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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石门拜甲血屠 官门畸变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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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项羽依言,虔诚地跪倒石门前,只见项梁上前,举右手镶嵌进入石门上一个掌印里,缓缓扭动,片刻,石门有了反应,随着“隆隆”的沉闷石头摩擦声,石门缓缓开启······项羽失口“咦”了一声,本来跪着的身体,上身前伸,作势犹如跃跃捕食的猛兽,一双虎眼闪出肃杀的精光。
  原来,石室里点着长明灯,正**养着一具甲胄,项羽正要细看,只听得项梁肃然道:“叩见乃祖项燕,此犀牛甲,陨铁盔,乃是他在我大楚国大胜秦将王信时候的穿戴被挂,当时,秦王嬴政举虎狼之师,横扫寰宇,王信少年统兵,天下无敢对垒,及至得遇乃祖项燕,折戟寿春,血洗车旗,乃祖因此名震天下,为世人敬仰,所以,现在陈王首义,也是伪托他的旗号。其实,他早已辞世,尸骸泯灭于沙场,只有这一付穿戴被挂,作为衣冠冢留在家祠中,激励后裔。今天,叔父以为我们诸项一族,只有你才可以有资格传承此衣钵,你就受了吧。”项羽大叫:“谢过叔父,谢过公祖。”
  于是,诸项弟子上前,替项羽佩挂穿戴,俄尔,项羽穿戴已毕,上马列战。只见他头上陨铁亮黑得幽蓝的铁盔,顶一簇烈火红缨,身着犀牛甲,甲光向日金鳞开,胸前满月护心镜,肩上乌金狻猊锁,腰中蛮带,足蹬战靴,腰悬龙泉宝剑,手挚虎头苍龙戟,大叫:“叔父,项羽愿挑战下县,拯救出被郡守殷通拘留在那个地方的诸项族人。”项梁颔首,审视着虎彪彪的侄儿,看得一脸满意,可心地笑起来,道:“好,今日就让你锥尖初出头来。”
  项羽点起诸项子弟,一路黄尘滚滚,直扑下县,其时的下县已经被项梁他们截断和朝廷的联系,孤悬江东。突兀,看见黄尘嚣张,一员魁梧少年大将,绕城春雷惊蛰一样骂战,急急报去县衙,其时,驻军城中的碰巧就是京城卫尉军的都尉司马卬,自登城楼,心中冷笑道:“这年少草寇倒是不同,长得长大霸气,岂知道我司马卬,本是祖龙秦始皇的三秦铁军,什么时候怯战过?今日倒是好练练手。”便冷笑,手执灵蛇矛就要应战。
  忽然,城内大乱,烟火张天,原来是县尉龙且,早已暗中和城内的诸项族人反水了。顿时,其余的城门大开,诸项子弟等突击而入。司马卬大声呵斥,但变乱一起,局面不可收拾。项羽趁机亲自用大战车,使巨大的檑木撞开城门,掩杀入城,下令沿街放火,自己来觅敌手挑战,正遇上司马卬。两人都是奋起战马,蓄积势能,一路冲击而来,一接战,项羽全是硬招,哪耐烦用什么招数,石头硬碰,狂飙硬扯,司马卬大惊,使出浑身应招,换来一个好不容易的全身而退,单骑往南郡逃命去了。
  项羽解救出诸项族人妇孺,和龙且一起,将没来得及逃走的下县官员,尽数杀灭,这才得胜回到会稽郡。见了叔父项梁,道:“项羽已经循了下县,解救出诸项老小几百口,还有下县县尉龙且也来投我们,一起帮忙搏杀。这些日子来,吴地少年父老尽数来投,军卒人数已经过万,请叔父再让我举族的子弟都来从军,一起灭了强秦,复辟我们大楚国。”项梁摇头道:“你懂什么?我诸项一族乃是华夏百家姓之一家,反秦立楚,开地搏杀,难免闪失,要是让我们项家因为我项梁断绝烟户,我就是千古罪人。广而言之,天下诸姓本是一家,对吴中百姓也是同理,我们决不能这么做,吴地父老越是对我等恩义,我们就决不能让他们全村坊、全家都来从军。不如来抓阄,挑出一半人来从军,另一半人回乡繁衍子嗣。”于是,项梁严令这么做了,留下一半项氏子弟从军,也严令吴地其他人家子弟这么做。项羽竟然大悟,誓言道:“叔父放心,籍儿矢志,决与江东子弟共生死!”叔侄俩这才慷慨布置而去。
  此时,由于项梁在吴地的声望,吴地子弟争来投军,很快,军中人数达到了过万人,最后由于项梁、项羽对自己首义根据地的抓阄留一半的义举,军卒只聚集八千人,而最主心骨的也有八百,号称江东八百子弟兵,就这样,吴地百姓深感项梁的恩义,矢志来投项梁的麾下,他们一起江防拱卫,忠心赴国,以求大楚国的复兴不提。
  与此同时,张楚国的四战之师,发生了撕裂的灾难的喷血伤口,开始了盛极而衰的剧变,这个伤口发生在哪?他就是围攻荥阳的都尉吴广。吴广在大泽乡首义时就和陈胜是九百戍卒的队率,绝不是寻常的庸碌之辈,这位阳夏(也就是现在的河南太康)壮汉,魁梧强壮,性格豪爽,在大泽乡首义之初,鱼腹狐鸣,手刃两名秦尉,强攻陈县,全都表现十分抢眼,为什么现在兵临荥阳城下,在所有队友锋锐所向,攻城略地的时候,却突然表现得那么不堪呢?究其原因,第一他所受命进攻的荥阳,也就是现在的郑州地区,在当时战略地位太关键了,后面的《开汉神纪》会有屡屡死战的重彩大戏,在此风云际会,秦朝当然会和其他郡县不一样的派出精干的兵将来重点防守了;第二是他的对手太不寻常了,荥阳城作为三川郡郡治,他的郡守就是当朝丞相李斯的儿子李由,他是秦始皇次女华阳公主嬴诗曼的驸马爷,手下有大将杨熊,我们前文已有传奇,他不但武艺狂悍,更有精神幽灵战术,脱胎于地外生命体的诡异。第三是他的猪队友田臧,头顶齐宗族的光环,其实是一个不会打仗倒也罢了,却特别会整人的难缠家伙,最恐怖的是他不但是猪,而且是凶残的野猪队友。
  可怜统帅吴广就这样内外交困,焦头烂额,多次强攻,尽被秦军强弩射退,心情越来越忿怒焦躁,驱赶士卒爬城强攻,除了伤亡,毫无进展。田臧可没闲着,天天在他帐内捣腾战报,说是武臣、张耳今天破了邯郸,明天周文攻下函谷关,吴广听了更是中心如煎,每每仰天长叹,看着那些战死在城外的兄弟,锥心泣血。最后一次攻城之战,吴广身士先卒,已经攻上城头,忽然,狂飙大作,黑气漫漫,里面尽是不明生物的狰狞怒号,其实,那是有外星传承的方士杨熊惯用的全息意念电影而已,义军从没见过这种场景,已是溃散,自己也被杨熊从城楼击落,血染征衣。
  李由是一个神级统帅,他不会去拼实力消耗,而象一只科莫多巨蜥一口一口咬伤对手,然后并不急于和对手交手,而是让对手感染上自己那充满了细菌的唾液,然后伤口溃烂、渐渐消耗,最后自己倒下。他只是在等待对手垮掉,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一身创伤的主帅吴广终于撑不住了,发出了:“我愧对张楚陈王,打不下荥阳,我不如死以谢大家。”就在这最低谷的时候,有人对他下黑手了,这个人就是齐宗族的田臧。
  就在这一天,他气势汹汹地带着随从,自己的亲信,同样是齐国宗族的武将田巴,闯进吴广的中军帐,拿出黄色帕书,大声宣告道:“上柱国房君赐从我张楚国国都述职来归,现在带来陈王的诏书,由我来宣告,都尉吴广接旨。”吴广正在败绩,情绪跌落谷底的时候,一听陈胜来了诏书,赶紧下跪恭迎。只听得田臧宣读道:“都尉吴广,久攻荥阳不克,士卒死伤过半,空司主帅之位,目今我张楚四战之兵,捷报频传,尔不愧对乎?请以律自戕,以谢诸人。吴都尉,你听懂了吗?陈王让你自杀来谢过,告慰大家”
  吴广本是厚德的人,顿时一脸羞愧,接了帕书,自叹道:“兄弟们伤亡那么多,荥阳城依然没拿下,我吴广早就该死来谢众人了,那就劳烦田将军收回兵符帅印,静候片刻,吴广即去了。”田臧冷笑道:“你终于听懂了。”
  吴广跌撞回了中军帐内,挥剑砍下帷幕,左手抱兵符,右手持剑向脖子上一抹,大叫一声道:“吴广愧对大家伙,今日以死来谢过······”那魁梧之躯轰然倒下,颈血四溅,双手送出兵符而死。田臧入内,竟然收了兵符,大骂:“你这乡巴佬,竟然统领我齐王孙,早就该死。”恰好李归来见,大惊失色,问道:“吴都尉为何被杀?一定是你们下的黑手。”田臧指着李归鼻子嚣叫道:“你不要胡说,是他因为攻不下荥阳,羞愧自杀了。”李归听了大哭,就要拼命,刚刚从京城回来的房君赐正巧敢来了。
  房君赐见状,大叫:“陈王使我来犒劳吴广都尉,而今见得吴广碧血满地,死得好惨,以吴广为人,强秦不灭,那会甘心不负其责而自弃自杀?”田臧冷笑道:“此事瞒不得房君,是我用伪造诏书,责令吴广自杀。我这也是没办法的无奈举动,是为大家、国家着想,他是个乡野村人,胸中不学无术,哪懂得韬略兵法?安能统兵攻下城池,这样会误国,也会误我等性命的。”李归一听,动手就要拼命,田巴上前接战,口中呐喊:“要打要杀,我来陪陪你。”只见,田臧一挥手,军营中诸位兵将就兵变了,就要斩杀李归、房君赐。
  田臧这时,换了一幅晓以大义的面孔,诚恳地道:“李归、房君,实话告诉你们,这一军多是我齐国人,我这个齐国王孙的影响力是在的,你们要是逼我,咱们就鱼死网破,在荥阳城阵前全散了得了。”房君冷静下来寻思,止住李归道:“大家不要冲动,都以大局为重,不管是非怎么样?吴广已经死了,人死了不能复生,眼下大敌当前,生死存亡之秋,我们的国计还是要实行的,仗还是要打的,这样吧,就由田臧代行吴广兵符,我在回复陈王定夺就是。”房君便极力劝下李归,稳住田臧,行文到了陈县,禀告实情,陈胜一听吴广没了,顿时痛惜流涕,继而想到,死者已也,自己这个孤家,还是要六国王孙帮自己,只要尊自己的王位,计较那些有什么用?便正式行文,由房君赐传谕,封田臧代吴广为大将军。
  此事议定时,进攻宛县的范增刚好回京述职,听了大惊,劝陈胜道:“田臧使用诡计,冒用大王的旨意,擅自杀了大将自任,而且这个人还是和你一起初起草昧的手足吴广,没有他,大王哪能有今日?这是没有原则的大逆不道,陈王不但不治罪他,反而成全他罪恶的计划,封他为将军,这样一来,你只得到眼前还尊你为王的小利益,放弃的却是长远的大原则,此事儿终究是会传出去的,到那时得到的是上下将士的心寒,那样,后来者便会源源不断地效法首恶,心存侥幸,后患无穷,张楚岌岌可危也。”陈胜不听,道:“你怎么不说是我大度?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范增见他不听,唯有空叹而去。自此以后,张楚国诸路军由内及外开始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的大崩盘,天命乎?人作也,容后文细细纷呈。
  此时,在泗水郡的沛县,刘季释放了被自己押送到京城去修阿房宫的同乡,自己也就斩蛇首义,入芒砀山做了山大王。这事儿很快就被井水村坊间传为义举,一时间,人们联想起来刘季是龙生的传言,当然爱屋及乌,连很多刘季青壮时候的很多事儿,全变成了美谈壮举,渐渐地无赖变成活佛。正好,秦二世当政,赵高擅权,苛政猛于虎,走投无路的沛丰子弟,谁都有心去跟他混去,于是,山大王刘季成了他们一方的众望所归了。
  刘季私放戍边的戍卒,弃了公职不归,沛县县主费令当然不能瞒着,行文上达朝廷,朝廷御史大夫司责令御史马干缉拿督办,自任郡尉,统领地方武备。由于,马干是京官,不熟悉地方形势,于是,费令派曹参、任敖两位作为他的副手和先锋来辅佐他,可是这样一来,怪事就屡屡发生了,并不是很大的芒砀山山,面对泗水郡和砀郡联军的清剿,他们连刘季的影踪也不曾见到过。见不到也就算了,曹参回来还对费令大吐苦水道:“蹊跷,真是蹊跷,我们明明看到贼人的踪影了,可是,突然之间,山涧沟壑之间,迷雾重重,一时间失了影踪。等到我们费尽周折,眼见得峰回路转,可是,眼前出现了从没见过的景观,根本就不是芒砀山的情景,仿佛到了另外一个化境。更恐怖的是,人语喧哗,车马辚辚,犹如闹市,但是眼前却只有莽莽树林,不见一个人,就是山市鬼城······”御史马干也是帮腔道:“不是我们不尽力,其实正如曹狱椽所言的实在是妖异,看来沛县人传言的刘季身上的异端,真不是空穴来风。”费令诺诺,置酒劝慰马御史,道:“马大人休要急,此事慢慢来。”送走了马御史,费令捻须对着曹参冷笑道:“曹参,你说的很有趣,恍然是屈三闾大夫的《九歌》情景啊。”也不看曹参一脸尴尬,也不容曹参应答,自己打哈哈不顾而去。
  可是,虽然是官兵找不着刘季,但是沛县的子弟可是有人一拨拨进了山,一去不复返,接下来,更神异的说法又冒了出来了,原来这个总能让他们找到刘季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内人吕雉,据水井坊的传言,他们进了山,突兀间,就可以看到,山岚之间,华盖一样升腾起五彩云气,瑞霭千条,光烛天地,吕雉顺着它就这么一次次找到了丈夫刘季。没人考据吕雉是怎么发现这一异像的?又是怎么发现这一异像和刘季关联的,总之,是神了,说白了,是天子气啊。这话传到费令耳里,他“呵呵”一下,丝毫也没在意。
  紧接着,不远的淮阳郡的陈胜、吴广的张楚国,反倒是传来了让他骇然的一波波持续发酵的消息,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变成观望,再到神经渐渐绷紧,原来,张楚国的四战之兵,战况通过各种渠道,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就这么霹雳闪电一样来了,甚至,细作来报,周市的小股袭扰的部队到达了泗水郡边境,更要命的是,多得数不过来的刁民,拉起了注意不过来的小山头,最后,竟然连朝廷郡县官员也有响应自立的,自己可就坐不住了,但是,使他决然要行动的不是他的心动,而是······
  原来,费令有一位密友,正是我们前文提到的韩国庶王孙韩(国)信,其时正在御史马干麾下帮办,两人原本是同乡同窗,那是少年发小土生的好友,说句俗话,是光腚一起玩大的,现在,居然有缘也走在一郡同事,那自然是关系不同凡响,韩(国)信每每公干之后,便来到县令府邸喝个微醺。这一日,两人起始是小酌的其意,后来,喝高了,就成了喝大酒了。费令击剑高歌,慷慨谈起人生节义,不知道就怎么回事,就谈着谈着就跑偏了,费令嗤笑道:“新来的御史马大人,哪是什么京官?其实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二货,毫无建树,人云亦云,朝廷怎么就养着这些废物呢?可叹的是郑贤弟还能屈身和他一起瞎混,看起来足下还十分自满,意气洋洋,不是为兄的数落你不是,你真是浪费光阴,可怜可叹啊。”哪知道韩(国)信回以冷笑,道:“费兄,我看你是让酒给烧的,敢说马大人是个庸人,呵呵,只怕是你掉了脑袋,还以为是在酣梦中呢。”费令提剑上前,急急问讯:“你怎么回事?还是同乡咧,天天来我这儿白吃白喝?还向着外人说话?”
  韩(国)信也不言语,就拿出一套士卒衣著来,费令瞠目道:“你将要何为?我费某堂堂县主,你居然让我去做你的走卒。”韩(国)信道:“我是谢你同乡之谊,也谢你府上酒食,才让你醒醒酒去,看看马干是不是一位鲁钝的人,保准你自从出一身冷汗,你就病愈酒醒了。”费令此时虽然心气甚高,但是,一听韩(国)信话中有话,吓得酒醒了一半,一声不吭,想了想,竟然从了他的主意,换衣著化身为小卒,用大头巾藏匿了面孔,不使人随便就认了出来,跟了他去,最后就进了御史的行营。
  费令、韩(国)信回道御史行营,韩(国)信安排化妆为小兵的费令,在一处既能见证所有状况的而又十分隐秘的庑廊下站岗,韩(国)信自去觐见御史马干。此时,天色不早,马干犹自在煌煌巨烛之下,查勘地图,见了韩(国)信笑道:“韩先生,试问君又去何处潇洒去了?眼下,我们的计划已经只差一步就可以得逞,你可不要懈怠啊,这不,我正在急着满世界找你,合你就来了,真是天巧不是。”韩(国)信一脸羞赧道:“大人,我知道你在急躁找我,所以就急急回来了,大人之命,国事大如天,韩某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你是知道我那点男人小爱好,没有错吧。”马干背手,“哈哈”一乐,朗声道:“我自从来到沛县,装傻弄痴呆,冷眼看了一出沛县上下人等,欺负我的憨厚无为,从而上下活动尽情表演的戏,现在总算是让他们得意完了,我也摸清底细了。对于那些浅薄的人而言,正所谓的以为别人傻的,其实自己才傻,这沛县之所以迟迟抓不到刘季,其实是上自县主,再到萧何、曹参等辈,全和刘季都是一伙儿的。”费令听到这儿,骤然腿肚子转筋,差点跌坐地上,露了馅儿,好在韩(国)信咳嗽提醒,方才支撑听了下去。
  马干又对韩(国)信道:“这是我撰写的呈文和搜集到的证据,明天我会让县主自己去缉拿刘季,他肯定会说拿不到,那他的家属总可以拿到吧,如果拿不到刘季家属,那我们就行文泗水郡,查办费令,革除官职,株连家属,还有萧何、曹参一干从犯,一律缉拿伏法。”韩(国)信低头道:“马大人,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牵动沛县上下,我们这些人能行吗?”马干拿出一册文牒,道:“今天,御史司来的公文已经到此,意旨就是这么办,至于,实力问题,韩先生勿虑,大将军赵贲,及其部将涉间、苏角统领的兵马近日即到砀郡,我看沛县这帮人也该俯首了。”韩(国)信大叫:“御史大人英明,御史大夫大人委任大人来泗水郡督办刘季之事,可谓英明。”马干冷笑,又对韩(国)信道:“那就劳苦先生一趟,白日里不便,你还是趁夜色去官驿,将我的呈文上达朝廷吧。”韩(国)信俯首道:“不敢称劳苦,都是分内的事儿,大人但放心好了。”接了文牒,回头便领了费令匆匆出了御史行营。
  费令和韩(国)信来到县衙公廨,费令吓得魂飞魄丧,衣著上尽是冷汗湿透了,暗叫:“我命此番休了。可怜还连累家小,我该怎么办?不如挂印去了。”韩(国)信道:“费兄,千万不要那么做,此时你挂印而去,等于承认了一切罪责,哪走得掉啊?还正中马干下怀。其实,你不要如此悲观,我手里的这马干的呈文,我给你拿回去烧掉,不就没事了。”费令吓得如同挨了一雷,结结巴巴道:“藏匿朝廷的公文,可是要大辟砍头的罪行啊,你是不是疯了,敢这样帮我?”韩(国)信坦然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按以前这么干是会砍头的,但现在不一定。陈胜战乱,官驿时有不通,我就说官驿被陈胜乱党所扰,文牒丢了,就这么简单。重要的是,你明天要亲自督办拿下刘季家属的要事,不得有丝毫闪失,那样,你就可以脱身了。”费令本来是急糊涂了,这下总算清醒过来,就要跪谢韩(国)信,韩(国)信一把托住他,耳语道:“早了,早了,你听我的话,赶紧去这么作······”于是,两人耳语一番,这从松了一口气,自散了去。
  翌日,御史马干果然来到县署,责令费令缉拿刘季家眷,费令召起人马,曹参上前请战道:“曹参愿为马大人前步,指引道路,保准刘季家眷这回是瓮中捉鳖,一个也走不掉。”萧何连连帮腔,谁知这回费令变了脸色,呵斥道:“曹参,缉拿刘季家眷,你都辛苦好几回了,这一回就不劳你尊驾了,我是地方官长,沛县的县主,这回我来安排人去,就是御史马干大人也不要去了。”曹参一听脸色也变了,费令谈谈又道:“忙你的去吧。”曹参得了此言,急急赶回自己的监狱公廨中,吩咐任敖飞马去那中阳里报信,让吕雉他们等刘季家属走避。
  曹参正在和任敖商议,就见韩(国)信来了,大声宣告道:“韩(国)信奉县主和御史大人之命,请狱椽曹参立刻赶回县公廨议事,不得有误。”曹参一听急坏了,赶紧敷衍道:“曹参即刻就到,请韩大人先行一步,有些公务需要料理。”即刻招来任敖,谁知韩(国)信紧追不舍,又道:“任敖也要同去县里,即刻起身吧,韩(国)信先行一步。”说完自去。曹参诺诺,和任敖两人顿时傻眼了,任敖问:“这一回我们两个都脱不了身,谁去中阳里报信,要不刘季家眷这回可要横祸天降了。”曹参敲敲脑门子道:“我们都去不了,得另外让一个心腹狱卒去报信,但是,这样一来,吕雉大嫂也不会相信他们啊,不如我赶紧写了书信,作为凭证。”于是,任敖去找心腹狱卒,曹参急急写了书信,让这位狱卒蒙混了出去,急急投中阳里去了,两人草草料理完毕,飞一样赶到县署点卯去了。
  就这样,萧何、曹参、任敖被软禁在县署了,同县主、御史一起坐地,他们也不知道是派谁去缉拿刘季家眷,情况怎么样了。反正是从早到晚,直到日暮时分,正在大家不知凶吉,惴惴不安的时候,韩(国)信来报:“刘季家眷,狡猾有备,已是先走了,并没拿回。”此时,萧何、曹参、任敖虽是脸色谈定,心中却是窃喜。御史马干脸色如常,客套一番道:“即是刘季家眷狡猾,怪不得诸位不尽力,诸位日后勉力擒拿通缉就是了。”说完,告辞去了,留下这一堆人,各自心怀鬼胎,都等着费令一声遣散令好各自回家喝压惊酒去。
  可是,他们没能等来费令的循例的遣散令,反而是费令站了起来,挥手将大家让进内室,曹参三人正自惊疑,只听得费令拍案叫一声道:“把人带进来。”两个军卒羁押一个人进来,曹参一见,脸色顿时煞白,怎么回事儿?原来这个人正是自己派去给刘季家眷吕雉等送信,让他们躲避官军的那个亲信,顿时已是气息郁结,张口说不出话来,那个亲信可等不及了,在地上哀鸣道:“曹狱椽,你要救救我啊,我可是奉你的指令,去中阳里给刘季家眷送信的啊,如今犯了事,你可不能不管,可怜我上有七十多岁的高堂,下有······”曹参听了,意志登时就垮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费令,你说吧,你将意欲何为啊?”
  费令将衣怀中掏出一份书札,用力甩在几案上,吼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软禁你们吗?因为你们这些伎俩没人不知道了。果然,我让韩(国)信逮住了你们这个送信的狱卒,现在,我手中拿的就是你给刘季家眷的密信,在信里你让他们提前逃匿,来躲避官军,曹参,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曹参摇头,叹息道:“曹参激于恩义,拯救故人,如今遭在县主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请你不要为难我的这个狱卒。”费令嗤笑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做个好人,有何裨益?”
  谁知道萧何听到这儿,颜色淡定,莞尔一笑,曹参羞恼道:“你倒是隔岸观火,还笑得出来?”萧何对费令拱手道:“费公,你要是以此事邀功,早就将曹参交与马御史了,大可不必关起门来说话,既然,关起门来说话,我们便是一家人。费公一定另有隐衷,但请明示,我们作手下的一定赴汤滔火,在所不辞。”曹参顿时大悟,也是,双眼炯炯觑定费令。
  费令被萧何一语点破心机,笑道:“还是萧何是高人,我今天拿到你曹参的把柄,其实也是在保护你,现在我将你的报告刘季家眷躲藏书信还给你,你自行处理吧。”曹参接过那封书信,跪谢起来,那个狱卒也是叩头不已。谁知道费令脸色陡然一凛,道:“谢我有什么用?我对刘季也一向来是庇护的,要不然,十个刘季的家眷也拿来了,我也有同样的把柄,我们都一样,但是,这一切如今全都落在御史马大人的手里了,现在,他要对我们下手了,我们谁也走不掉,大家商榷一下,我们该怎么办?这事儿十分紧迫,十分严重,依照大秦律,我们死是不算的,还会株连家人。”曹参听了那肯相信,质疑道:“就马大人,怎么会?他平时可是傀儡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唯唯诺诺,从来就没有脑子,怎么会算计起来了。”萧何颔首道:“那是人家欲擒故纵,大智若愚,故意装的好不好?费令所言是对的。”费令咬牙切齿道:“现在御史大夫司行文密令,等到涉间、苏角的人马从砀郡过来,就要拿下我们,我们哪能坐以待毙,目今陈胜、吴广作乱,天下震动,反秦人马四起,各郡县也有响应,我们现在被逼,几无生路,不如自立好了。曹参,你看呢?”
  曹参一听,吓得瘫坐地上,道:“费令,这是造反啊,这可实在是株连九族灭门的罪啊,曹参,宁可受秦律惩罚,也是断定不会造反的。”费令大怒,指着曹参鼻尖怒骂:“你敢犯事,却不敢和大家一起自保,好,那我今日就先诛杀了你,我费某然后去死也值了。”萧何一见情状不好,急急和解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路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说是情势紧急,性命攸关,又加上陈胜贼兵四战,火烧眉睫,毕竟自立,是造反的大事儿,事关大家生死存亡,我们还是细细计议,慎重妥当才好。”任敖插嘴道:“县主大人,曹参也不是说不跟大人你干啊。”费令听到这儿,脸色铁青,又细细思量萧何的话全在理儿,也就颔首道:“萧何你年长些,又是县里代行县丞之责者,你说有道理,就依你的,曹参、任敖,你们要认清形势,回去细细思量,要不然祸至眼前了。”曹参见有转机,赶紧和任敖连声道:“理会,理会得。”脱身先去了。
  费令回到府邸,早有派出去的眼线回来报告:“砀郡兵马正在往沛县机动中。”顿时,犹如热锅中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使人去找韩(国)信,竟然不见他的影踪,自己可是乱了阵脚,手足无措。接着又有眼线来报,御史马干单骑往曹参府邸去了,自早晨直到正午也没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费令大惊,思量肯定是马干为了笼络人心,分化自己的手下,对曹参另有承诺,或许是曹参有什么变故了,这样一想,费令可是坐不住了,自己斟酌一番,决定亲自探视曹参府上,一看究竟,再作打算。
  于是,费令带着几个随从直探曹府,因为自己本是常客,曹家芳草夫人兰芷一见,就直陈道:“诚如县主所言的,一大早,御史马大人来,自称拜会我家主人,然后叙话叨叨,就是不去,要在寒舍小酌,我们夫妇无奈,只好应酬,如今正在后厅喝得正酣呢,县主,过去就是了,小妇人这就去侍候着你们。”费令忐忑,想想,就道:“我进去就行了,夫人不要去了,去了,朝廷京官在彼,恐有不便。”曹夫人道:“也好。”费令便整肃衣冠,庄严而入。
  费令登堂入室,直达曹参内堂,只见御史马干已是沉醉,伏在几案上,恣意大叫:“曹参,你的香草夫人的酒,真是仙人酿的仙人酿啊,一坛比一坛好,好酒,你去拿的压箱底的美酒在哪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快点上酒来解渴······”费令一见好不心酸,拱手稽首道:“马大人······”可是,马干不胜酒力,趴在几案上,头也抬不起来,听了一个劲的大吼道:“曹参啊曹参,我告诉你,费令没有用了,他身为县主,竟然和刘季盗匪一路,等着伏诛吧,皇天也救不了他了,哈哈······”费令一听,汗豪森森,冷汗如注,绝望的道:“马大人,你······”
  突然,费令陡然起了杀机,心里寻思:不就是你姓马的知道我底细吗?反正你那掌握我们的什么证据、呈文都让我扣下了,如今不就除了天,谁也不知道了?那么,我现在杀了你,我不就没事了。想到这儿,费令心跳如鼓,血脉贲张,强压住心中的不安,细细观察四周,竟然再无一个人在那儿,这可不是天赐的良机是什么?赶紧捉剑,轻问:“马大人,马大人······”马干还是抬不起头来,只是哼哼唧唧,费令一霎时恶向胆边生,还剑入鞘,拿起身边的一件青铜簋器,照马干头上砸下,只听得一声钝响,马干软塌塌趴在桌子上,颈血盈地,抽搐不已。费令已然停不下手来了,再补了好几下,末了,马干一蹬腿死了。此时,费令脑中一片空白,及至回过神来,试试马干的鼻息,已然没有气儿了,出了门招呼手下就要走。
  费令不计后果,亲手杀了御史马干,热血沸腾,正起心要反了,一路狂奔数十步,也是机缘凑巧,曹参合该有难,猛然他听见曹参在里间的声音大吼:“不好了,御史大人被人杀了,御史大人被人杀了······”这一声呼喊,倒是勾起费令一个邪恶动机来,心里狠狠道:“曹参,你不是不造反吗?今天在你家出了事,你不反也得反啊?你背着我费某,和朝廷官员眉眼往来,好,今天就让你好受的。”临时起意,回头镇定自己情绪一番,脸上露出狰狞笑意来,喝令自己手下,突击回去。
  正见曹参抱住马干石首,呼号求救,费令断喝一声道:“曹参,本县主接到线报,道是你要暗杀朝廷御史,果然如此,你竟然对朝廷的京官动手谋杀,还不快快受搏!”他这一声号令,手下将士白刃挥动,直扑曹参,也不知曹参祸福如何,能否脱身,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五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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