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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亚与石英杰埋葬了两个伪军后，潜回旅馆。
在石英杰的预料中，伪军们没寻找失踪的同伴儿。
这些伪军，就是五六天不见人，也没人搭理他们。为啥？大家会以为他们去赌坊了。当然，也会认为他们当了逃兵，毕竟，这种人，见怪不怪。
但，如果豆亚当场杀死伪军，那伪军们就能将大桥镇翻个底朝天。
他们倒不是必须为死去的同伴儿报仇，而是想趁机敲诈百姓们一笔。
如此，豆亚和石英杰次日就安然无恙。
早饭后，石英杰提议尽快上路。
豆亚若有所思的神情，问：“为啥上路？你有路费吗？”
石英杰谨慎的口吻：“尽管两个嗝儿屁的二鬼子们暂时没被发现，但毕竟树林距离卡哨很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桥镇被封禁，我们就插翅难逃了。”
“我打听过了，大桥镇向前走，还有几十里路才是下一个繁华的集镇。”豆亚沉吟一下，说，“这几十里路，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咋生活？”
石英杰嗫嚅一下，然后俏脸上堆集笑容，说：“你是连长，这是你考虑的问题。反正，我的吃喝住行，你必须管。”
“我是连长，我当仁不让！”豆亚一拍胸口，“谁让我是正连长呢？”
说到“正”字时，他特意加重了口气。
嗤！石英杰嘴一撇，没言语。
而豆亚则说：“我们上午去赚点钱，然后做路费。”
石英杰目光一亮，问：“打短工吗？打柴卖吗？或者，卖字吗？”
豆亚摇摇脑袋，笑答：“我们去卖唱。”
卖唱？
石英杰懵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豆亚解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呢，会唱戏，会唱歌，也会玩乐器。所以，我们在繁华地段，摆个摊儿，我随口唱那么几句，就能赚许多钱。”
石英杰咽一口唾沫，狐疑的表情，说：“你刚到连队时，我问你有什么特长，你说你只会杀鬼子。”
嘿嘿……豆亚干笑，解释：“刚才我说了，这是秘密。秘密，怎么能对别人说呢？”
石英杰依然是狐疑的表情。
豆亚则问：“你会玩什么乐器？”
石英杰掏出枪，答：“这个，我玩的出神入化。”
豆亚笑笑，说：“乐器，乐器知道吗？比如，唢呐，二胡，大鼓，锣，等等。”
“响器儿啊！喇叭班里有啊，大喇叭，敲锣打鼓嘛！”石英杰嘴一撇，不屑一顾的神情，“什么乐器啊，嗤，冒充文化人！”
豆亚嘿嘿笑，随声附和：“是是是，就是敲锣打鼓，响器儿，戏班子。”
顿了顿，他补充，“石头，这些东西，你会哪种？”
“我是革命军人！堂堂正正的革命军人！”石英杰把枪抵在豆亚的脑袋上，“我又不是唱戏的，我会那些东西干嘛？！”
“哎哎哎，石头，石副连长，别这么粗鲁！”豆亚小心翼翼把枪推开，“我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如此，石英杰才冷哼一声，把枪收回。
豆亚长吁一口气，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在卖唱时，你帮个腔儿，你要不乐意，我就自个儿唱，你收钱。”
收钱？
石英杰面色舒缓一些，暗自心道：收钱这个事，不错，可以做。
于是，她点了点头。
……
街头。
豆亚站定，左手一根木棍，右手一根木棍。
木棍，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
他在旅店就居住在柴火间，随手挑选两根合适的木棍，当乐器“梆子”。
呗！呗！呗……
木棍质量不好，发出闷哑的声音。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豆亚唱歌，唱山西经典民歌“走西口”。
果然是专业的流浪歌手，一嗓子就抓住了行人的耳朵。
几个闲的蛋疼的人，驻足不前，好奇地打量豆亚。
豆亚暂停唱歌，趁机打广告：“听一听，看一看啊，咱唱歌就是唱歌，绝对不扯蛋啊！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随后，他继续唱：“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头……”
人越聚越多，逐渐围了一圈。
这时，有人喊：“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小妹妹小妹妹的，你太监啊！”
“谁说是太监？我不信！让他脱下裤子，大家伙儿都看看。”
“脱下裤子！”
起哄的人不少，甚至有吹口哨的。
“各位老少爷们儿，我下面，换一首。”豆亚抱拳作揖。
他一边打梆子，一边唱：
“大了红的公鸡毛了腿的儿腿，
吃不上些东西白跑了个腿儿……”
这次，没人喝倒彩。
豆亚又连续唱几首，掌声如雷。
在如雷掌声中，豆亚朝石英杰使个眼色：该你上场了。
石英杰手里拿着一破碗，她的任务是收钱。
可是，现在，面对各色各样的人，她心怵了，她俯首不语，只是摆弄自己的衣襟。
无奈，豆亚走到她身旁，催促：“妹妹，收钱啊！”
石英杰把脑袋伏在胸前，暗自心道：我堂堂的革命军人，八路军女兵连副连长，干这种讨钱的下作之事，丢人啊！
她死活不登场。
豆亚只好夺过破碗，走到观众面前，陪着笑脸：“老少爷们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一看讨钱，呼啦啦，人们散去一大半。
剩下的人，有脸皮厚的，嬉皮笑脸说：“我捧的是人场，嘿嘿。”
“我也捧人场！”
“我也捧人场！”
大家是有一学一。
结果，豆亚转了一圈，只收到两毛钱。
豆亚不气馁，他自我检讨：“老少爷们儿，是我不卖力，没能打动各位的小心灵，下面，我豁出老脸，让大家高兴！”
豆亚开始唱戏，唱京剧，唱豫剧，唱河北梆子，唱……唱时，他还扮演各种角色，生旦净末丑，各行都有。
又到收钱时。
他转了一圈，有进步，收了一块钱。
大多数人还是只捧人场。
唉！豆亚暗自苦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白占便宜的人多啊！
他决定，再加把劲儿，尽量多赚一些。
突然，有人喊一嗓子：“唱那个，就那个，‘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瞬间，场面寂静下来。
这歌，在鬼子占领区，是禁歌。
须臾后，又有人喊：“唱那个，‘松花江上’。对，就是‘松花江上’。”
“唱‘义勇军进行曲’。”
“唱‘游击队之歌’。”
观众们想听的歌曲，一个比一个“反动”，且毫无顾忌。
豆亚很想唱这些歌曲，但也清楚，只要一开嗓子，伪军和鬼子立即就会赶来。
他准备婉拒大家。
“唱！”
蓦然，石英杰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