珠。
苍白的地面上,站着两个男人。
朔风顿起,山中风声啸啸,排排林木似要被连根拔起,风卷秋叶扶摇直上苍穹;平日如镜秋水忽生波涛,镜中秋叶如扁舟飘荡,任水流主宰其东西。
方圆几里的眠鸟竟四散纷飞,狼虎之属亦哀伤长鸣。
冷冷月光下,他们是唯一比月冷的存在。
他们已不是人,南宫弃是刀,文舞是剑。
他们就静默地立着。静能生智,智能出奇,奇致出意,方能致胜。
南宫弃蹬地而起,一跃几丈高,似豹奔鲤跃,他对着文舞盖顶一劈。
这一击如天幕崩解,覆灭万千生灵;这一击如流星坠地,定有土崩瓦解。
月光凄寒,掩日更寒。文舞姿态似翩飞惊鸿、又似矫健游龙,以极其写意的姿态,似将掩日化为一道星河,而他是星河中游乐的神明,星河在他手中变化,不知星河要延向何处。
林海颤动,风声鹤唳。
文舞轻描淡写地弹开了南宫弃的一击。
他笑了,很轻松地笑了。
“这就是薛情离教你的?想要名声,想要余生安稳,你就这点实力?”
文舞再说道:“你觉得你背负了很多,所以也一定要有能力保护他们?”
“我本想与往事断开,薛情离为何又要你来斩草除根?”
原谅很难,但绝对值得。放下不易,但绝对无悔。
人就是自私的动物,他们不会在乎下一代是否有义务承担父辈的恩怨,他们只会让下一代无条件背上这本不属于他们的重担。冤冤相报,不知何时了。
直到出现一个人,他有着前人从未拥有过的品质——爱与宽恕。他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才会选择宽恕敌人?
又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尚,只是厌倦了争斗?
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想终止这无意义的闹剧。
因为没有人能在争斗中能永远滴水不漏。若是宽恕能一劳永逸,为何不宽恕?如果放下便可斩断仇恨,为何不放下?争斗三世,换来的又是什么?纠缠一生,又得到了什么?
但当整座修罗场只剩他一人时,他的死就变得尤为重要。
因为只要他死了,对另一方来说就是后患永绝。
要另一方放弃这样的机会,难于登天。
你会选择相信对手,还是相信自己?
文舞出山时,坚守着父亲的教诲,他从来没放下剑,那柄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割舍。当他双手的罪孽与日俱增,他的名声也随之膨胀时,他回首望去,他的人生,满是缺憾。他人梦寐以求的名声,却是他唾弃的可憎之物。
若父亲当初不是为了名声,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本可以不用学那些杀人技,他本可以远离江湖争斗,他本可以有着和其他书香世家一样的童年和生活。
他不会遇上苏冬禧,而是邂逅更美好的爱情。
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无三山,没有逃避,父亲是否还活着?
这一切的悲剧,都只是因为两个字。
“活着“。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本是积极的二字却成了折磨。
父亲要他活着是为什么?
现在他懂了,活着,是要为自己,不是为名声,不是为他人的期望。
他也终于懂为什么苏冬禧会喜欢南宫弃。
因为他够简单,他够直接,他够无惧。
若是要当初的文舞去杀一个武功高出他几个头的人,文舞肯定不会去;若是要文舞帮那个没钱的女人,文舞也不会去。
而南宫弃毫不犹豫。
往昔情难追,何苦久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