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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大闹堂神女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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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只听得公堂外回应一声道:“夏侯婴,你与你的新娘有没有问题,还是我来说吧·····”此话一落,只见一人昂扬而来,他面如秋月,美似丹凤,张良也,他的身后紧紧跟着周勃和被官差传讯来的审食其。大堂之上,骤然响起了一阵题外的骚动,大家全在低声纳罕,这是谁啊?世上怎么竟然有这么标致的男子?
  章邯顿觉眼前一亮,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张良讲来,于是,张良娓娓道起事情的始末来,
  审家有女审如儿初长成,本来是和周勃有婚约,两人结为夫妇,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可是有一天,春光明媚,生性俏皮的她溜出庄外踏青,因见满眼桃红柳绿,一时兴起,走得远些,看到道旁有一树夭夭碧桃正当花事,忍不住就上树去,採了几枝最绚丽的俏花枝,可是,她又怕人家说她女儿家家太野,便遮遮掩掩。忽而,她尖叫一声,绣履一滑,身上失去平衡,顿时天转,眼见得就要坠落树下。可巧得有一个人正经过于此,大叫一声:“姑娘小心·····”一个箭步,展双臂接着伊人,所谓机缘凑巧,一霎时两人四目相接,秋水传情,抱了半天竟然忘了撒手,最后,还是审如儿脸颊飞霞,含羞道:“多谢公子,你倒是放人家下地啊······”那人回一脸羞赧,他是谁?夏侯婴是也,急急轻轻揽下审女,道:“不谢,姑娘,你家在哪儿?安能一个人出来游春,怕是不安全,小生这儿得闲,就让我送你回家吧。”审女看看,竟然莞尔,两人就回到了审家。
  如儿本以为家父会责备自己,没料到审太公见了夏侯婴,问起家世,笑谈甚欢,像是待故人家的子侄一样,连审食其也很是对眼,最后,审家举家恭送大门外,屡屡致意:“夏侯公子乃是小女救命恩人,可要常来。”
  自此,夏侯婴成了审家贵客,而如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郎君,全然忘了自己有和周勃自幼婚约那档子事儿,直到周勃再次出现,才勾起审家的烦忧。这周勃怎么还来呢?在审家看来就是全然不知趣了。这还没完,那天,周家奶奶上门将审家好一顿臭骂奚落,扬言要拿出秦律来算账,审家人惊出一身汗,寻思当下这是大秦朝元年,今非昔比,弄不好祸福无常,只有忍痛认同。
  就在此时,正为情困的夏侯婴那边岂能甘心,有一高人为他出计谋,待周勃迎亲前夕,伪装老虎,叼了审女如儿去,断绝周勃的娶妻念头,再唬弄个如儿的衣冠冢,暗暗将女儿嫁与夏侯婴,成就了一桩姻缘。
  “我的话说完了。”张良道,“不过,我还要说的是,周勃现在人、情两空,而且祖母为此饮恨而死,此事儿公道何在?请列位大人圣断。”张良一席话,大堂上下顿时窃窃私议如潮。
  堂上县令宁昌听毕,摇动木铎大铃铛,宣示道:“本案依照秦律,本官谳断如下,审家女儿复归周勃,夏侯婴无妻再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章邯“腾”地站起来,呵斥:“且慢,审家人明知与周家有婚约在先,而故弄虚玄,乃是罪行;夏侯婴身为公人,诡计夺人之妻子,且意图藏匿,此恶不可姑息,作奸犯科,可不遗漏不究。”宁昌听到这儿,倒抽一口凉气,茫然看了夏侯婴一眼,将牙一咬,正欲开口。审食其上前跪下,振振有词道:“章大人明鉴,我审家本无意毁掉婚约,乃是周勃旷日不来往,因无钱办婚事,小妹年已及笄,耗不起,意在周家已经另择佳人了,所以······”章邯拍案而起,指着他怒道:“住口!狡辩!但凡伶牙俐齿之徒,尽是强词夺理之辈,周勃,你来说。”周勃悲戚,道:“小可祖母都为此事殒命矣,我们周家何时肯放弃这桩婚事过?······”章邯道:“你说得有理,审食其,你身为审家兄长,明知故犯,你难逃其咎。”审食其听了双脚一软,跪地惊呼:“大人,我们审家也是无奈,这全都是遭夏侯婴他们所逼的啊。”此言一出,堂上顿时鸦雀无声,章邯狠狠看了夏侯婴一眼,厉声问:“审食其所说,可否属实?”夏侯婴看了审如儿一眼,慨然地回答:“回大人,一切属实,我夏侯婴担当不诿。”章邯冷冷的说:“方才审食其所言的你们,另有其人是谁?”夏侯婴一听浑身震颤,想了一想,断然道:“大人,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想起来的,和他人无关。”章邯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审食其,吼一声:“审食其,还有谁?你速速讲来,否则······”审食其哀告:“他是中阳里的刘季亭长出的招。”
  审案到此,越来越牵一发而动全身,县令宁昌急了,低声道:“章大人,这······”章邯审视他一番,冷冷的道:“身为大秦朝公人吏胥,知法犯法,私结朋党,来人,丰邑县尉,你自己去羁押刘季过来······”县尉诺一声,招呼军卒呼涌欲去。张良见状,出来长身一揖,道:“章大人,容缓一下,此案乃是断亲之案,主在审家女儿归属,周勃这边如今可是空空无也,至于其他,都是对周勃来说,都是题外文章,恳请大人主次先后而为之。”
  章邯气呼呼点点头,示意县尉先不要传讯刘季,待会儿再说,又看了一眼周勃,示意他开口,可是,周勃竟无一句话应对。突然,骤然而来的一幕足以吓呆大堂,只见审如儿竟然从跪的地儿自个站起,朗声道:“你们断的是我审家女审如儿的婚事,可你们问过我如儿一句话了没有?把如儿当个人了吗?如儿不是你们的东西,东家不要给西家,张家让给李家,章少府大人,县令宁大人,还有你张良生,尔等想过我了吗?”章邯愤愤指点道:“审如儿,你婚约周家,嫌贫爱富,与人合起来弄诡计,私自自主婚姻,如今欺世周勃,气死他的祖母,你法理难容?还好意思咆哮公堂,那你眼里还有谁来?竟敢在公堂之上指责官员,立而不跪,你知道秦官威仪是怎样的吗?”
  只见审如儿不顾,走到周勃近前,跪下道:“周勃大哥,你爹救我爹,那是他们的事儿,如何将我来换你人情?如儿不爱你,不论贫富,就是你是十万户候,审如儿也不爱你,今日大堂断我归你为妻,你只会得到我的人,我的心永远对你无所属,你就此罢手吧。如儿愿你另择佳人,这样如儿,如儿还会令我的郎君,终生感恩与你,若是你强我为妻,我一辈子恨你······”
  周勃听了这一番陈词,如雷贯耳,脸色红白剧变,好不惨淡,继而突然如梦醒,发指冲冠,转而昂扬一声:“好,审如儿,你每次警醒,我都浑然不觉得,不过现在你这一席话,令我今天才知道我叫周勃。”
  如儿又疾步而去,抱紧夏侯婴哀哀哭泣道:“你们休要伤害我的夫君,都是如儿一人的恶,列位大人,张良生,主要是你啊,放过我的夏侯郎,如儿虽是万死无怨。”审如儿一闹丰邑县大堂,顿时上下乱语纷纷,章邯、宁昌措手不及,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这一茬谁也没想过,看似纤纤弱女子,出来闹起大堂,分明是大义凛然,全然不惧生死威权的一派气象,看得众人暗暗喝彩,恨不得伸出两手出来为她点赞,倒是丰邑大堂审讯的官员们骤然被动,瞬间由捕食者变成猎物,好不尴尬,县令正欲弹压。
  张良忍不住上前,恭声道:“而今大秦朝新立,秦律高挚,祖龙在上,是非自然分明,正气定能昭彰。张某能解这一桩诈婚案件的始末,却理不清世间情愫。红尘中情能与共生生死死,直令人痛断肝肠。张良不敢逆天,周勃兄,你的事儿到此一切明了,至于后面的结果,张良实在帮不了你了,你自理吧,今日大堂之上,子房再也无权利说一句话了,就此禁言,一直到旁观你的自己决断后离去。”
  周勃跪趋上前,道:“大人在上,秦律说的是,民不举,官不究对吧?”宁昌点点头,章邯质问:“周勃,你失去妻子,气死祖母,莫非你就算了?不告他们了不成?本官提醒你,如果那样,你可就一无所有,成就他人孽缘,失去你的妻子,白死你的祖母,你就会不孝不智,而且,以后再无此机会,因为巍巍乎公堂,不是你儿戏反复之地。”周勃听了慷慨回道:“多谢大人警语,但是,大丈夫在世,贫贱得养不起一个女子?有何面目留我的女子一同受苦?周勃气死祖母,不孝在先,不能不仁在后吧?列位大人,周勃若一生无能为,何必要爱人受累,周勃若有作为于后生,又何患无妻?”说完,自一怀中掏出婚书,递与县令,道:“这是周勃的婚书,大堂见证,归于大人销毁了吧,从此周勃和审女再无瓜葛,审如儿、夏侯婴你们好好恩爱去吧,祝尔等偕老。”夏侯婴听了这一席话,愣了,问:“周勃,这是真的?可否气糊涂了?”周勃一笑,不再回答,如儿一把拉住夏侯婴重重就要跪倒周勃面前,悲戚道:“我们夫妇深深谢过周勃仁兄······”周勃避开一跪,双手用力一挺,两人再也跪下去,再和张良礼谢丰邑县大堂大众,张良道:“谢过章少府、宁县令等诸位大人,谢过堂上下一众人等,我们告辞。”言毕决然自去。
  回过来这丰邑县大堂,此时真是真是一地鸡毛,宁县令看了章邯一眼,用眼神请示该怎么办?章邯道:“退堂吧,都撤诉讼了,审什么审?人家就姓审,这闹哄哄的我看不是审她,而是她来审你,区区一介小女子,大闹你宁老爷大堂,据理力争,刚毅不服,你手忙脚乱,全无章法,还审她?我章邯也算锋芒纵横,刀笔此生,没见过这样的奇女子,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庸官,你一个人审得了。夏侯婴夫妇放归,审食其、刘季等无事,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宁县令便扯着嗓子道:“退堂鼓响起,夏侯婴夫妇放归,审食其、刘季等无事,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听得退堂鼓响,少府章邯拂袖而去。
  周勃、张良出了大堂,张良道:“周兄自归,张良须要回客栈去,后面的事儿,再与你交代。”两人拱手揖别,周勃急急回家,突然,他被眼前的景象骇然惊呆了,原来,刘季率领他的一伙小弟们齐刷刷站在他家门口。
  见了周勃,刘季对他们道:“大家可要看清了,这是普天下少有的几个能拉开肃慎强弓的壮士周勃,周贤弟乃是沛丰奇才。”樊哙、刘泽、任敖、周昌、周苛、周偞一齐大声道:“见过周勃壮士!”周勃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朴呐无语。刘季上前拱手道:“周勃,刘季谢过你的仁厚,此次在公堂上仁手高扬,放过刘季。成全夏侯婴、审如儿一段姻缘,以德报怨,旷古少有,我刘季敬你仁厚,铭记不忘。刘季真该死,皇天在上,我刘季要是知道审家女是你的未婚妻子,我决意不会出此下策······”周勃道:“刘亭长别说了,都怪周勃无能,难养审家女,我现在终于明了我是周勃这一事实。论起来这都是张良之力,你们休要执念,寒舍简陋,就不留诸位了,请回吧,周勃这儿没事儿了。”刘季闻之急急问道:“好个张良,真乃是天上来使,我刘季一举一动,一计一谋,在你面前全然无所遁形,知先预后,堪比古之姜尚管仲。周勃,你能代我致意一下吗?刘季真心要见这位神人。”
  周勃不悦,道:“张良与我有恩,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见,我就这么贸然带你们就见他,周勃断断不可。”刘季怅恨,道:“周勃贤人也,我认同你,我等就此告辞,日后来感激。”突然,他一拍脑袋,大叫:“周勃,你就是带我们去也见不着了,缘分未到啊。我们方才来的时候,有一人肩负剑囊,美如好女,我当时就惊为天人,双眼耽耽而觑,怦然心动,难以自已,只见他双目平视,不斜一顾,飘然自去了。”樊哙道:“对,此人太激动人眼了,我也记起他来了。”周勃不信,道:“张良与我不会不辞而别。”刘季听了难堪,忙自己找台阶下,道:“我们也是一猜,就此告辞。”刘季说完,与大家自去。
  周勃仓皇去了客栈,问起张良行踪,小二道:“你说的那位张良官人已经走了,他知道你要来,托小人与你一封书信在此,正好与你,你且收纳。”周勃大惊,惆怅久之,自叹道:“走了?真如刘季所说的一样,看来刘季真算得准啊。”于是,将帛书揣在怀中,踽踽而回。
  周勃在灯下看时,只见上面写道:“张良启,周勃仁兄见谅,子房江海一介,沙鸥萍踪,穷觅苍海公而去矣。周兄敦厚笃实,武学高强,如今困顿,特时未至耳。三十得势,则君妻在闺中,四十得势,则君妻在襁褓,五十得势,则君妻有人代孕之,大丈夫何患无妻?君其自强,再见功名者也。”周勃读毕,泪如雨下,出了门,闻鸡起舞,自此苦练武艺不提。
  再说刘季一回亭长公廨,只见萧何急匆匆脚步虚浮赶来,嘶声道:“刘季贤弟救我,刘季贤弟帮我······。”刘季一听懵了,疑惑道:“萧兄可是开甚玩笑,你一介书生,又是沛郡的书丞,谁敢动你啊?”萧何惶急自一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刘季,刘季展开看时,大叫:“生死决,这是何意啊?这是何人所为?拿出这生死决斗的檄文,来下英雄帖给萧老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何长叹道:“此事儿说来话长,二十多年前,我在泰山鬼谷师从鬼谷子弟子徐福,肄业六艺,期间,和一位同门学兄范增义结金兰,结为忘年兄弟,他赠送我他的一把刻有他名字的剑,当做纪念品。当时他和鬼谷子曾孙女约有婚姻,就在他们结婚前夕,我和他的未婚妻下山采购婚品,不料遭遇齐国王孙,这齐王孙初始调戏,后面意图**他的未婚妻,我们反抗之中,我就用他赠与我的那把剑失手杀了他,仓皇之中,我把剑留在了现场,后来,齐国济北郡就凭借那剑抓住了他,在泰山之阳将他杀了······”刘季急问:“范增既然已经伏法,为何又现在出来了?难道是复活了不成?”萧何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现在给我送来了生死决战书,我该怎么办?”刘季挠挠头,说:“萧老兄是书吏,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平素都给人理清浩繁,今天轮到自己的事儿了,反倒是失了分寸,依我看,是这样吧,后来范增的那位挚爱,鬼谷子的曾孙女被你携得美人归了,而且,其中故事多多,你是为了这个才乱的阵脚,对吧?”萧何苦笑,道:“此事瞒不得你刘季,确实如此,那个范增的曾经未婚妻就是内人王娥,当初他们两情相悦,王娥全然不顾范增大她二十来岁这一事实,谁也拦不住,不料遭此变故,你是知道的,她一直不肯嫁给我,在我家来了都等范增三年,一直不相信范增死了,后来,范增一直没有音讯,她这才和我结为夫妇,现在她要是知道范增没死,而且找了过来?我不知道她会怎样?我们现在儿女都有了,这可如何是好?”季沉吟,道:“这事儿你别急,先查查范增这些年的行踪,了加他的背景再说,不过,我看你们都和为贵是上策,这范增能为王娥心动,断定也是情义中人。再说你们都是书生学剑,能打吗?防身而已,还是文人罢了。你先不要违逆他,尽管去就是了,我们都会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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