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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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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净懿并没有告诉明彰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她也很慌乱,也不知所措。
  如今她的身份还是皇子,处境本就危险,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别说成功登帝,欺君就是大罪。
  她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思量着该如何两全其美。
  明彰端来刚熬好的汤药进来。
  是她的旧疾,每日都得喝。苦是苦了点,但喝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至于难以下咽。
  可是今天,他才将药碗端过来,沈净懿就捂着嘴干呕起来。
  
  吐到没了力气,一只手还得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那截细腰都仿佛要断了一般。
  明彰忙拿来锦帕给她擦拭,又倒了温水让她漱口。
  他眼里均是担忧,放轻了声音去问:“殿下可好些了?”
  
  那股药味还在屋子里,她才刚缓了一会儿,那股剧烈的反胃感又铺天一般涌了上来。
  “端......端走。”
  她一边吐,一边让他赶紧把东西端走。
  明彰会了意,急忙让轻红将那碗药给端出去倒了。
  
  难受的是沈净懿,可明彰却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苍白,眼底的心疼不断堆叠,恨不能亲自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
  该不会是吃错了东西?
  “若是还不舒服,我去叫太医过来瞧瞧。”
  
  沈净懿拦了他:“没事。”
  她说话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还得明彰搀扶着才能起身:“我躺一会就好了。”
  
  明彰知晓这位小殿下的性子,倔,倔得厉害。
  
  她若是不愿意,无论他怎么劝都没用。
  惹烦了估计还得赶他走。
  这种时候,明彰不敢离开她身边半步,生怕她缺了人照顾,有个好歹来。
  
  他又去为她倒了热茶,想着让她先润润喉咙。
  呕吐最伤嗓子,方才听她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
  茶是金丝皇菊的,味淡而清新,可他才刚把茶端过去,沈净懿眉头一皱,又弯下腰干呕起来。
  
  明彰神色微变,似想明白些什么。
  支开窗子将那茶给倒了,甚至连茶杯也一并扔了出去。
  唯恐这味道冲到沈净懿。
  
  他为她擦拭冷汗,心中的猜想已经成型:“我待会让厨房去煮些白粥。”
  
  搀扶她起身时,他的指腹搭在她的脉搏上,看着好像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脉象圆滑如珠,流利回旋。
  是喜脉。
  明彰颤抖着收回指尖,拢进袖中:“近来有雨,殿下腿疾还不见好,这几日就先在宫内好好歇养罢。”
  
  沈净懿也有此意,她从未有关这方面的知识,竟不知晓怀孕会这般难受。
  不管闻到什么都想吐。
  那几日是明彰贴身照料着沈净懿,甚至连轻红都被他拒之门外。
  哪怕她以一句三皇子有命,想让他妥协。
  但一向看重尊卑,懂规矩的明彰倒在这个时候驳了她的意思。
  
  “轻红姑娘忙碌许久,眼下重华宫内事务闲散,还是趁此机会好生歇息吧。”
  轻红:“可是......”
  明彰没有等她将这句话说完,清清淡淡一句:“轻红姑娘,回吧。”
  
  他将门关上了。
  寝卧内,沈净懿刚睡完一觉。
  怀孕的第二个显著症状,好像就是嗜睡。
  平常她总失眠,光是入睡都得花费很长时间。
  
  可如今,她一整天就没有清醒的时候,精神萎靡,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贤灵宫的阿喜过来,说是淑妃娘娘让六皇子过去一趟。
  
  沈净懿一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昏昏欲睡的神智,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那种恐惧几乎是条件反射,明明还没遭受折磨,她的身体就给出了最直观的反应。
  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下意识看向明彰。
  
  身处无边困境的人,总是企图通过身边的人来寻求帮助。
  这是一种最无能为力的表现。
  因为已经丧失了自救的能力。
  她被折磨了太久,折磨到不敢反抗,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不怕。”明彰拍了拍她攥着自己袖子的手,动作温柔。又为她盖好因为突然起身而滑落的被子,“殿下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管,有明彰在。”
  她恐慌到开始流泪,手抖得更加厉害:“可是母妃......母妃那边我不去的话,我会死的,明彰,我会死的!”
  想到蛇窟,她就仿佛已经感受到那些阴冷的蛇群爬在自己身上的触感。
  它们用尖齿咬着她,她甚至能感受到蛇毒渗透进自己的皮肤里。
  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侵蚀到逐渐僵硬,无法动弹,有时肺腑都在疼,那种被人生生剖开胸口,将手伸进去,攥着内脏往扯的剧痛。
  
  “明彰,我会死的,怎么办,我会死的!!”
  她一直重复这几句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又是找鞋子又是找衣服的。
  “快,快点,给我把衣服换上,我要在母妃生气之前过去,明彰,快点!”
  
  她的理智已经不在了,整个人都到了精神癫狂的程度。
  
  明彰看到她这副样子,仿佛有重物压在胸口,疼到他喘不上气。
  “殿下别怕,有明彰在,明彰会保护好殿下的。”
  
  那些内宦的声音大多尖细刺耳,可明彰的声音却有种文人的温润。
  他九岁入宫,在这宫内待了十二年,比沈净懿年长几岁。
  若按岁数,她该叫他一声哥哥。
  
  “殿下别怕。”
  他温润的声音,夹杂着轻慢的笑,“殿下只管好好睡一觉,等醒了,明彰就回来了。”
  
  沈净懿焦躁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声音安抚之下,逐渐平静下来。
  越来越平静,直到四周的一切动静都消失。
  
  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只是醒的时候,真如明彰所说,他回来了。
  
  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他将棉纸铺开,一手拂起宽大的袖袍,另一只手则在研墨。
  沈净懿唯独不对这墨香反胃。
  她疑惑起身,穿上鞋子下了床:“你在做什么?”
  见她醒了,明彰停了手上的动作,低头回话:“回殿下,奴在作画。”
  她已经走到他跟前了:“作画?”
  明彰轻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椅子:“明彰想为殿下画一幅。”
  
  沈净懿并不疑惑他会画画,在她看来,明彰好像什么都会。
  这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他也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奴才。
  
  沈净懿刚要开口,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左手上,眼神暗了暗。
  
  一看就是擦洗出的红肿,并且不是简单的擦洗。
  仿佛要将这层皮都一并剥去。
  甚至于,干脆剁了这只手。
  
  察觉到这个,沈净懿猛然抬头:“是因为我......”
  他笑了笑:“殿下何出此言,伺候主子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再者,这也不是奴第一次做了,您不是还看到过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仍旧平缓温润,可沈净懿还是察觉出,最后那句的低沉沙哑。
  仿佛心里压着情绪,但他天生喜怒不显的性子,所以微弱到转瞬即逝。
  
  “可你这次不愿。”她说。
  
  从前他坚守奴才的本分,听从主子的话。
  可这次。
  沈净懿看着他那只擦洗到肿大了一圈的左手。
  他分明很介意,介意那种恶心的触感,介意那股恶心的味道。
  
  “是因为我吗?”
  为了她不被母妃责罚。
  
  明彰正笑着:“殿下,是......”
  然后他的话就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沈净懿脸上的泪水。
  从她漂亮的杏仁眼里流出来的,晶莹剔透的泪水。
  为人母之后,都会变得多愁善感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落泪。
  
  “殿下,明彰何德何能。”
  他想上前为她拭去泪水,可那道象征尊卑的线却时刻扯着他,让他不能再往前半寸。
  于是只能看着她眼泪打湿脸庞,最后抬起手臂,胡乱用袖子抹去。
  
  “明彰,再有下次你不必这么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让任何人勉强你。”
  他递出帕子:“有殿下这番话,明彰就算是为殿下而死,也不会有半分怨言的。”
  
  沈净懿最厌烦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死这个字,她喜怒不定,情绪说变就变,扔了他递来的帕子,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我不许你死!”
  明彰顺从着点头,笑容轻柔:“明彰不会死,明彰会永远陪着殿下的。”
  
  那天,沈净懿坐在椅子上让他为自己画完了一幅画。
  他的画工确实了得,甚至比宫内那些画师画的还要好看。
  在他的画笔下,沈净懿没了被病痛折磨的憔悴,更加没有长期精神紧绷的怪戾。
  
  画像中的人,明媚好看,哪怕身上穿着男装,可仍旧能看出眉眼处的单纯。
  像她,却又不是她。
  
  沈净懿问他:“你是担心被我责罚,所以才故意将我画好看?”
  明彰如实答话:“殿下在明彰眼中,与这画像一样。”
  
  她是明媚的,也是单纯的。
  那株脆弱的海棠,他想护住她。
  
  哪怕......
  
  -
  
  沈净懿见到五皇子那天,她才刚睡醒。
  从晌午睡到天色擦黑,她近来犯困的频率更高了,偶尔吃饭都能坐着睡着。
  她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哪怕这位幼弟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厌恶眼神,五皇子也丝毫不介意,反而笑着提醒她,茶凉了,该重新续了。
  她懒得同他多余废话:“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五皇子才刚落座,听了她的话,难过捂胸口:“听闻六弟身子欠安,所以这几日都没去早朝,我特地过来看看,怎么就是这个态度?”
  
  他笑着问她:“怎么,三哥没过来?平日里他待你可比待我都要好,这会居然对你不闻不问,闹别扭了?”
  
  沈净懿听到他提及沈今安,心脏瞬间悬停。
  那种心虚感让她移开视线,端起早就凉透的茶饮尽。
  沈今安倒是每日都想来,但沈净懿不许他来。
  她唯恐被人察去端倪。
  到时若是被发现她怀了身孕,就全完了。
  
  可为什么五哥今天会过来?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看向他的眼神也满是警惕与戒备。
  
  “明彰,明彰!”
  她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丝毫动静。
  
  在她疑惑时,五皇子打开折扇慢慢摇了摇,笑着提醒她:“你的明彰今天大概是不能来为你续茶了。”
  她眉头皱起:“你把他怎么了?”
  五皇子摊手,无辜耸肩:“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又将折扇合上,在掌心轻慢敲打着,笑容玩味:“再说了,我就算动你重华宫内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明彰。他若是没了,我处心积虑做的一切,就全毁了。”
  
  沈净懿看着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哪怕再迟钝,当下也该意识到。
  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情绪,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是一把把利刃,将她的喉咙给扎穿:“明彰......是你安插在我母妃身边的?”
  
  “欸。”他无辜反驳,“六弟,你又冤枉哥哥了。明彰是我的人没错,可他不是我安插的,是你那个欲求不满的母妃自个儿把人要去的。”
  
  近几日一直在下雪,沈净懿的腿总是疼,有时疼得厉害了,连觉都睡不着。
  明彰就会蹲坐在床边,为她揉一夜的腿,这样她能睡得踏实一些。
  
  外面急雨骤下,寒风嘶鸣,好似天都被撕破一道口子。
  
  沈净懿只觉得累极了,身子也重极了,她没办法挺直脊梁坐正身子。
  那块看不见的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
  
  难怪母妃与五皇子厮混在一起的事,明彰会知晓的那样清楚。
  
  所以,明彰是五皇子的人。
  从一开始,他就在骗她。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他让她别怕,有他在。不论何时,他都会在。
  
  所以,这一切都是谎言。
  他是五皇子的人。
  
  她瞳孔都散开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拿着茶杯的手也在不断加大力道,仿佛要生生将它捏碎一般。
  五皇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劝她别太动怒,明彰虽说是他的人,但好歹也是个懂事的奴才。
  
  “看你不管去哪都把他带在身边,就说明他深得你心。说起来六弟还得感谢我。”
  沈净懿看着他脸上讥讽的笑,呼吸越发急促,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如岸边搁浅的鱼一般。
  缺氧到几乎窒息,眼前开始发黑。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他带着冷嘲的笑。
  笑她如同跳梁小丑。
  
  五皇子笑着起身:“既然六弟身子有恙,哥哥就不打扰了。”
  
  沈净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听到两道开门声先后响起。
  她倒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
  耳边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
  
  难得一见的慌乱,甚至还听出了阵阵哭腔。
  他抱着她,替她掐人中,为她按摩太阳穴:“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
  沈净懿想将他推开,可早就没了力气。
  她软绵绵的,只剩下听觉尚有作用。
  
  那不断响起的安慰声,是在安慰她别怕,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呢。
  
  那漫长又难熬的几十秒过去,沈净懿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像个残破不堪的布娃娃,躺在明彰的怀里,瞳孔还是溃散的,双眼红肿,惨白的脸上全是泪痕。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嘶哑着声音问他:“你是五皇子的人,对吗?”
  能够感受到,身后的人身子微微僵了僵,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迟早会知道。
  甚至于,连狡辩都没有:“嗯。”
  沈净懿闭了闭眼,虚弱到只剩气音:“谋反的事情,也是你怂恿母妃?”
  “嗯。”
  沈净懿突然笑了。
  她就说嘛,母妃怎么会突然想到谋反,平白无故的,为何会突然要她去谋反。
  
  起兵前的那个夜晚,她还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身边有明彰。
  还好有明彰陪着她。
  
  “明彰,我以为我只有你了。”
  “为什么连你也......”她颤抖着抬起一条胳膊,遮住脸,眼泪早就哭干了,最后竟生生流出了血泪。
  “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呢,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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