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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毅身后的精瘦男子似乎感觉到张毅的状态有些不对，悄悄上前两步，压低声音，
“献忠，怎么了？”
张毅侧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张献忠的记忆中，身后这个男子正是他的师傅袁明清，亦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而刚才开场白的男子名叫李继伟，是张献忠私塾同学，亦是老乡。
如今骑虎难下，那就豁出去吧。
上前一步，张毅再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秋收起义时的场景，力求能说出最富有感染力的话语。
这是他的第一战，虽然不是真刀真枪，但在他的未来的记忆中，却具有极其重大的意思。
这一天之后，他将成为反贼头目。
这一天之后，他将伴随杀戮而行。
这一天之后，他将重塑华夏史诗！
“乡亲们，我们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
立足于巨石的顶端，张毅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声音从平台上开始扩散开来，传递到四方。
他的声音也许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但他的气势却令所有人都折服，乡民们很自觉的开始停止窃窃私语，安静下来。
听到张毅的问题，一道道淳朴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了造反！”
“为了打倒贪官污吏！”
“狗官不让我们活着，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他们害死了我大大，我要为我的大大报仇！”
……
各种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张毅的这一句话下，所有人的情绪开始被激发，纷纷发出各自的怒吼，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
眼看群情激奋，场面开始混乱，李继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立刻要上前打断，却见张毅突然朝着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这一眼，李继伟终生难忘。
严肃，冷静，还有无法抗拒的霸道。
这是张毅给他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的和蔼，李继伟觉得这一刻张献忠似乎多了一些的威严。
下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并未因为冷冽的寒风而减小，反而因为心中的压抑得到舒展而越演越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亦有自己的愤怒，但最终都会殊途同归，融入到最多人最简单的那句话里面去。
“造反！造反！造反！”
造反只有两个字，却铿锵有力，彻底说明了一切。
眼看起义大军的情绪已经彻底调动起来，张毅很欣慰。
一是这群人的血性很足。
有血性就代表这只队伍可以被打造成一支强力的军队，虽然张毅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他作为现代人亦明白一支军队血性的重要性！
君不见隔壁阿三，国庆阅兵表演摩托车杂技吗？这样的军队，能有战斗力？
二是情绪的释放可以让他更好的去引导这支队伍。
让他们参与进来，增加他们的归属感，再引导情绪向一个方向发泄，这样可以增加他们对张毅的印象与认可度，也可以为张毅树立一个伟岸的形象！
此刻若有一个现代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奇的发现，这不就是诉苦大会的翻版吗？
没错，张毅此刻用的就是这个方法。
虽然不是一对一，但对于这个时代淳朴的乡民而言，足够了。
“造反，造反，造反！”
张毅受气氛感染，不断伸出右手亦愤慨的喊出这个口号，而他身后的七人亦受此感染，目光狂热，同样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声音震动山林，震动四野，引起群鸟纷飞，野兽奔跑。
片刻后，张毅突然拔出右侧的宝剑，高举起来。
宝剑出鞘的声音清脆嘹亮，这个动作立刻让附近的人意识到张毅有话要说，安静了下来。
而随着前面的人安静下来，这个行为宛若海藻舞蹈一般蔓延，后面的声音逐渐消失，场面再次宁静。
只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记住了上面那个头戴白色尖顶旧毡帽，身穿蓝色长袖衣衫，腰间束着红色丝带的男子：张献忠。
“没错！我们聚在这里的目的就是造反！但为什么要造反？最终还是为了活着！既然狗官不让我们活着！老朱家也不让我们活着！那我们就干了他丫的！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活着！”
话语很粗，也没有什么文化含量，但就是这样的话，更能引起共鸣，毕竟这个时代，读书人还是少的。
身后的李继伟此刻非常聪明的打起配合，伸出手大喊，
“干了他丫的！干了他丫的！”
下方人群开始纷纷响应，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透露出期盼，他们似乎相信自己造反就能过上好日子，也憧憬着这样日子的到来。
哪怕，希望渺茫！
张毅面色坚毅，神色严肃。
他没有被自己的话冲昏了头脑，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清楚，明末的这场农民起义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甚至因为起义的动荡，最终便宜了关外的后金，汉人从此戴上了猪尾巴。
不过，既然他来了，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发生。
看着下方人群中十一二岁幼童的眼神，佝偻背部满脸沟壑老者的呐喊，张毅的眼睛微微湿润。
太年轻了，他们本应该带着欢声笑语在街头巷尾戏耍，如今却来到这里拼命。
太年迈了，他们本应该在家颐养天年，等待子女的孝顺，如今却带着老迈的身躯前来拼命。
暗暗骂了一句，
“该死的世道！”
张毅不着痕迹的抹去眼角的湿润，将长剑劈出！
崭新的铁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白光，配合上张毅此刻的形象，在众人眼中宛若战神下凡。
“承蒙大家看得起！献忠没有资格给你们承诺什么，因为献忠和大家一样都是泥腿子！但在这里，献忠愿与大家一起同生共死，死战到底！”
一段简短的话，拉近了张毅与乡民们的关系，又将张毅的决心传递给了所有人，伴随着群情激奋的呐喊。
这场起义完美落幕。
张毅收起佩剑转身向后走去，身后七人此刻都兴奋的看着他，显然对张毅的表现很敬佩。
朝着七人逐一点头示意，张毅向着记忆中的炕洞而去。
此刻张献忠的记忆依旧在涌入，而刚刚亢奋后的疲惫感也开始接踪而来。
张毅知道，这是人体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后遗症，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走到记忆中的炕洞，张毅就这样直趴趴的躺下，不一会儿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