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

　　完美纪元300年（公元2800年），亚洲HZ区。
　　几抹浅淡的云痕悬在蔚蓝旷远的天空中，朗朗的一片温柔，仿佛让潜伏着的微生物也睁开了眼睛，开始伸起懒腰。
　　在这个新能源早已普及的时代，人们似乎早就忘记了什么是雾霾。HZ区唯一的火力发电站也早就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现在杂草丛生，沦为野猫们的乐园。
　　HZ区第一高级中学的操场上，一点都不吵闹，只是偶尔有一些声响。但你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操场上到处都是在体育活动的学生。他们有的在绿皮操场上奔跑追逐，有的在篮板下跳跃争抢，可他们除了急促的喘息声，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
　　操场的角落里，40个学生正排在单杠前，准备进行单杠测验。每个学生之间，都统一的间隔着半米距离，索性是队伍排的异常整齐的缘故，远远望去，倒也赏心悦目。
　　林让是班里的最后一个，轮到他的时候，单杠上已经被沾上不少先前测验时，同学们留下的汗液。他虽然在碰到单杠的一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那黏腻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继续进行测验。
　　他双手握住单杠，手臂用力，颤巍巍的将整个身体撑起，然后重心前倾，便翻了过去。就在即将成功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从滑溜溜的单杠上松落，“砰”的一声，林让便脑袋碰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在他晕厥的那一瞬间，只看到一条单杠，刺愣愣的将他的视野分作两半，然后四周的光便暗了下去。
　　林让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晓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而自己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学校的医务室是由一间标准的教室改造的。前后两块墨绿的黑板并没有撤走，上边密密麻麻贴着许多林让看不懂的表格。两边挂着得都是长长的白色落地帘，再加上白色的床单被褥和桌布，让医务室显得愈加清冷。
　　医务室里有着像医院一样，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这让林让觉得有些不适。他用手在鼻子前扇着，仿佛觉得这样做可以让消毒水的味道变淡一些。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从前也不是没去过医院，也不是没闻过这种消毒水气味，怎么今天就会觉得如此不适，难道下午一摔，把嗅觉摔坏了？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滑开了。
　　一个身着白色大褂，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校医走了进来。见着林让醒来，他并没有上前，而是自顾自的在墙角的办公桌前坐下。
　　他从手环中导出一些资料，边翻阅边说：“既然醒了，就代表没什么大碍，走的时候把被子叠好，别在这里磨时间，我要休息了！”
　　在林让的印像里，所有的校医都是这个样子，他明明也早就习以为常，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让觉得今天的自己，情绪变得十分容易起伏，听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言语，他内心深处的火苗，却有些微微躁动。
　　但林让终究什么都没做。只是暗自叹气，套上自己的鞋子就离开了。外边夜色沉重，只有几盏路灯散着微弱的光，林让突然觉得有些饿，于是伸出左手，捋起左袖，在手腕上的金属手环上轻轻一擦，便弹出一道显示时间的光芒。
　　7：28pm，林让捂住肚子，走在路上，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昏迷这么久的时间，害的他即便回家，也只能自己热剩饭剩菜。
　　林让走在HZ区的夜色里，竟渐渐生出一种喜悦，而且是那种发现新玩具的喜悦感。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晚上七点后的路上走过。只见夜晚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偶尔有悬浮货车或者集卡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带起的风，扬起林让的头发。
　　7：59pm，林让刷开自己家的房门，换上拖鞋，便来到冰箱前，翻找晚上剩下的食物。
　　这时，林让父母卧室的门滑开了，一个披肩散发，身穿宽松睡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回来这么晚，动静就不要闹得这么大，影响别人休息。我还要睡觉，饭菜你自己热吧！”那女人说完便转身回房，自动门也随之关上。
　　林让虽然嘴上满口答应，可心里却有些异样。
　　但任何情绪也抵挡不了他吃饭的欲望，他从冰箱端出饭菜，来到厨房，将食物都塞进微波炉。
　　他按下开关，微波炉就弹出一个虚拟屏幕，上边闪烁出一行字“食物预计加热3分24秒，是否加热”，微波炉有语音识别功能，林让确认后，便自己开始旋转加热。
　　以往，每当林让遇见需要等待的事情，他都会用智能手环看看物理、化学相关的书籍，背诵公式和元素周期表。可今天，他却在透过微波炉透明的外壁，好奇的关注着食物被加热时产生的变化。
　　3分24秒，如白驹过缝，眨眼功夫便过。微波炉的托盘弹出，然后伸出一只机械手，在盘子边缘夹上一个橡皮手柄。林让握着手柄，将食物端到餐桌上。
　　他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便瞬间僵在原地，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缓缓将已经嚼成糊状的食物推出口中。食物掉落在桌子上，摔成一摊烂泥，显得十分恶心。
　　其实，这不是林让的错，而是这食物真的难以下咽，在这一口食物中，他仿佛尝尽人生中所有不好的事情。
　　林让立刻跑进厨房，接了杯白水漱口。然后他从橱柜中找出一块类似板砖的东西。他按下板砖侧面一个凸起的按钮，板砖便放射出一道绿色光幕。
　　他走回客厅，用绿光扫描桌子上的食物，过了一会儿，板砖中响起一道机械的电子音，“食物的营养配比完美，距离变质还有17小时48分24秒。”
　　林让听后，瞪着眼珠，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端起食物，便把板砖和食物一起倒进垃圾通道中。扔完后，林让还骂骂咧咧道：“什么破玩意，不愧是淘汰的旧款式，这么难吃的东西，居然营养配比完美，这么怪异的味道，还没有变质，去你的吧！”
　　其实，这板砖虽然旧是旧了点，但真的没坏，板砖是冤枉的。
　　林让怏怏不乐的吃了几个水果，就去睡觉了。
　　夜里，林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在一片黑暗中，有一道像电波一样的光，时隐时现，还发出轻微的，刺啦啦的响声，仿佛那种出了故障的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