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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凶重重江湖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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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韩信剑气凛凛,缠定箕肆,忽而取出随身带的长缨,一抖长缨,呼呼风生,有如游龙,左右游走,纵横捭阖,已是将箕肆捆住。刘泽等已经赶来,箕肆一见兵刃纷纷,恐怕自己死于乱军,大声呼叫:“县令大人,千万手下留情,不要杀我,我说,我说,谁是湖匪。”但不知箕肆说出谁是湖匪匪酋来,权且剧情埋伏,后面自见分晓。
  张耳吩咐刘泽将箕肆牢牢捆住,将他先带回县牢,不得对外界宣扬。自己对韩信道:“韩信,辛苦了,你还是陪我去一趟红楼,我有要紧的事儿铺排。”韩信诺诺,二人上了红楼。方才情景,红楼上的人有目共睹,这下知道这个游医是个假的,真实身份不明,但是看到他在现场挥斥,都明白肯定不是寻常人等。现在也不离去,再度回来,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一个个心里发毛,毕竟刚才那贼人是从这红楼抓去的,是福是祸?怎样处置,谁的心里也没数,到底来者是官家的人啊。
  张耳来到楼上,鸨母赶紧趋过来,张耳沉声道:“带我去魏妫的闺房,我有事儿须要问她。”鸨母一听可来劲了,浑身抖擞,道“好啊,大人,魏姑娘花容月貌,善解人意,一定会侍候大人满意的。”张耳双眼一绽,骂道:“闭上你的臭嘴,我乃昌邑县令张耳,找她是为公事。”鸨母吓得一哆嗦,道:“原来是县令大老爷,小妇人这是放屁,你来,你来。”张耳便和韩信进了一见绝对奢侈糜烂的闺房,一个浓妆的女子款款而来,拜服地上,娇声道:“小奴魏妫诡迎县令张老爷。”张耳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县令,而且姓张。”魏妫骤然悲戚道:“数年前,小奴尚幼稚,和魏咎叔父去过大人府上,大人你形容未改,因此认得。前些日子,小奴打听得有新县令来,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大梁张耳,因此,夜不能寐,天天扳指头数日子望大人来。今天,天意怜小奴孤苦,一阵旋风吹开大人真面目,小女子得见后真的好想招呼大人,可是不敢,只有寄托琴声诉衷情,没想到天也有情,总算拨开乌云得见清天了。”张耳道:“张耳现在是大秦县令,没有故国一说,天下归一,一统政治,乃是必然,秦始皇帝圣明之君,体恤民生,所以,你的生死否极泰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魏妫听了,一头雾水,一双眸子楚楚可怜觑定张耳,茫然不解。张耳对身后警戒的韩信道:“韩信,你且回避片刻,我有两句话要单独和魏姑娘说。”韩信颔首,仗剑退出,屹立在房门口,留下张耳在房里对魏妫私语。
  片刻,张耳出来,也未见魏妫来送,张耳招呼韩信就走,两人出得红楼,张耳笑问:“韩信,你只是带罪囚徒,缘何全心全意帮我?你说你所求什么?”韩信回答:“不瞒大人,韩信立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帮大人靖净湖匪,功成之日,大人记得豁免韩信之劳役。洗雪韩信之罪,提前放归韩信回到原籍淮阴足矣。”张耳笑道:“那是自然,就这样够了。”韩信颔首,张耳沉吟道:“好吧,有些话大说则虚,小说则实,我张耳自有分寸。”
  张耳、韩信刚刚出了红楼,即有两人昂昂而来,可以说几乎是擦肩而过。只见其中一人,一身锦绣,身高魁梧,仪表堂堂,宽面大耳。只是嘴角咬肌深刻,透着悍勇之气;双目蕴藏不定内容,透着阴沉之光。另外一人,同样高大,只是腰缠多金。两人近了红楼,那个跟班的低声道:“大哥,你自上去快活,小弟在此楼下逡巡。”阴沉那人,颔首微笑,即刻接了他身上的沉重包裹,一路轩昂自入红楼。
  鸨母跟班来迎,问讯道:“原来竟是赫赫有名的大富豪,巨野泽中的彭泽庄子大庄主彭越彭大爷,你自来逍遥?”阴沉那人,原来就是彭越,他将一块足金用力拍在桌子上,傲慢仰视,道:“大爷彭大,今日这些金子权放在这儿,都去招呼,伺候好了,都有赏,否则大爷就拿回来走了。”红楼所有人等,一见黄橙橙金子光华炫目,眸子全是人性原始的贪婪,诺诺一片。鸨母张罗果子点心,就要招呼姑娘们,彭大冷笑一摆手,撇嘴道:“庸俗脂粉,大爷视之如泥沙,去找头牌的魏妫过来。”鸨母堆笑,高声招呼:“头筹魏妫女儿,恭迎彭大爷贵人。”
  只听得佩环脆鸣,云鬓高挽,一声春柳绿、桃花粉的魏妫绰约多姿,踏花步云而出,莺声燕语,盈盈一拜道:“小奴魏妫拜见彭大爷贵人。”彭越讪笑,道:“到底是魏国宗室,就是不一样,我彭大来得值。快走吧,我们进房。”说完两人勾肩搭背,魏妫小鸟依人一般倚靠彭越,进得金碧辉煌的闺房,垂下珠帘。
  再说楼下彭越警戒那人,乃是彭越的伴当,姓栾名布,也是魏地河东郡小梁人氏,性格忠勇,昔年因失手打死地方财主,逃难到此,蒙彭越收留,故感恩戴德,誓死图报。他正在瞠目警戒,也没看到有官兵异常的地方,正自无聊。忽而,她看到有一位小丫鬟儿,拎着小果蓝子,出了红楼,急匆匆、急慌慌而去,也并无在意。待到小丫鬟走过去之后,突然,他感到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出这个小丫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一种直觉,催他马上决定跟上去,这一跟,他可就看出蹊跷来了。这见那丫鬟慌慌张张,转过闾巷,即见有人过来迎接。栾布遥遥站定,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人已经和她过来。
  出了闾巷,栾布暗叫:“糟了。”满街尽是甲士官卒,兵刃纷纷,戈戟如林,直接就压向红楼,原来正是刘泽他们,事先埋伏好了的。临近红楼,刘泽布阵,张耳动员起来道:“大家勉力,一定要擒拿彭泽庄子的庄主彭越,他就在楼上,就是危害巨野泽的强盗,降盗者重赏,渎职不力者重罚,大家开始行动!”就算栾布再快,也来不及了。整个红楼之下,已经被官兵包围。栾布骇然凝神而立,忽然,冲上红楼,直奔彭越和魏妫的绣房,连掌劈开房门前警戒的人,一脚踹开房门闯入,指定彭越,大声虎吼一声:“我乃是巨野泽的彭越,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你彭越大爷,到此享乐,坏了我的名头,去死吧。”当胸一拳,这一拳拼尽全力,直震得正在和魏妫缠绵鼓琴的彭越倒退几步。彭越情知有变,急急拱手,道:“惭愧,惭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彭大爷,小可马上就走。”急急起身。
  此时,刘泽帅众官兵突击而入,正好见了此景,刘泽大叫:“拿下强盗彭越。”官兵们上前按定栾布,上了镣铐,搜出身牌,一声狂呼“抓到大盗彭越了,他的身牌正是彭越。”大家欢呼称庆,栾布看了彭越一眼,大骂道:“都乱纷纷的,还不走了,在此丢人现世吗?”彭越知道这是栾布在提醒自己快走,否则,等到官兵缓个神来,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彭越重重看了栾布一眼,混乱中下了红楼,急急慌慌,似漏网之鱼,走的没影了。
  张耳、刘泽押解自称是彭越的栾布得胜回道县公廨,县尉季布上前,怪道:“人传彭越乃是大庄子的庄主,深居简出,虽是住在地方上,也没几个人得见真面目,绰号阴兵,自己查了几年,也没查证他就是巨野泽上强盗头子,怎么新县令张耳一来,他的手下这个稀松平常武艺的刘泽就缉拿得贼酋了。”可转念头一想,这个新县令张耳事事撇开自己,分明是不相信自己,心里酸楚,只得冷眼旁观。
  张耳急急提审箕肆,道:“箕肆,尔本是朝鲜外郡马韩人,为祸中土,依照秦律,夷狄作恶中原者,罪另加一等。不过,你能检举巨野大盗,本官自然奖罚分明,目今本官已经缉拿彭越归案,你去质证,案子了结之日,本官定会为你请功。”箕肆叩首谢恩,呆在一侧,刘泽即牵得栾布进来,箕肆一见,脸都绿了,对张耳道:“县官老爷,这不是彭越,而是他手下的贴身侍卫卫尉栾布啊。”栾布听了,大骂箕肆道:“原来都是你这马韩贼子闹的祸······”张耳不信,迟疑道:“箕肆,你再细看,他不是彭越?”箕肆首肯,张耳、刘泽好不懊恼,季布忍不住冷笑,张耳愤愤不已,再问箕肆道:“巨野泽中有几个彭越?是不是有一个早年的悍匪打鱼的彭越,还有一个大庄主贵人彭越?”箕肆回道:“启禀县令大人,这两人其实就是一个人,彭越阴鸷,对外人状是穷打鱼的,其实就是殷实富户,隐藏得深沉。”张耳一听,头“翁”然大了,为何?他一直以为这个庄主彭越和自己早年在陈县认识的水泽强盗彭越不是一个人,现在证实自己将要缉拿得水泽强盗就是和自己颇有渊源的彭越,这么说来自己的小弟陈余也在水泽里。自己早年差一点一念之差也就从他而去,说不定也就沦为水泽强盗了,这正是世事无常,暗自庆幸天有眼,自己没和他走一路去。先不容他思虑这些,即吩咐将箕肆、栾布押进牢中羁押不提。
  张耳无奈,只得招呼季布商议,军情紧急,马上就筹划出兵攻打彭越的彭泽大庄子,同时行文砀郡,请求加兵和水军舟师。季布得令,急招昌邑县的都水丞,打点官船战舰,并下去征用民船,只等县令张耳下令县尉麾下的视日,择日发兵征剿。
  翌日,砀郡水师护军都尉前将军吴芮率水师而来,这吴芮本是九江郡鄱阳县人,本是吴国吴王阖闾之后,吴国虽为楚国所灭,但是后裔尚在,楚王开恩,使他作了吴越的郡长,秦朝立国,吴芮以百越君长招安,因为南人谙习水性,所以被委任为砀郡、泗水郡等一带大湖泽水军护军都尉,官封前将军,驻军微山湖滨的留县。
  他乘船到了昌邑,便和县令张耳看地图商讨军情,得悉彭泽的庄子乃在突入大泽子的一个岬角半岛上,岬角地峡,天生关隘,仅仅容得一车通过,彭越在此筑城壁垒。所以外人根本就无法冲过去。便商讨兵分两路,一路由县尉季布带兵佯攻半岛陆上,自己和张耳帅水师从湖上包抄。将要拍板决定时,张耳摇头否决道:“吴将军千万不可,季布不可以用······”吴芮茫然不解,问:“张县令,何出此言?季布乃是当地县尉,冒矢石,擒拿盗贼,乃是本分啊。”张耳道“吴将军且听下官缘由,前几日下官来赴任之时,就遭遇水贼,当时情景十分诡异,水贼们曾失言讲出他们就是季布的人······”吴芮听了脸色大变,道:“张县令,此事干系深大,生死系之,你可要审慎,光听这个肯定不够,你还有其他的什么证据?”张耳颔首,道:“下官当然知道其中道理,所以一直引而不发,我当时就在现场捡到水贼落下来的身牌,就是季布本人的。”说完,从身上拿出那个身牌,吴芮接过,细细审视,道:“这就是铁证,这季布通贼,官匪一串,险些误了大事,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儿,张兄别管了,我来办。”
  吴芮下令进军巨野泽,分兵季布在陆上为先锋,循着半岛去捉拿彭越,季布带兵,行到半岛最狭窄的地峡那儿,看见一座堡垒锁了路,正要冲锋,听得一声战鼓响,堡垒上礌石打下。乱箭如雨,季布的军卒施展不开,只得蒙头用大橹护住自己,败下阵来。来告中军的吴芮,吴芮道:“一次拿不下,再来。”又是擂鼓,季布跃马当先,无奈地峡极其狭窄,两边俱是深深大水,城郭上看不到敌军军卒,只有乱石穿空,又败下阵来,如是三次,季布手下,尽皆伤亡,血染战袍,可是。吴芮等还催战,季布恼了,大声吼道:“湖上乃是水师的战场,为何水师不动,一心消耗我们陆战军卒伤亡?是何道理?”吴芮拍案而起,大骂:“我是主帅,得我来问你,想知道为什么拿不下彭越的庄子,你心里难道没数吗?请问你的身牌哪儿去了?季布县尉。”季布道:“前些日子不慎丢了身牌,将军问这个何意?莫非是疑心我和水贼串通?”吴芮从身上拿出他的身牌,问:“这个可是你的身牌?”季布诧异,道:“实是我的身牌啊,不知缘何在大人哪儿?”吴芮招呼张耳,张耳道:“实不相瞒,那晚水贼袭击我们,在现场我捡到的,水贼们直言就是你的手下,季布大人,我也不知道你如何解释?”季布大笑道:“我实在不知道我的身牌为何在水贼那儿,但是,就以此证明我季布通贼,荒唐至极······”吴芮道:“此所以你一次次拿不下彭越堡垒,难道这不是最好的佐证不是?拿下季布,押解砀郡再作处理。”吴芮一声怒喝,他的裨将上前,卸下季布的环首斩刀,吴芮招来刘泽道:“你赶紧将此人押回昌邑,战后再作处理。”刘泽诺诺,将季布牵走,道:“季布大人,得罪了,我们回昌邑县吧。”季布长长叹息,道:“想我季布,空怀壮志,竟然蒙冤,不得战场得枷锁,好,我回县里,我就不信普天之下都是昏聩的。”吴芮恼怒骂道:“拨出内奸,可是战胜之本,哪由你猖狂?”刘泽便将季布押出中军帐。
  吴芮下令埋锅造饭,饱餐之后,水师起锚。正要发兵,刘泽狼狈而开来,额头上都是血,喘嘘嘘道:“不好了,不好了,两位大人,在下押解季布走了不远,行到一处阴翳黑松林深处,就听到一声吆喝,全是人,明晃晃兵刃,在下不敌,眼睁睁瞧他们劫走了季布,在下无能,空挨了一顿暴打,幸好跑得快,才得以逃命,请两位大人降罪。”吴芮冷笑道:“这样更好,这就更说明季布乃是和水贼一伙的。”只有张耳无语,叹息不已。吴芮便令刘泽和张耳一道登上官船,自己右,张耳左,驶进巨野泽,包抄彭越庄子。
  张耳的官船一路行来,只听得芦苇荡里一声唿哨,这边呐喊,那边鼓响,全然不见人,但是,到处都是游击,从水下冒出人来,手执机弩,箭雨齐发,弄得官军纷扰狂躁,惶惶不安。是时,官船沉重,搁浅在水沼间,张耳、刘泽这边正在焦虑无计,听到有人喊:“来,来,让我助官灭贼。”张耳审视,看见韩信带着手下架小船而来,张耳大喜,大喊:“快快过来,我们换船。”韩信大叫:“县令大人,这一下可以直达彭泽庄子了。”张耳即令军卒从大船换到小船,自己和刘泽下到小船上,望着遥遥的彭越庄子,擂起战鼓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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