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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破灵幻戏偶立赵 闹茅山栖风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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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韩信一路疾行,数日即到广陵地界,这日,正行之间,他举头看见前面川原之上,烟尘弥漫,无数异形,从氤氲乱云飞渡中乱舞出来,尽是些狮虎头颅人身生物,手执他从没见过的奇异兵器,在沙场呐喊厮杀。顿时,电闪雷鸣,战车隆隆,整个天宇变成了一片血色穹窿,有如魔界。突然,韩信大声惊呼道:“哎呀······”原来,天际有一队金属铁甲的犄角“蚩尤”,乘着发出炫目强光的战车,打起猎猎旌旗,席卷而来。就在韩信面如土色,吓得神魂出窍的时候,忽然,他转而冷笑数声,竟然直接迎上去,片刻之后,那些神异异形飕飕来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却突然浮光掠影,幻化无形,无质无量了······
  韩信正在蔑然睥睨,屹立不动,却听得耳边一声呵斥道:“来者是什么人?”只见一行人骑马驰骋而来,绕着韩信转了几个大圈子。那些快马践踏得漫天黄尘,冲天弥漫,他们是什么人?乃是陈婴和召平、伍徐三人,那么这陈婴又怎么会在这儿?我们前文说过,他和赵高一起,用灵幻之术取悦秦始皇,然后再通过幻术用慢性毒药陷龙祖于死地。当然,临终的秦始皇终于悟到是他和赵高的合谋毒计,可是晚了,如此惊天逆天的大事后,赵高深信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真理,心存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激,毕竟他们两个都因之报了灭国的大仇,便一手遮天,护住陈婴,力保他一路坐稳东阳县令史的位子。再后来陈胜起兵,天下豪杰纷纷拥兵自立,如火如荼,自以为有通天道术的陈婴岂能坐得住?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毕竟他心里清楚赵高的为人,这个一旦眼珠子调了面,就会不认人的大奸大恶,谁也料不定什么时候都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于是,他想到了不如利用自己的道术,揭竿而起,那样不但远离了朝廷官场、奸佞毒手,自己也可以利用天下大乱,求得一世荣华富贵。
  就在他踌躇之际,同是会稽郡的项梁、项羽叔侄一声呐喊,血屠了自己这个东阳县所属的会稽郡的郡府,杀灭郡守殷通及其幕僚侍从,树帜反秦,一举吞并了自己所在的东阳县,自己就这样晕乎乎,没有选择,别扭地认了二项这两个老大。不过,历经这一下,他可是坐不住了,俗话说,世事总是远香近臭,人往往都是看不到身边的人文风景,而对远方却充满敬畏羡慕。陈婴认为这二项,名义上虽然是将门之后,其实就是个莽夫纨绔,便暗地里率令自己的亲信左右数百人渡江来到广陵地界,拜谒召平,人家可是东陵候爷,又是陈胜的楚国南征大元帅,而召平也是早就知道这陈婴道术了得,能呼云来,唤雨去;散豆成兵,折枝为马,便敬为上宾。
  毕竟自己久攻不下的广陵城,现在的形势是反而在秦守将涉间的坚守,加上被他不断的反击下,自己一方已然悄悄地退居颓势。眼见得陈婴来入伙来战,召平大喜,这一天,约战涉间,陈婴作法,但见天际青烟海雾,战车隆隆,无数异形狰狞而来,如同要将秦军撕裂······秦军果然望风大败,退回城中,自此闭门不出,后来,秦援军遭遇后也是同样表现,一遭遇陈婴的作法术数——魔界飞鬼,便是溃逃而去。从此,召平这一支部队敬重陈婴和他的东阳人马为神灵一般,这东陵侯爷以师长太傅待之,最后,他竟然自惭形秽,萌生了让贤之意,对陈婴劝说道:“现在我复楚大业,正在用人之骨节眼上,悍秦凶恶,我们这部人马时时有被覆灭之危机,在下身居帅位,却连攻广陵城不下,已是贻误了张楚的大事。而你虽年轻,却有无量大道,身怀异术,正可以率领我军求得大胜,故此召平有意让贤,我总不能空居帅位,置我们将士于水火危殆之中吧。”
  陈婴听了忙推诿道:“侯爷此言差矣,万万使不得,我来投奔你,你是主,我是客,如今你让了我为帅,岂不是反客为主,外人看来,我陈婴就是不仁不义之徒,如何立足于世耶?”其实,陈婴心里话还真是说,这一支队伍,没有一个有才能的人来统兵,眼瞅的就要玩完了,说实话,自己这么有本事,入主帅位,肯定对谁都好啊,但是不礼让一番,那就不显得够味了。果然,召平是真心的让贤,有了这一说之后,他天天叨叨,看起来他是不让陈婴这位大能人入主帅位就誓不罢休啊。当然,陈婴也由开始的执意决绝,再到半推半就,再到默许,最后一次,他貌似沉重地说:“那好吧,既然侯爷抬爱垂青,我对于你的执着,那是却之不恭了,今日就勉力为之。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得最后再推演一下我的天外奇术数,检讨效果如何?以便明日一战拿下广陵城,再议定主帅之位不迟。”那意思分明就是应允了下来,但是,陈婴也不是轻浮功利之徒,办起事儿来也是有礼有节。召平为之大声叫好,就随从陈婴来到沙场,陈婴凝神演起天外道术,于是,就发生了本章开头的那一幕。
  此时,韩信对他们躬身回礼道:“小可淮阴韩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位军爷中定有东陵侯爷召平吧。”召平大笑颔首认可,接着急急问道:“韩信,方才好一幕排山倒海的灵异奇鬼,凶凶而来,就这一段时间,无论是秦军还是其他人,见了方才的那一幕,无不是吓得连滚带爬逃命而去,你怎么就全然不惧,反而迎头而上呢?你说说看。”韩信莞尔道:“韩信一开始也是惊骇不已的啊,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机甲异种,在太阳照射下,没有影子,而且当时的风向明明迎面吹来,我的衣袂向后飘拂,而他们的衣带却是反常的反风向向前面飘拂,那说明什么呢?其一是在光照中没有影子的影像,他就是影子——幻术而已,全息影子戏,这些幻术,娱乐可以,用于战场,一旦被敌手识破,那就岌岌可危也。”陈婴被他说破,不服的大叫:“你个路人,胡说什么?这数日,我和大将涉间用道术交锋,秦军屡屡败北,你没看见吗?他们都闭关不敢出来了······”韩信拱手逊谢,道:“韩信不敢乱言,今天侯爷既能在此公证,要不,我们两个来推演一下印证呗,我们统帅同样都的兵力,你用道术,我用兵法,第一局你攻我守,第二局你守我攻,如何?”陈婴顿时豪气干云,他早就这么想了,恐怕韩信变卦,飞快地上前击掌为誓道:“好啊,那我们一言为定,休得反悔。”召平更是赞道:“军攻以胜败定生死,断无游戏,那就这样好了。”于是,韩信、陈婴两个人在沙场上,以大地为沙盘,以土石为军旅推演战斗起来。
  第一局终了,大家听得召平大叫:“时辰已到。韩信的守方,手中还有精兵八百,陈婴的攻方已经失去城邑和士卒,所以韩信和用兵法的策略赢了,而陈婴和使用道术的方略输了。”旁观的伍徐叫起好来,陈婴急了,使白眼瞪他,喊道:“好什么好?还有一局,我岂能再输了?”于是,两人又在地上排兵布阵,作法用谋,没过多久,胜负又出来了,召平大声宣布:“这一局,攻守两方对换,还是韩信赢了······”陈婴一听恼怒,不等召平宣布完毕,踢踏了沙盘,嚷道:“口头比武有什么用呢?明日实战,我们沙场上见分晓去。”说完一怒之下,自回营垒。
  韩信眼见得陈婴悒悒不乐去了,急忙谢罪道:“都是小可蒙昧,使侯爷麾下不和睦,该死,该死。”召平听了却冷笑道:“为帅者,能赢而不能输,岂能担当司令军谋的大任,韩信,说句老实话,倒是由于你的到来,使我重定认知,有的东西轰然垮塌,有的东西却悄然新兴,明日就要大战广陵城,你看······”韩信再拜,道:“在下一介凡夫,不能独挡一面,仅仅作用于补阙漏而已,当然军战无小事,必须有备而无患,韩信自信还是可以增益参谋,于事有补的,依我这数日的侦查来看,秦军这数日的大败,就是在将计就计,我们也不如将计就计······”说着,低声和召平耳语一番,召平捻须颔首,含笑不语。
  次日,召平的攻城战斗开始了,陈婴自信满满,浑然不觉失败这两个字会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在天外异种幻术——异种军阵的引领下,一路进攻,直抵城下,三军呐喊地打开了广陵城城门。眼见得大功就要告成,广陵被攻克,就在召平惊异陈婴的奇术威力和韩信瞎推测的时候,打开的城门内,不见一丝慌乱的秦军开始了煞神一样的逆袭。秦将涉间在马上挥刀大呼:“我自主动开的城门,反贼陈婴你中计了,你以为你那些左道术还能虐杀我么?呵呵······贰臣召平,你可是昏庸得可以啊,他贻误了你们全军,你能知觉到一些否?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一霎时,鼋鼓擂动,秦军对准陈婴的异种幻影里的张楚军卒迎头痛击,全然不以魔界万象为意,海潮一样秦军白刃纷纷,弓弩射出的箭矢黑了天日,冲杀过来格斗。陈婴、伍徐加一起也不敌涉间,大败窜逃,秦军蹑迹猛追,一直追到、踏平张楚军的中军帐时,这才发现里面乃是空帐篷,涉间大叫一声:“有埋伏。”即号令回撤。召平这厢一声梆子响,火光烛天中,召平、韩信从林莽中杀出,总算压住阵脚,救下一脸羞愧的陈婴,秦军大败,逃回广陵城,紧闭城门,坚守不战,两军又成胶着状态,不相上下相持在一起。
  陈婴回到中军帐,羞愧难当,自大之心早已轰然垮塌,反而是那自甘辅佐之心更加坚定了,上前就跪倒召平几案之下,哀叹道:“陈婴无能,还一直狂妄无知,蛊惑侯爷,致使我军败绩,几乎覆灭,小可愿领重罚。”召平一时沉吟,韩信见了,马上过来说起情来,道:“一胜不能见将之能。一败不能见将之庸,我军依然困住广陵城,则表明将军也没战败啊。”召平道:“韩信说得对,我军本就知彼,今日一战,已然知己,他日再战,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定能攻克广陵。大家收拾心情,不计前科,肯定成就张楚的大业,好了,那本帅今日宣布,陈婴、伍徐、韩信,你们并列为将,我将上奏陈王,以为册封、定夺可也。”于是,下令开宴庆功,召平庆幸得了臂膀干将,鼓舞通宵达旦,自此韩信归于召平麾下从军不提。
  再说周文败亡的消息,一路传到北伐攻赵的军旅之中,顿时,犹如烈火浇油,瞬间的丈余火焰开始了燎天的白炽模式。张耳、陈余酝酿已久的劝立终于出壳了,开始了对陈胜这种六国王孙之外异性王的第一次克隆。其实,早就有复制陈胜模式之心的武臣正好要找一个借口来圆称王梦。一个要补锅,一个找锅补,于是,一拍即合,武臣即在邯郸称赵王,并封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相;邵骚为左丞相;其余的几位张楚将领为将军,并欲檄文布告天下。这是一个很需要政治方略和文章巨擘相结合的人出来起作用了,这公文既要明了简洁,又要铿锵有力点到要害上,这一下难倒了武臣集团的所有人,到底是临时凑起来的杂班底,素质稂莠不齐,谁能来写这一大作,也没人有底气。正在为难之时,臧荼力推一人,乃是楚国郢都(湖北江陵)人,姓陆名贾,乃是潇洒倜傥,儒雅风流的士子,师从儒学杂家,博学多闻,名满中土,人号雅生,名列天下七生之一,正在军中来省亲,因和自己是世交,昔日对他家多有提携眷顾,所以来举荐。武臣大喜,虽是晚辈,也是大礼亲迎至大堂上,陆贾年轻单纯,也不推辞,叉手之间,笔砚纵横,行文流水,一挥而就,一字不易呈上,武臣传阅与大家,众人看了锦绣文章一起鼓掌,上下称妙,同时,又让他行文上达陈胜的张楚朝廷,道是武臣功高,不封王不足以显陈胜大义中正,辞令那是无比的庄严华彩。
  张耳、陈余感佩陆生的文彩,隐隐中感到,这个陆贾将来可是大有作为的,决不是一个小池塘能养出的大鱼,将来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定能起到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于是,这两人一方面在武臣面前力荐陆生留在军中效命,一方面自己作说客去说动陆生,陆生夙闻张、陈大名,便答应了下来,在武臣集团作起谋臣来。
  武臣的行文到达陈县的时候,上柱国房君朗声念给陈胜来听,陈胜哪懂词藻华丽、义理中肯而去慢品儒雅。只是一听到自己派出去干活的武臣也学自己称王了,开始是张大嘴巴骇异,接着是勃然大怒,骂道:“这竖子竟敢称赵王,太无情义了,赶紧派兵去灭了他。”君赐沉吟有顷,道:“陈王,现在朝廷起用章邯统领大兵压境,我们哪有兵分去打内讧,再说,不管怎么样,武臣名义上还在你的盟下,既然他有心称王,他也就不怕你派兵打他了。”陈胜瞪眼道:“那可怎么办?让他爱怎样就怎样啊?那以后派出去的人都纷纷效仿他,都称王,我陈胜放哪儿?干瞪眼啊?”君赐摇头道:“陈王休要急,这个武臣应该没有这个能量,他只是个外在招牌,其实,搞这么大的,实在是幕后有人。”陈胜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肯定是张耳、陈余让他这么弄的,好啊,好在我留有一手,张耳的儿子张敖不是还在陈县吗?他敢不让武臣撤销赵王王号,我就杀了他儿子。”君赐赶紧制止道:“不可杀张敖,而且还要封他官,再请派臣为使去祝贺赵王武臣,让他们高兴得忘了形,就让他们出兵西去抗秦,代换周文之位,以缓我张楚生死存亡之急。”陈胜大声叫好,即刻封张耳的质子张敖为CD君,派房君赐为使去邯郸完成那一堆使命去。
  君赐来到邯郸,宣明来意,武臣一听陈王答应了自己做赵王,喜出望外,什么都答应了,好吃好喝将上柱国大人安置在邯郸最好的驿馆里,等到张、陈回来就商议发兵西去,接战章邯的秦军。可是,等到张、陈二人回来一听,知道不好,陈余道:“秦灭六国,无敌于天下,余列犹在,锋芒不损,陈胜让我们发兵西去,是去蹈死地,去送死,周文当初率张楚主力,尚且不堪一击,你以为我们能打过强秦吗?况且陈胜为人,吴广和他一起首义的兄弟,被田臧所杀,他弃之不顾,反而封田臧为大将军,并且还在自己的富贵王庭诛杀儿时一起长大的的阳城乡人兄弟,哪有道义可言?我看我王决不能听他的使命,西进送死,而是应该,北循燕代之地,南收河内以自广,我们才能立足。”张耳迟疑道:“贤弟是说得好,可是,陈王迁怒与我,我的儿子张敖被当做人质,生死未卜,这可怎么好?”陈余道:“这事儿我来办,我王和大哥放心,只要我们在,陈胜就不会让张敖有失,否则就难说了。”
  其实,这赵国的事儿,本是张、陈二人做主的,武臣是个土豪,打打杀杀,呼号一番还行,上了台面就没个主张了,能做的只是好好诺诺,陈余即令臧荼去找来房君赐。君赐大喜,以为自己的事儿办得妥帖了,等着吃酒回陈县复命,连见了陈胜怎样吹牛的词儿都想好了,谁知道一到邯郸的王庭,一见气氛不对了,坏了,正惊疑间,看到张耳、陈余两人带剑上前,一齐说起同样的一句话道:“敬请上柱国大人致意陈王,我们二人一定会替陈王辅佐新赵王武臣镇守住邯郸,收取燕代郡县;同时也一定须要陈王好生教养张敖。”说完,不容君赐开口,赵王武臣下令送客,君赐只听得一路刀剑铿锵,仓皇逃出邯郸,回陈县去了。
  君赐回见陈胜,细说当时情状,道:“其实,武臣的事儿,都是张、陈做主的,现在他们的意思是,若是你动了张敖,他们就会帮别人灭了张楚,那倒不如留着张敖,互相牵制制约,反正张敖也没有什么害处。”陈胜也以为是这么回事儿,就留下了张敖做质子起来。
  再说韩信这天在召平军中的中军帐中,和主帅召平谋划事儿,突然,有小卒来报,道是将军陈婴不知所踪,召平大惊,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抑或是去投了广陵城的官兵去了?”韩信笑了起来,摇头道:“大将军,我知道他是去了哪儿,你明天只是警戒营垒,我出去带他回来就是了。”召平讶怪,韩信便领他来到大江之水浒,登临丘山高处,遥遥指着江南道:“他是过江去了,江对面的江南即是会稽郡丹徒县,那儿有一灵山,名唤茅山,近来可是发生了大事了,他能不去凑凑热闹?”听韩信这么一说,召平一拍脑门子,道:“你说得极是,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茬,这是这一去他可是凶吉未补,怎么好?”韩信只是吩咐他号令小卒预备舟船,自己辞了回去预备行程,要投江南去。
  且说他们所说的热闹是什么呢?原来,江以南的丹徒县,即是今日的镇江,那丹徒县令就是我们前文已经交代过得吴芮。那吴芮是朝廷水师的护军都尉大将军,本是吴地土生,吴王王孙苗裔,那是江海蛟龙一般的惯习水战,所以朝廷让他从原来的辖区巨野泽换防江防的丹徒县。好个吴芮,便在此教习水军,使得艨艟战船的好阵法,一时威震四方,所以项梁、项羽叔侄会稽郡起兵的时候,就打到丹徒县边界就停了下来,他们忌惮吴芮和他的水战,这么一来,丹徒成了朝廷的前线,后面连着南郡,虎视着被项家夺取的大半个会稽郡。
  这丹徒县有一处灵山福地,地名茅山,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茅山地方上言传有上仙栖止,时不时就有祥瑞之兆显现,言之凿凿。这吴芮便在此建起一楼,名唤栖凤楼,说起这楼,那真是雕梁画栋,飞檐高啄,危入青冥,犹如凌霄仙筑一般。这一日,此楼陡然被装饰起来,遍插彩幡,鼓乐齐鸣,将要干什么?原来这吴芮收有一义女,只是在匡庐山中拾得,身世成谜,于是就取名吴妫,长得英姿勃发,妩媚飒爽,自幼就习武事,精于技击,那一把剑使得风云变幻,人剑合一,舞动处天女散花一样,落英缤纷。这女儿鬘发蛮腰,脸如莲萼,平日里窄袖胡服,深得吴芮钟爱,比自己的儿子吴臣还看得娇贵,一转眼就到了婚嫁之龄,吴县令的门槛顿时就让媒妁们给跨臊了。可是,吴妫不肯随意自己的婚姻,执意要找一个有真本事的,吴芮当然不肯违逆女儿的意思,于是,随同当时的流俗,与她比武招亲,并在茅山之中建起一座擂台的楼台来经办此事儿,这边是前边所说的——栖凤楼。
  吴芮将女儿的聘婚广而告之,整得声势浩大,那榜文张贴传至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道是打擂台以武招婿,一时之间,这聘婚的仪式可就变味了,有如打擂英雄会一样。于是,大江南北的剑客和各色人等,或奔走相告,或暗流涌动,一起云集茅山的栖凤楼。话说这一日,一位劲装壮汉上台,连败数人,成为当日的日胜候选人,一时间得意洋洋,指点台下挑战,他是谁?正是江北来乔装的陈婴。
  此时,只见得擂台上的一位官人过来招呼道:“壮士,时辰已到,今日你就是胜者,跟我走吧,等凑齐了十个单日胜者,你就可以和我家小姐对决,就有机会和她缔结良缘,成就百年之好,成为我们吴府上的快婿,也可以成为朝廷的百夫长了。”但见得说话的这人,声音黯哑,面庞半遮黑纱,身形细巧,全身上下有一种昏昧的森森鬼气,他又是谁?正是倭人梅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原来那一日东海海难,他、熊野公主三菱委贞和张良、苍海公海上遇险失散,流落海岛,被当时巡海的秦水师将军吴芮所救,遂投在吴芮麾下,因为他武艺不俗,不久,就成为了吴芮的裨将,妻子委贞不久临盘,这二人就瞒下了倭人的身份,落户籍吴芮同乡九江郡馀汗县(今江西余干)。这陈婴随他欢天喜地而去,转入后台,从此就没了踪迹。
  韩信乔装,带着十余个健儿随从,化身为布衣练家子,渡江而南来到那茅山之中,跻身在打擂求亲的人群中,四面八方细细勘察那栖凤楼来。忽然,失口叫出声来道:“哎呀,这哪是比武招亲的彩楼,这分明就是一座放着钓鱼饵料和密布机关的囚笼子,有多少好汉也不够他的毒手害的,陷落在魔掌之中啊。”韩信正在感叹,突然被人被人掠到一边,韩信见那人时,也是细瘦之人,一脸南人相貌,正是我们前文说过的傅宽,他和黄疵一起献药治愈秦始皇疟疾有功,后来却遭变故,流落乡里,闻道周市起兵复辟魏国,自念大丈夫岂能老死草野一辈子,定当建功立业,因为自己是魏人,便投在魏王咎王庭里效命,后来受命来到会稽为魏王联络二项无果,回归途中见了打擂比武招亲的好事,即刻流连不去。
  当时,傅宽低声道:“兄台说的和我所想的一样,这几天,我细细观察,但凡当天胜利的人,去了后台,就像坠入深井一样,再无踪迹,极是蹊跷,所以我就一直都不敢冒失登台。”韩信颔首,傅宽又拱手道:“我乃是横阳傅宽,兄台怎么称呼?你又是如何发现蹊跷的?”韩信答礼道:“我乃淮阴韩信,我现在也没有证实我这个推测,但是,在下浅学过兵法将道,为将者,所知必广,所识必博,这个楼的建筑模式,我能略懂一二,其下必有暗格。还有就是那些当日的胜利者再没有出现过,那就证明打擂招亲就是幌子,其实是另有目的,我们不能上台,须要赶紧离去,此间肯定已经是机关重重,危机四伏,而且凶多吉少了。”傅宽应允,于是,这一行人急急欲去,脱离这凶恶的地方。可是,已经迟了。
  原来这儿已经是布满了官府的眼线,韩信和傅宽的话,已然被人偷听去大概,如何能走得?就在他们的前面当道一阵骚动之后,梅鋗现身出来,大叫:“恭请今日擂主淮阴韩信、横阳傅宽登台。”韩信一听,暗叫不好,自己可是百密一疏,露出破绽了,傅宽当然也知道自己被阴谋羁绊住了,心里寻思,那自己就赶紧说破,让现场的人都知道,那是官家在胁迫自己和韩信上去打擂,而不是自己的本心。他想那样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官家总不会明目张胆的无中生有诬陷、胁迫自己上台了吧,即便大声分辩道:“官爷错了,我们压根就没说要上去打擂招亲。”这一声喊,果然引来众人的目光无数,可是,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傅宽所料想的那么简单了,眼见得梅鋗不慌不忙,讥笑道:“县主女儿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吧?你们没有报名,我怎么知道你们就是淮阴韩信、横阳傅宽这些名字籍贯,大家说是不是?”这一声质问,太厉害了,众人纷纷反过来指责韩信、傅宽道:“是啊,你们没有理由的,临阵退缩,情何以堪?不要做胆小鬼了。”
  韩信一见情势不对,赶紧出来圆场道:“好说,好说,我们马上就上擂台去。”说着暗示傅宽不要再说了,同时对自己带来的随从健儿,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在外警戒,见机行事。两人就这样在梅鋗带领的官兵威压之下,登上了擂台。傅宽看了一眼韩信,低声道:“还是我先来吧。”同时心下早有主意,自己赶紧败了,那不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这肇祸之地吗?正是天遂人愿,梅鋗指定他道:“好,就依你,你先来,不过应战的不是外人,而是梅鋗我自己。”说完扎搏妥当亲上擂台,对着傅宽一招手道:“来,来,来,足下非是寻常等闲之人,下官另眼相看,我们来切磋拳脚一局。”傅宽无奈,上前应战。
  两人拳脚相交,韩信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梅鋗武艺极高,游刃有余地拿捏限度,逼得傅宽屡屡出招,不能装败,韩信心道:“这厮好生犀利,傅宽想要诈败,根本就不可能,因为除非他自己乐意受死,否则就被逼得屡屡动作,他蚂蝗一般,你不扯下他,他就吸干你的血,这就是一个缠斗高手。”果然,梅鋗轰然倒地,大叫一声道:“我败了。我服了,韩信台上稍候,请傅宽入内记名。”说着,不由分说,手脚并用,傅宽已然就范,在外人看来是极其乐意的进入了栖凤楼,但是韩信看得分明,傅宽其实是被强制的,便对台下的随从发出了预备一战的暗示。
  傅宽在前,梅鋗在后,傅宽感到一股巨大的势能在作用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得机关发动,坠入深井之中,在坠落中,他听到梅鋗嗨嗨冷笑,道:“又为朝廷擒到一介魏地反贼,下一个就轮到那个江北来的韩信了······”可是他没来得及说完,身后被人飞起一脚,直踹得腾身飞起,直坠陷阱之中,回眸看时竟然是韩信追踪而来,大叫:“好个韩信······”已然机关闭合。怎么会事儿?原来韩信早就洞察梅鋗诡计,等到他暗算傅宽的时候,他在擂台上,故意对着里面,喊一声:“官爷你叫我,好的,我这就来······”就跟了进去,其实,这是韩信灵机一动,故意使用的计谋,梅鋗根本就没有叫他,他这么一喊,实在故意麻痹擂台上的官兵,果然,外面的官兵浑然不觉,木木地在外面不动,韩信就这样紧跟了进去,当时,梅鋗全心全意要害傅宽,哪料到韩信会来这一手,所以结局就是他在暗算傅宽的同时,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韩信暗算了,也落入陷阱里。
  好个韩信,到底是大将气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觅得捷径,顺利逃出栖凤楼,发出鸣笛信号,他手下的健儿前来附和,逃出茅山栖凤楼这致命险地。这一行人惶惶向江边奔去。他们好不容易逃至江浒,但见浩浩大水,滚滚东流,船却不见了。韩信暗叫不好,突然,江上一声战鼓响,几艘飞艇穿梭一样掠波而来,紧接着是大队的艨艟战船船队,旗舰上当头一人甲胄分明,哈哈大笑道:“天使我立功也,丹徒县令吴芮在此,江北飞贼,快快束手就擒。”韩信哀叹道:“自信之过矣,误我性命,唉······”拔剑号令随从,就要最后一搏。
  正在这时,韩信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突击袭到自己身边,一拧腰身,就钻进韩信衣怀之中,韩信被眼前的变故吓得魂飞天外,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见那人分明是一个清丽的女儿,正对自己沉声命令道:“配合我,要不你就要乱箭穿心而死······”根本就没等韩信反应,只听得那女子朝着江上的水军战船呐喊起来,好一声清越女声,道:“爹,强人掳掠了女儿,救命啊,救命啊······”韩信到了此时似乎就明白了个大概,断定怀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家追而求之的打擂招亲的主角——吴妫,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要帮自己,韩信没有功夫打探了,只知道眼前不这么做,就只能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反抗后被吴芮的水军乱箭射死,便配合道:“吴县主,不要再逼我,送上船来,让我们走,否则,你就来和你令嫒收尸吧。”
  吴芮不明情况,一时气馁,回应道:“你别乱来,不要伤害我女儿性命,一切都好商量。”在韩信怀中温软如玉的吴妫低声对韩信说:“我爹不辩是非,鬼迷心窍,做了一个钓饵的栖凤楼,意图陷阱捕尽天下豪杰,要去邀功于暴秦,这是一条不归路,我不能看着他这么做,自取灭亡,韩信,你帮我,快往岸上退去,我们自有安排。”韩信的心中,突然暖意油然而生,一种本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会是自己同行一辈子的人,竟然毫不迟疑点头,向岸上退去。
  吴妫一路哀号:“爹爹救我······”此时,站船上的吴芮自言自语道:“我女儿吴妫,武艺超凡,如今羔羊一样,落入贼寇之手,反抗不得,看来这江北的张楚贼人是个顶尖高手啊。”便令旗磨动,下令道:“留下水兵护船,大队随我上岸。”于是,吴芮大队官兵舍弃了艨艟战船,登上岸边,望韩信奔袭过来。吴妫只是催促韩信后退,吴芮马快追了一程,只见前面川原上壕沟林莽之处,冒出无数人头,同时,鼙鼓震天,一面大旗赫赫展出一个“楚”字,一尊黑煞神一样重装甲胄的一位将帅,骑着乌骓踢雪马,手挚一竿红缨霸王枪,驱动那支兵马如同浙江潮立,暴风骤雨一样横扫落花流水,乌泱泱疾风席卷过来。吴芮虽是官兵,哪里能挡住这雪崩一般的碾压之势,稀泥一样败了下来,向江中退去。吴芮长于水战,自己考虑只要到了江上船里,那不管他是哪路兵马就不足一战了。
  正在这时,忽然江上舰队里一片火光烛天,映照天宇血红,吴芮大吼一声道:“不好······”已有一人屹立在他的旗舰官船之上,大叫:“吴芮你还能逃命么?你陷害的豪杰槛车,在船上全被我一锅端了。”吴芮一见大势已去,便落荒而逃,谁知没逃多远,后面追兵已至,那真是汹涌的铁流,甲光映日,白刃纷纷,马蹄和人的足音震吴颤着大地,黄尘冲天,怒涛澎湃一样将吴芮的兵马扫荡得支离破碎,最后,他们被蜂群一样的敌手淹没······也不知来的是哪路悍猛神兵,吴芮在陷落敌阵中凶吉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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