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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职责与归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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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求榆心里在意,就悄咪咪跟着老爹来了别院。
  此处乃是河西军政重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没有腰牌根本进不来。
  木求榆自然没有腰牌,但他有特权加持的隐身术。守卫们瞥见自家节帅的混蛋儿子,纷纷小声议论。
  “咦,二少爷在那鬼鬼祟祟地干些什么?”
  “别搭茬,小心他闯点什么祸,把你我连累上。”
  “能吗?”
  “赵小弟,你来的日子太短,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哦,还请哥舒队长指教。”
  “前几天焉耆人龙家迁坟,二少爷带着炸药包把人家老祖宗的坟头给炸了。”
  “炸坟!二少爷图啥啊?”
  “听说是趁乱找什么随葬的先秦竹简啥的……别的不知道,那天负责维持治安的都头,如今在焉支山当弼马温呢!”
  “那么惨!我去,二少爷来了!”
  “嘘,别瞅他,就当看不见。”
  两名卫士目视前方,宛如泥塑。
  木求榆垫着脚尖前行,用两盆花遮挡,蹲在议事厅外,向里张望。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
  “良弓,你在这干嘛呢?”
  回头一看,是大哥木杉紫。大哥二十八岁,还未蓄须,剑眉星目,金甲紫袍,腰间挂着望远镜。他神情慈和,却显得煞气逼人。
  木家起名很有讲究,柘桑树、杉树、榆树都是制作弓弩的佳木。正因如此,木柘桑的两个儿子,长子字烈弓,幼子字良弓。
  木求榆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起来:“大哥,我在这儿……采花。”
  “采花?现在是十月份。”
  木求榆从盆栽上随手一折,举着空枝道:“你看,再有几个月就开了。”
  木杉紫哑然失笑,也不理会这番胡扯,搂着弟弟的肩头,走进了厅内:“既然来了,就听听吧,今天要说的事,还真和你有关。”
  “好事还是坏事?不,坏事还是大坏事?”
  “哈哈,你听完就知道了。”
  木柘桑端坐在上首,瞧见木求榆也没多说话,朝着左侧点了点下巴。侍奉的牙兵连忙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木杉紫座位的右手边,极靠上的位置。
  木求榆落座,屁股只敢搭着半边,不是胆怯,而是不自在。他虽想到了场面不小,却没想到场面会那么大。
  大哥,河西行军司马,牙内都指挥使木杉紫,居左侧第一位。
  舅舅,河西都虞候,马步军都指挥使虞次峰,居右侧第一位。
  接下来左侧第二席,便是一无是处的木求榆。
  我特么居然坐这么高,是不是该换个位置,如此嚣张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余下还有六人,分别是:
  河西节度判官,满文正。
  先锋突骑都指挥使,郝蓬。
  左厢马步军都指挥使,师存义。
  右厢马步军都指挥使,尚修。
  藩汉马步军都指挥使,董元飞。
  游骑都指挥使,木桢楠。
  六个,全是自己的叔辈,却坐在自己下手……真别扭。
  整个河西的军头,全来了。要讨论的事,居然特么和自己有关!我是把凌霄宝殿烧了吧!
  老爹木柘桑清了清喉咙,将两封书信拍在了军案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议一议吧。第一封信是梁王朱全忠送来的,要我遣子为质。另一封,是晋王李克用写的,要联合我声讨梁王。”
  阴沉的虞次峰,扫了一眼书信,面无表情地问:“李茂贞没来信吗?哼,这只狡猾的狐狸。”
  木杉紫随后说道:
  “李茂贞被吓破了胆,乖乖地将皇帝让了出去。这个家伙,篡位无量,起兵无胆。他的决断很好猜,搞些小动作罢了,不敢真的开战。”
  余下六位军头,各自分析起当今局势。
  木求榆无心听,只因他心中正飞奔着一万匹骆驼,骆驼的背上,还装着回旋炮。
  遣子为质。
  自然不能让准接班人的大哥去,那只能我啦。也就是说,如果河西站队了梁王,我就要被送到汴州“当官”。
  怪不得今天老东西脾气那么好,原来准备着要卖儿子啦!那还装模作样地讨论什么,反正你都决定好了。
  厅内的议论逐渐沸腾,木柘桑用指甲敲了敲桌面,全场霎时安静。
  “我决定了,奏请良弓去朝廷当河西的进奏官。”
  朝廷目前在洛阳,是梁王的势力范围。去朝廷做官,和去汴州做官,并无本质区别。
  虞次峰皱眉,沉思片刻说道:
  “节帅,现在表明立场,是不是为时尚早?虽然梁王势大,但未必能压倒晋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不必急着站队。将书信摁下就好,等他们再斗上一斗,形势明朗了再说。”
  木求榆心下大定。舅舅!还是你疼我呦!
  木杉紫接话道:
  “朱全忠和李克用都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如果我们此时不表明立场,或许能得一时安稳,于未来却是大患。节帅正是考虑这点,才让良弓顶着进奏官的名头过去,任的也是朝廷的官,落不下话头。”
  木求榆瞪了大哥一眼:你是我亲哥吗?怎么你也想让我去,这是老爹提前与你商量过了!
  木杉紫刚好扭过头来,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面含深意的点了点头。
  高层已经表态,众人接下来的议论全是细枝末节,诸如怎么回信搪塞,去洛阳怎么走之类的。
  木求榆全程一句话都不说,已经摆烂。
  他正思考着如何多带些金银财宝,到了洛阳,怎么撒钱送礼,请客吃饭。怎么样能容进朱家的圈子里,怎么样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小命。
  噔,噔,噔。
  一名牙兵慌慌张张地进来禀事:“报节帅,归义军节度使张承奉亲自来了!”
  “什么!老张怎么来了!你们怎么不提前通报!”
  “张节度未携护军,只带贴身侍从,在府门前下马,表明身份,径自入内,拦也拦不住。”
  “还愣着干嘛!快迎接!”
  木柘桑起身,出了议事厅。
  木求榆四下一望,就自己还坐着,连忙站了起来,紧跟在大哥身后。
  他照着木杉紫没甲片的臂弯内侧拧了一把,小声嘟囔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木杉紫歪了歪头,一脸无辜:“提前告诉你又能怎样。”
  “额……”木求榆哑然无语。
  确实,提前得到消息,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自己身为节度使家的豪门贵子,受着百姓的供养,也自然担着无穷的干系。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理所应当。
  木求榆长叹了一声,甚是无力。
  木杉紫笑着凑了过来,耳语道:“放心,其实也没多大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木求榆不解,正要追问,张承奉已经到了。
  归义军节度使、敦煌刺史张承奉,未着盔甲,一身斩衰重孝,两眼通红,快步而来。
  “凉州怎么还没起兵,陛下都遇害了!老木,你还在等什么!”
  木柘桑迎了上去,满面带笑:“老张,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都没啥准备。碰巧府内还有几坛开元时的老酒,咱们今晚大醉一场。”
  “事到如今,还喝什么酒!”
  张承奉一把拉过木柘桑:“你听我说,陛下已经遇难,朱贼之心,路人皆知!咱们合兵一处,杀进中原去,将朱贼烹了佐酒!”
  木求榆听得眼皮直跳。
  陛下遇难……也就是说李晔已经死了,那现在的皇帝是谁?看来梁王已经铁了心要篡位。
  去洛阳这事,要先上表,等到回信,我再过去。来来回回,可得些日子呢,等我到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改朝换代了。那我到底是要当谁家的官?
  会不会他篡位了,我就不用去啦!哈哈,大唐,你快些完吧,这几百年也够辉煌了。别死撑着,你苟延残喘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这边,木求榆心里打着小九九。
  另一边,木柘桑安抚道:“先帝虽死,太子不是灵前继位了嘛。你冷静些,大唐还在。”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张承奉的眼中全是怒火。
  “那你为什么还不起兵!我问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被谁册封的!我明白了,非要等着大唐倒了,你才开心!你才好逢迎新君,木家才能公侯万代!”
  木柘桑冷哼一声,极为不屑。良久,无奈地说:
  “老张,你想想,咱们能决定什么啊……加上各地的镇兵州兵,我手里满打满算,不到五万人,这还是写在军籍里的数。你又有多少?”
  张承奉昂起头,咽了咽喉咙,几次吞声,才道:“三万。”
  木柘桑点了点头:“行,就算你有一万五。”
  “咱们两家合起来,六万多人。沙、瓜、肃、甘、凉,五州千里,四面皆敌。只留下最少的老弱病残守土安疆,能出征的最大兵力,还有多少?四万?”
  张承奉一拍大腿:“好!四万就够了!”
  “不够。”木柘桑长叹一声:“马匹倒是充足,兵甲怎么办,长驱几千里,粮草怎么办,火器,药材,帐篷……”
  张承奉听不下去了,摆手道:“我不和你算这些细账!我是报国杀贼将军,不是账房!”
  木柘桑也恼了:
  “你必须算!你是归义军的当家人,你的肩上扛着无数条人命。你得为归义军将士考虑,你得为瓜、沙二州的百姓考虑!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张承奉头顶青筋直凸:“但是陛下被贼人害死了!”
  “死一个皇帝罢了,那又怎样!”
  “怎样?呵呵……”张承奉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归义军可是归义军啊,大唐要是没了,还归个屁。回鹘、仲云、吐蕃、吐浑、嗢末、党项,一个个狼崽子似的在那盯着呢!要是没李唐这杆大旗,你唬得住人家吗!”
  木柘桑面色铁青,杀意毫不收敛:
  “谁敢动,咱们就灭了谁!中原的破事,由他们去争,西北你我扛住,这扇门就是关死的!那些妖魔邪祟都别想从这扇门进去。”
  木柘桑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些。“家国兴亡自有时,你我的职责是守境安民,至于谁来当皇帝……不重要。”
  张承奉此刻已经钻了牛角尖,根本听不进其它的话。“说来说去,你还是惦念着自己的富贵,不肯出兵啊。呵呵,姓木的,算我看错你了!”
  “也罢,你将道路让开,瓜州、沙州以后归你了,我带着万把人,拼着这身老骨头,也要将国贼灭了。”
  木柘桑苦笑:“兄弟,就那么点家底,别折腾了。你这不是带着人去送死吗?”
  张承奉拂袖而去。
  “死就死,用不着你管!你老老实实做你的顺民,给朱全忠当开国功臣吧!咱俩,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朝人!”
  木柘桑跨前几步,喊道:
  “只要我还在河西,你就别想过去!守好归义军的疆土,大唐一倒,那些个宵小必有异动!”
  张承奉不答,径自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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