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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凶海妖异渡倭国 日本 鬼船弄神追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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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少府章邯审问娄烦族人刺客刑说,追问到底是谁蓄意来刺杀自己,审到最后,刑说被他所动,竟然感激涕零,道:“章少府在上,容小人禀告,那个雇凶杀你的人,他就是故韩相张平之子张良张子房。”章邯听到这儿,微微惊噫。但是,看不出来颜色有什么变化,似乎一切也在预料之中,微微颔首道:“自古为情杀人者颇多,好个张家,不就是因为故韩公主的事儿吗?我章邯求亲有过吗?我不出面,直接就是暴露韩公主身份,其结果就是可想而知的收孥,录入官妓妓籍,试问你们张家能保护她吗?就因为她死了这事儿,你怪我章某,依我看来,全部就是因为你张良才会至于此,哼!”章邯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古怪莫测的神情,情状极是恐怖。
  当黑客军充塞整个张府大门的时候,阳翟的张家上下全部露出末日的惊骇,急报主人张平来迎。其时,张良出游,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张良的父亲和弟弟。张平父子出迎,和章邯一照面,他父子两人脸色立刻黯然死灰,折腰拜倒,张平道:“原来是章邯少府驾到,请进,到中堂叙话。”章邯一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今天登门,一则是来致奠我那妖魂的可怜娘子韩蓉,毕竟我们有夫妻之名,另外最主要的是因为国事······”张平听了“国事”二字,浑身一震,刹那间,花白的头发萧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急不可耐的问:“老夫已是个废人,苟且活在民间,但不知章少府所言的国事到底是什么事儿。”章邯开门见山,道:“据我们黑客军掌握的信息,韩国玉玺可在你这儿保存的,对否?你认识故韩国将军羽婴吗······?”章邯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在他看来,这个韩国遗老是不会那么容易服输,乖乖地交出手里的东西的。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的顺遂,张平竟然开门见山,直言道:“是啊,韩国玉玺就暂存在张平这儿,只是,张平从未知道有皇帝的诏令要韩国玉玺,因此,一直保存在此。既然今日皇帝须要,将军亲自上门来拿,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然一切都是皇帝的,我这就去拿。”章邯听了好生惊诧,“嗯”了一声,张平回头招呼小儿子,张良弟弟急去,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只被黄绫罗包得严实的匣子过来,道:“请将军检视,韩国玉玺在此。”
  章邯接过,开了匣子,折开层层绫罗,看见一块寒玉琢成的龙钮,正是自己要找的韩国玉玺,松了一口气。突然,他古怪的一笑,道:“张相公,我们因为故韩公主韩蓉的亲事,曾是姻亲翁婿的关系,对吧?虽然天不作美,我们没有做成夫妇,但是,那一层亲戚是在的。所以今日这事儿,我就提醒一下你了,我就这么带走韩国玉玺回到咸阳,我当然是累积立功了,但是你们呢?可能就是窝藏赃物?祖龙一怒,灭门之祸或就横生。我看不如这样······”说到这儿,张平震恐,急急问道:“将军所言极是,但求进军明示,免我一家横祸,将军指点。”章邯沉吟有顷,道:“我会在阳翟城做一个动作,那就是秘而不宣皇帝明令收回韩国玉玺的诏令,留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父子俩,就拿着韩国玉玺,亲自去京城咸阳献宝,这样一来,此事儿性质就变了。我们拿回去的,那就是我们搜到的,那样对你们,就是窝藏国宝的大罪。你去献宝,可以主动地说是你们自觉去献宝的,到了太尉府上,我再去打点,那样你们就立功了,赏赐绝对是少不了的。”张平跪拜谢道:“将军好计,将军大恩,张平没齿难忘,永生图报,只是,阳翟到京城路途甚远,我和小儿家丁一起,虽有些人,但是路途上若有盗贼怎么办?我们也不能得保玉玺安全抵达帝京啊。”章邯摆手,又道:“首先别说什么图报的话,我章邯是晚辈,可消受不起。不过,你说的路上安全的事儿,可是至关重要的,容我筹划一番。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不能走在一起啊,要不,小恶之人会说我们是一起的,欺君之罪,谁也承担不起。这样吧,我派四个人护送你们,他们全部化身百姓,我呢,我就在暗中保护你们。放心,我们黑客军威震海内,屑小之徒,闻声趋避不及,只要我们的踪迹出现在那儿,连鬼神都会敛迹,别说人了,你放心好了。”张平诺诺,于是他们择日出发,一路进京而去,直到到了函谷关前,发生上面猝不及防的剧变······
  此时,章邯押解张家父子直回咸阳,羁押在天牢里,没多久,皇帝回京,闻之大怒,直接打入死牢。张平从身上加上的刑具,脚镣手铐,外加铁枷,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顿时,心胸郁结,气血崩摧,大病一场,瘫倒在腐草中奄奄一息。因为他们父子已经被分开监禁,他不知道自己小儿子怎么样?这样更是加剧了病情,自虑怕是等不到秋后终审,自己就一命休矣。正在张平挣扎在自以为必死的绝望深渊里时,剧情跌宕逆袭。
  这一日,他看到狱卒们恭恭敬敬地领着章邯进来,虽然一双眼睛肿得睁不开,张平硬是用手指绷开双眼,显露出血仇之光,大声吼道:“章邯······”章邯倒是极其淡定,道:“张相爷,不要那么用睽睽之眼看我,我已经帮你找到了韩王玉玺,罪责减半,另外你的公子张良来了,就在外面候着,至于我,应该是你们天大的福星啊,我是来放你们走的。”这在张平听来,纯粹是猫戏老鼠的把戏,自己定死的人,在大秦朝这个严刑峻法,动不动就是肉刑,割掉鼻子和没割掉鼻子一样多的时代,那有可能有希望翻案,于是,索性就豁出去了,怒骂:“鬼话!”章邯笑道:“信不信接下来你就知道了,来人啊,先开了械具。”狱卒闻声上前,动手开了张平的刑具,此时,张良之弟竟然也被人架了过来,所有的刑具已然解除,这就令张平懵然了。
  张平父子两个出了天牢,看见张良远远迎来,大放悲声道:“爹,这何至于此啊,弟弟,缘何将你们折磨这样子?”张良潸然泪下,又道:“好了,现在好了,你们快快回原籍去吧,回家调养将息。”张平惊问:“什么你们快快回原籍去?我们一起走啊,难道是拿你来换我们?”张良苦笑道:“父亲大人休要如此质疑,张良是因为另有公干,所以一时走不了。”张平放声大哭,道:“儿啊,为父不糊涂,试想,朝廷起初如此置我们死地,没由来岂能放过我们,定是拿你命换我们的命,子房,为父已经垂死,还能活几天,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为什么?你是不孝不忠,你要我们张家灭门吗?”说完拼命来打,章邯过来制止,道:“相公,张良不会死,他真的是留在京城另有公干。”说到这儿,张平心下稍安,追问:“那是留下来干什么?”章邯仰头道:“相爷,你也曾是公门中人,有的国家之事,哪敢问?”张平听见章邯将话说到此处,唯有哽咽无语,张良上前安慰道:“爹,儿子没事的,你难道还不了解儿子,子房定会好好的回来养你终老的,天时不早,休要在这晦气的地方老呆着,走吧!”
  大家出了天牢,张良、章邯将他们直送到去往阳翟的直道驿站,张家父子离别,自是抱头痛哭,但是,送别虽然悲催,毕竟可以回家,所以有悲有喜,挥手辞去,各奔东西。张良一直目送他们超出视野之外,看不见一豆踪迹为止。最后,章邯对张良公事公办的说:“那我们也可以走了。”张良回头,跟着章邯上车走,在车厢里冷冷的道:“章少府,你下的手好狠,你休要抵赖啊,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张良从怀中掏出一物,就是傅宽、黄疵在桃林县山谷中从现场见到的黑客军军卒的身牌,质问:“这是你们黑客军某卒的身牌对吧?别问我从哪儿来的?当时我的故人就在现场藏匿,目睹一切,并且拿到你的这个铁证,他为此特地借道阳翟给我的。现在,我来还原你的诡计,你设计、鼓动让我的父亲和弟弟押送韩国玉玺,并告诉他们,你一直在暗中护送他们。而实际的情况就是:后来你们佯装强盗在半路,也就是在函谷关的山谷中,截杀他们,夺走所托运的玉玺,然后,就以丢失国宝的罪名,将他们打入天牢,折磨如此,对否?”章邯笑笑道:“没想到有人也在函谷关山谷中的现场,见证了一切,并且拿到了证据,诚然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对,事情其实就是这样。不过,世界上的事儿皆有因果,我也让你见一个人,娄烦,过来!”
  章邯话音一落,娄烦人刑说过来,直面张良道:“雇主别来无恙否?刑说感章少府的高义,将你雇凶杀人的事儿全盘说了,也就是你雇佣我这个娄烦族人的杀手,来刺杀他,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仇隙?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能否认,是你雇用我来刺杀章邯的事实,我们交易也是有凭证的,我已经全盘交给了章邯大人。”章邯至此,挥手让他下去,嘲弄地再问张良道“我们彼此,没有伯仲,其实当时我恨死你了,恨不得将你杀了,但是后面我也想空了,在你看来,我章邯娶韩公主这件事儿,是对你横刀夺爱,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想想,当时,韩公主已经暴露身份,我不娶她,你以为你能得到她吗?她只会是一个未来的官妓。”张良回道:“这只是我们两人的事儿,你何必累及我的家人,让我的父亲弟弟备受折磨,以至于此?”章邯又道:“一开始我也只是打算惩罚的是你,只是,你在哪儿?形如沙鸥,江海萍踪,是不是以为你甩手走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后来也只是想惩罚一下你们张家,我也没料到,他们一入天牢,皇帝震怒,廷尉府即紧追不舍,已然超出我的掌控范畴,后面我也在努力营救他们,我自称夺回玉玺,上交后稳住没有立斩,到后来,你出现了,自称愿意辅佐大方士徐福如海求仙药,当然,这对皇帝而言,是举国的大事儿,所以,免去你父亲、弟弟的罪责,释放回家,这也是很好的结果啊,张良,何必全部怨人而不自省?”张良听到此处,尽是哑然。章邯又道:“我也不知道你和大方士徐福是什么关系,他见你如此欣喜若狂,最后,警醒你一句,你们还是好好地勉力求回仙药吧,要不然······你懂的。”张良冷冷一笑,道:“多谢章邯大人提醒,看来我们的恩怨这就是两清了。后面我的事儿你就不要劳心了,不过,容我张良也将你的提醒回归于你公用,共勉之可也。”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徐福的大真人祠,眼见得徐福远远地降阶来迎,章邯揖别道:“章邯告辞,子房珍重!”即刻将护卫的职责交接给朝廷卫尉军,和张良郑重地揖别自去。
  徐福疾步如风,笑盈盈道:“子房啊,想死徐福了,你可是我的福星天降啊,我来告诉你,八百童女童男,因在中原难凑,从西南夷征召到了,刚刚解压回京,我们过去看看?”张良颔首道:“劳烦徐真人挂念不才,甚是惭愧,那我们万事皆备,只等吉日登程了,”徐福急急道:“是啊,是啊,百工、医药之书,五谷种子都已毕备,这一回见了蓬莱仙人,一定不能像上回那样出什么纰漏,好好地求得仙药回来,图个一世富贵就是。”张良听了暗暗叹息,只是颔首。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大方士徐福的求仙药超级团队,以八百童男童女,以及海客、水师、军卒、百工、医师计约三千余人,离开京城咸阳秦阙,从咸阳宫正阙出发。皇帝秦始皇亲自礼送,一同东巡,除了御史大夫、内史留守京城外,自丞相、九卿以下百官约万余人,浩浩荡荡,向东而去,至于东海郡琅邪(今江苏赣榆)。
  其时,徐福以燕人上谷郡卢生为副大使,张良为八百童男女队率,秦朝几乎是倾力来所为这件举国隆重的大事。且不说这一路赫赫行来,沿途郡县无不震恐,全力护驾,犒劳有加。经过数月的跋涉,秦始皇他们终于可以看到了蓝灏灏、碧漫漫的大海,和东海郡官吏搭好的的司礼台。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快看,海上仙山······”秦始皇闻声下了车輦,举头眺望,只见海天际处,乱云堆垒,清气磅礴,绰约之间,有一孤山始突兀而起,直接海天,继而山峦起伏叠嶂,涧水潺潺,烟树葳蕤,上面有龙车凤驾络绎来去。忽然,山下与海水衔接处有大鱼出没,鼓风吹浪,在万顷惊涛中奔突······徐福大叫:“陛下,就是这些大鱼每每阻隔我们登上仙山的路。”秦始皇大怒道:“如尔,何不射杀之?”即下诏令,命廷尉军支起巨大弓弩,布阵连射,只见箭矢如雨,直射海天,居然风起云涌,刹那间,本是海市蜃楼的一切,烟海尽销,归化为澄碧海天。三军惊呼万岁,称是杀尽了恶鱼,秦始皇志得意满,凌风拂衣,旒冕颤动,哈哈大笑。
  眼见得日晷影子回旋,到了出发的良辰,徐福传令这三千人携带百工、医药之书,五谷种子以及淡水等物质辎重上船,于是,整个团队悉在在船上、沙滩上跪别。徐福纳头拜倒道“陛下,臣等出发了,我们一定穷尽全力,觅回仙药,献于秦阙,使陛下长生不老,牧守社稷万年,陛下静候好音吧。”此时,大秦船队所有人都在祈求平安,找到仙药,早返故里,只有一个人在心中暗暗誓言:“我张良誓死回我祖国,若预知死于海外,先海葬浮波回华夏;即是身灭成为灰烬,也当努力飞旋而起,散与海风,化雨落于神州故土,矢志誓言,天地共鉴。”
  秦始皇颔首,趋立于司礼台,张臂直面大海,朗声道:“上一会徐卿本来求得仙药回京,叵耐朕心不够虔诚,所以求回来的仙药,在咸阳宫竟然全部物化,朕为之可惜,良久心绪不能平静,痛悔不已。空负徐卿历经风涛之险,千辛万苦,朕之罪也;不过这一次,朕是诚心诚意的,徐真人出发之前一月,朕就开始沐浴斋戒,不敢懈怠,这还不算表诚心,今日,朕特赐尔三件国中宝物。”秦始皇一语未毕,早有谒者用玉盘奉上草薙剑、八咫通鉴镜、尺勾玉,以代玉玺,还有一封秦朝的国书。秦始皇道:“朕以此示竭诚之意,徐真人觐见仙人,代传朕意,见此三宝如见朕亲临,也可待朕迎来仙人,其中深意,尽在朕的国书之中,你就说,仙人至咸阳之日,朕当远迎郊野,为富丽真人宫以供之,官封太傅。其实这个是有先例的,临洮郡天降十二大金人,朕就是这么做到的。”徐福拜舞叩首,恭敬接过三宝,三呼万岁,不敢仰视。秦始皇又道:“诸卿勉力,待到求回仙药之期,快报京城,朕当亲自迎于是。”说罢,擂起战鼓,以威力示海神,徐福、张良、卢生等再拜登上旗舰,主帅徐福乃下令扬帆起锚,大秦船队循着海上仙山之迹,乘风破浪入海东去。
  大秦船队载员三千人,有大海船十二艘,徐福和张良坐镇的旗舰,乃是一艘不计底层船舱,三层的大楼船,上面树立大风帆数十幅,副大使卢生殿后,可以说是在当时世界上十分超前的远航船队,顿时,艨艟战船相望,舟揖舳舻相连。徐福本人乃是方士,博学非凡,自幼长于琅邪海滨,对航海特别谙习,他能轻易地识别海流、风向;也能轻易地从日月星辰判断海陆的方位、远近。甚至能从海面海水的颜色、波浪和海鸟聚集状况判断海底的海况,他师从鬼谷子,并从他那儿得到了一张华夏外海的海图,起于渤海、黄海、东海,乃至于闽越的南海,岛屿水文,无不了习。
  徐福的第一站无疑就是他们上次遭遇海上仙山,外星人大金人太上和他交易仙药的地方,可是,这一次,他们完全失望了,从岛屿的参照物判断,徐福铁定判断到了上回自己和张良遇仙的海域,但是现在,他们满眼的只有漫漫风涛,群鸥曼舞。徐福怅然,问张良道:“上次和仙人明明约好的在此再见面,这次我们什么都带来了,他的仙踪怎么就不见了呢?”张良望着无涯的大海,摇首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遇仙之事,偶遇而不可强求,可以在这片海域逡巡,若遇到倭国渔民,也可以探听一些消息。”徐福以为然,于是,下令搜寻,百帆舞动,良久不已,哪见得到那浮动在海涛上的巍峨海山,只有茫茫深渊大水,震慑人心,不过,还真的碰到几个渔民,张良去问,全都是说,以前是有海上三山,浮海流动,不过近年来再也没见过了。
  徐福、张良合议,只有向东外海航行去,徐福俯察海流环形流动,即命舵手拨正航向。航行半日,忽而,警铃大作,徐福和张良匆匆跑到甲板上,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色骤然昏暗,乌云如墨,大秦旗舰的正前方出现了一艘海船,只是,他们全都惊呆了,那艘船的帆上、桅杆上面全部停满了异形的生物,形似巨鸟,但是,那不是什么鸟,而是,许许多多的狰狞飞鬼,他们长着巨大的双翼,在不停的扇动着,于是,凶猛的海浪山一样压过来······那些飞鬼鼓噪着,发出刮金属的刺耳之声,他们一个个青面、绿脸、獠牙、火眼,真是一魔一个狰狞,一鬼一个穷凶,一异形一个极恶······就在这炼狱般的猛恶情景里,海水似乎在燃烧,频闪着血红,一声声哀鸣从那艘岌岌可危的海船中发出,那是从地狱里来的回声:“救命啊,救命啊······!”
  面对如此恐怖的情状,徐福看一眼张良,张良道:“妖异在前,我们是无可避免的绕不开了,唯有一战、救人。”徐福颔首,即令吹起战斗号角,站在桅杆巢台上的瞭望兵,用旗语发出准备战斗的命令。于是,所有船只全都抬出巨大的机弩,全都瞄准那艘海船上的桅杆和风帆上的异物,徐福一声号令,所有的箭簇暴风骤雨一样狂射过去。只听得那海船上一声鼓噪,无数的灰色异形鼓动飞翼,骤然沸腾飞起,顿时,黑羽纷纷,漫天狂舞,海面上浪涛如山,船只颠簸得像一片树叶一样脆弱。俄尔,那群异形在天上弥漫成黑云般的阵势,飞离了大秦船队,但在远处扶摇盘旋,流连不去······
  大秦船队暂时无事,徐福下令赶紧救人,眼见得对方的大船已经倾斜,沉没只是时间问题了,数十个遭难者自救也放下了舢板小艇,分散逃命。徐福也下令便放下舢板小船,水师健儿上前搜寻,不大一会儿,舢板即载回来十多个落难的水手。就在这时,对方的大海船已经开始下沉,最后,化成一片漩涡,连桅杆顶端都没入海水中不见了。
  大秦的船队的水手们,将那些落难者尽数搭救上船,徐福、张良正要上前去招呼那些落难的被救者,突然,两耳尽是“嗖嗖”的阴邪的风声,张良暗叫不好,这种风声渐渐大作,整个船队仿佛就驶进了穹窿大门之内,而里面,霎时一黑,什么光线都没有了,世界成了黑洞,在这儿,谁也看不到谁,看不到除开自己的任何东西。恍惚间整个大秦船队已经不在海上,而是处在一个密封的暗箱里。徐福大惊,惊呼:“这是什么情况?”听得张良答道:“各司其职,都不要乱动,这只是幻象,片刻就会消退。”大家一听这才从惊慌失措中镇定下来,绝望的呼喊声也渐渐消停。
  这种地狱般的黑暗也不知道延迟了多久,仿佛整个大秦的船队坠入了洪荒源头;大海的尽头——无底的深渊之中,这对所有人的打击是绝对的凶猛,每一人的身心都被折磨得到了极点,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整个船队。绝望、哭泣、祷告。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要疯了,就在这崩溃的临界节点之上,突然,又爆发出一声不约而同的整齐的欢呼,原来,黑暗在渐渐消退,仿佛黎明的晨光在一点点的初现,大秦的船队驶出了宇宙暗洞,直到再次回到阳光之下。蓝天依旧,碧海依旧,他们还是航行在大海上,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不过,轮到张良想尖叫了,眼前被救起来的人,你道是谁?真是他的老熟人,倭国的大和国主长随彦也,这时,长随彦也看清了眼前的张良,同样的震恐瞬间出现在脸上,不过,这只是瞬间,他就收拾了,显得从容,这在张良看来这张二皮脸就够了,他已经泄露了不应该有的东西。张良谈定一揖道:“倭国大和国主长随彦,没想到我们此生还真的再见面了,而且是惊人的快,真是有缘啊,想想在沛丰和美人鱼海揖别,犹如昨日。”长随彦回礼道:“是啊,是啊,不过,现在得谢谢你们搭救之恩了,这是要去我们扶桑吧?还是为皇帝求仙药而来的,对吧?”徐福道:“还真是全部一如你所料的,既然你是倭国人,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待到大功告成之日,我们回到帝京,皇帝定有重赏,大家也就不虚此生啊。”长随彦笑道:“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突然,他的目光和张良相接,接着道:“只是我们也没什么用,再说我的家眷也在离岛,妻子临盘在即,还是不给你们添乱了。方才海上诡谲已过,现在也没事了,我们只是一些渔人,靠打鱼为生,我们的家都住在这片海域不远的海岛上,你们就放下舢板,我们自回离岛好了。救命之恩,我们感激不尽,也只能容后图报了。”这真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截然不同的大转弯,说着,招呼手下被救的所有的十来个人跪成一片,头叩的“梆梆”的,徐福沉吟,最后到:“你不是自称大和国主吗?怎么就住在荒岛上?”长随彦苦笑:“蕞尔地方,又不是天朝,有个海岛就是个大国了,有两个海岛就是战国了,见笑见笑!”徐福忍不住笑了,道“既然你们不愿意,我岂能强求?那你们就下了大船,乘小船回家吧。”
  长随彦急急叩头称谢,招呼手下就要走,徐福即令吊下舢板······就在这时,张良心中电光火石一样闪动,即上前道:“且慢!”这一声呵斥,声音不大,但是,长随彦的手下脸色刹那间煞白,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张良似乎是什么都明白了,只听得长随彦屏息半响,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张良道:“看把你们一个个吓坏了,没事儿,你们方才沉船,一个个身心疲惫、体力透支,就这么走了,也不安全,还是给你们预备一些淡水辎重再去吧。”长随彦等松了一口长气,几乎虚脱,赶紧跪谢:“多谢,多谢了!我们不远就是海岛,不需要了。还是就此告辞吧。”他的手下也是齐声附和,看起来是急不可耐要走了。突然,张良深深看了徐福一眼,徐福一惊,琢磨一会。挥手道:“就依张良的,你们稍稍等待,我们预备好就通知你们。”随即吩咐军卒去做,指令长随彦等去后船舱歇息。
  徐福、张良急去内室,片刻,两人面面相觑,同时蹦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字眼:秦始皇所赐的三件宝物剑、玉玺、铜镜不见了,两人狂奔来到甲板上,顿时,整个船上警铃大作。一时间,整个大船除了水手以外,所有人全部聚集在甲板上,其中也包括长随彦等十来个倭国人。张良通知卢生也到了旗舰上,水师铁甲军卒站定船沿,将旗舰上所有人,包括童男女围了过水泄不通。然后,徐福登上检阅台,朗声道:“我在这儿宣布一个无比的重大消息,我们整个大秦船队的信物,秦始皇皇帝所赐的三件宝物剑、玉、镜不见了,失去了这三件宝物,我们就丧失了身份,我们就回不了大陆,唯有死。所以我们也绝无退路,要么全部蹈海殉葬,要么一定找回这三件信物,试问,是谁在刚才经历黑洞深渊之时,趁暗黑拿走了这三件宝物,现在交出来,我们既往不咎,否则,定当严惩不贷!”
  全场一霎时鸦雀无声,唯有涛声依旧,海鸟凄厉啼叫。徐福用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倭国人长随彦赶忙出列,朗声应道:“徐大使,你不会是以为我们吧,我们绝对没拿,要不,先从我们身上开始搜,再说,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哪会这么做呢?”徐福铮铮出剑,猛地置于神案上,道:“我早上还亲自查看过这三件宝物的储藏室,一切都是完好的,问题就出在船队进入黑洞时发生的。现在,我徐福五内如煎,心急如焚,现在我将剑放在神案上,要么我自刎,以死谢皇帝,还有大家;要不就是抓到盗宝的贼,我用此剑血祭。我们将一个个的搜。”徐福说完,抓瞎疯狂,就要自己动手。
  这时候,张良目光逡巡全场,竟然看到都是淡定和无辜。突然,张良大吼一声:“徐大使,何必要如此复杂,此事儿太简单不过了,张良从师仙人学过神术,不信,你问问倭国人长随彦,对不对?”长随彦被问,想起沛丰和美人鱼海的一幕幕,也不能确定,只是含糊以对。
  张良冷笑,吩咐摆起祭祀神案,对大家大声宣布:“张良自幼师从外星仙人学法,待会儿,我念过咒语,便和那仙人通灵,自然就知道是谁偷了皇帝的三件宝物了,现在,是谁站出来还来得及。”可是,台下依然还是原样,看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说教所动,张良暗自看看长随彦竟然脸若冰霜,显得比谁都无辜。
  张良咬咬牙,便步虚登上设坛,莅临神案,众军卒抬上祭祀的猪、牛、羊三太牢,他身上换了大方士法衣大氅,头戴太极冠,身着前北斗、后天狼的羽衣,焚起檀香木,口中哼哼唧唧含糊咒语,跳起鬼步舞,片刻,仰首向天,天问起来,寒颤夹热,声调阴阳诡谲道:“太上鸿灵快快指示,谁是那那偷了皇帝御赐的剑、玉、镜的贼人,好,好,我听清楚了,原来是他们,大家听令,全部跪下!”
  现在张良是神的代言人,谁敢得罪,谁就是贼啊,于是,大家争先恐后,齐刷刷跪下一片。张良在那儿跳鬼弄神,猛敲了一下醒木,大声道:“奉鸿蒙仙人之命,大家都起来吧。”旗舰上所有人听了这句话,全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良突然作出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来,狮子吼一声:“本大仙只让没偷的人站起来,谁让偷三宝的贼站起来了,跪下。”这一声晴天霹雳,当头炸开,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措手不及,长随彦竟然没反应过来,双膝一软,“噗通”跪下,其余的倭国人因为心中有鬼,一看这阵势,恨死自己动作不快,让长随彦抢风头了,“呼啦啦”全部再跪下了。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长随彦发现自己可能做错了,他继而决断自己是让张良忽悠了,飞快的蹦了起来,可是晚了,卢生大叫:“倭人,你已经承认你是贼了······”长随彦的手下竟然有一个要在神仙外星人面前邀功请赏的,急不可耐,嘴可快了,尖声叫道:“三件宝都藏在我们的舢板上,外星神仙,你一定要记得是我先说的,你可要首先庇佑我的啊。“长随彦看见此景,简直气晕了,跳起来就踢那人,可是,被呼涌而上的秦兵死死按住,其余的军卒则飞快地下到倭人的船上穷搜。
  只听得一声山呼海啸般呐喊:“找到三件宝了。”水师军卒从软梯上来,奉上见、玉、镜匣子。徐福仓皇接过,一一检视,看到这最要命的三件宝失而复得,激动哽咽不已。他下令绑了所有倭人,怒斥:“长随彦,你这负义的贼,我们救你一命,你竟然偷我国宝,而且恬不知耻,还佯装圣人,我呸!看我怎么惩罚你。”长随彦恼羞成怒,对着张良大骂:“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这个美女般的华夏小子就是我的克星,我现在越想越怨气,你真个和鸿灵外星大仙通灵了?你真个有法术啊?”徐福也纳闷起来,问张良道:“子房啊,我徐福自负学道多年,师从名师鬼谷子,也做不到和仙人通话问谁是贼来着,你有这道行,怎么先前一点都不显示出来啊。”张良哈哈大笑,揶揄道:“长随彦,那能骗你拿出所偷的三件国宝,那不是法术是什么?至于,你说我没法术,你不是信了我吗?”徐福至此才明白,张良乃是用计,骗得长随彦上当,这一下,绑在地下的长随彦懊悔之极,恼恨得用头直撞甲板,发出“梆梆”闷响,大叫:“我长随彦上当了,我后悔死了,你这美女版的家伙,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张良吩咐将他们羁押,突然,长随彦哈哈大笑道:“不过,你们还是要必死无疑,因为你们永远也求不到仙药了,永远······”徐福一听脸色剧变,上前就是一脚踢去,大怒道:“你这个该死的贼,你胡诌什么?你以为我相信你的疯话吗?”长随彦大笑道:“哈哈,疯话?你们华夏人全是如此,穷文不武,我告诉你们,那座海上仙山,那个买药仙人,本是外宇宙大金人星球来的人,让他的同胞收了,还哪里再有?不信我,哼,我本是苍海公之徒······”张良一听苍海公三个字,也是飞踹长随彦,然后质问道:“苍海公?我可是求他千百度了,你肯定知道他的下落,他在何处?说!”哪知道长随彦死猪不怕开水烫,阴测测笑道:“知道又怎么样?死也不会告诉你。”张良也不理会他,吩咐将这伙倭人押到底舱。
  张良对徐福道“看来这长随彦说的不无道理,十二大金人与你我相处甚多,确是有这个可能,如今之计,想求到仙药,只能深入倭国,我怀疑苍海公已经被他们要挟。因为苍海公的岛上此前曾发生过超自然的大灾难,而这个长随彦就在其中,和那些外星邪恶势力一丘之貉,极有瓜葛,所以,他极有可能被这个大和国主长随彦暗中雪藏,而这个地儿,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的老巢。”徐福颔首,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我师父鬼谷子曾教诲,他的师弟安其生飞升做了仙人,就在蓬莱、方丈、瀛洲海上三仙山上隐现卖仙药,而苍海公和他们同是鸿蒙弟子,乃是师兄弟辈,找到苍海公,就可以找到安其生,找到安其生就可以找到彼宇宙外星人的线索,那也就离找到仙药不远了。”张良深深以为然,于是,徐福展开海图,拨正航向,朝夕直航倭国,即如今的日本列岛而去。
  这一日,徐福俯瞰海流,又看看海鸥聚集,对张良道:“此去陆地不远了。”果然,海际的弧形天平线上渐渐显露出大陆的铁青色轮廓,大众欢呼:“要到陆地了!”
  这一声喊,早惊动了海岸上的人,无数个洞穴里奔出矮小,浑身多毛的土人来,手拿些虾蟹、计事的草绳子和刻纹的旧石器往来不绝,突见天际有大海船巍峨而来,发声喊,匍匐拜倒。不知道这大秦船队,徐福、张良、卢生等求取仙药的团队到了何处未知的新大陆,后边有什么屡屡新奇的奇遇,能否求到仙药,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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