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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普希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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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贝基在巨鹿酒杯喝着闷酒,格雷如约而至。春风满面的从贝基手里接过装着两百枚金币的沉重袋子,格雷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这比打工什么的轻松多了啊。
  几乎是蹦跶着离开了巨鹿酒杯,格雷知道,自己从此不用为钱的问题操心了。而整天窝在巨鹿酒杯喝酒的那些人,则开始打听贝基老大这几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就在格雷哼着小调回到宿舍的同时,纳米尔城西城区的一间破旧房子里,一个头发雪白,瘦骨嶙峋的老头儿,颤巍巍的开始生火。
  这间屋子实在是破旧,檐角甚至都有风漏进来。屋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只在房间中央的地上有个火盆,里面全是炭灰。老头儿哆嗦着手将房间角落的木炭抓起几块,挪着步子缓缓放到了火盆里。初秋时节虽然没了夏季的炎热,可也完全用不着取暖,可老人还是坚定的做着这些动作。而此时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就会看到诡异的一幕:老人那手背布满老年斑的手虽然抓过木炭,但放下木炭之后,手掌心竟然连一点点炭灰都没有沾上。
  老人放好了木炭,慢慢坐在了铺着稻草的地上。炭盆里一片冰凉,可老人却也不往里放任何引火之物,就那么坐在那里。忽然,似乎胸腹中有股浓痰一般,老人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一点火星竟然从老人嘴中咳出,落在了火盆里。下一刻,火星如同太阳般灼热起来,那种温度,瞬间将盆里的木炭全数点燃。
  老人似乎咳出了浓痰,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伸出那双枯瘦的手,开始烤火。
  过了一会,老人耳朵微动,似乎听见了几声喝骂。果然,没过多久,一只大脚揣在了破屋那老旧的木门上,几乎连门框都踹了下来,几个壮硕的身影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闯了进来。“呸!真晦气,贝基是疯了吗?突然就开战,完全不管影响。”后面一个声音附和道:“最憋屈的是盖伊老大竟然不敢和他干,竟然让我们先避避风头!”
  说话的声音很快停住,因为这群汉子发现了正在烤火的老人。“喂!老家伙!你在这儿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谁的房子?”为首的汉子眼见是个老头儿,心头的怒气更旺了。
  一天之前,东城区的贝基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不顾之前的停战协定,派出不少打手开始抢占原本握在西城盖伊老大手里的纳米尔城南区地盘。来势汹汹的贝基虽然没派出手下的斗气强者,但还是给南区盖伊手下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突遭打击的盖伊没有立马反击,因为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圈套。所以在下令南区固守剩余地盘的同时,盖伊让整个西城区的活动减弱,一些关键人物暂时避避风头。小心无大错一直是盖伊的行事准则,万一是学院今年突然要维护招生期间的秩序呢?
  所以这几个汉子作为盖伊手下负责皮肉生意的主要人物,就被安排到这个早先置办的隐蔽地点蛰伏。但没成想却被一个老头儿鸠占鹊巢,竟然还在这里烤起火来。
  听见汉子的质问,老头缓缓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昏黄的老眼中没有任何信息,又低下头继续烤火。同时一句话带着淡淡的冷漠飘了过来:“别烦我,滚。”
  这几个汉子哪受过这等气?本来就憋屈得慌,这个老头儿还敢这样,为首的汉子当下就抬手就要去抓老头,同时张嘴要骂:“你个老……”下一瞬间,“扑通”“扑通”的声音连续响起,整个屋子都没了声音。
  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普希努尔撇了撇那张快要没牙的老嘴,唉,要换地方了。
  同一时间,学院城堡之中,正在内室静坐闭目修炼的院长大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和他一同睁开眼睛的还有正在城堡主楼尖塔阁楼上站桩的副院长。几次呼吸之后,二人都出现在了院长办公室。
  “平克,你也感觉到了?”院长问道。副院长的表情非常严肃,粗壮的眉毛快要变成正方形:“从未见过的气息,很……恐怖。”院长从怀里掏出个褐色的小瓶子,拔出塞子,倒了一些银色的粉末在掌心。与此同时,副院长身上的气势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院长办公室内似乎只剩下副院长的杀意。但很快,这所有的汹涌杀意随着院长大人手中捻动的银色粉末和口中的音节瞬间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院长和副院长的身影。屋内回归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滔天杀意从未存在过一般。
  破旧的小屋内,炭火仍在无声地燃烧,贡献着自己的热量。几具无头尸体依然躺在那里,只有最靠近火盆的首领身上还有着一点点温度。副院长平克单膝跪地,左手食指、中指并拢,一层淡粉色的斗气覆盖其上,然后才将手指探向那被斩断的脖颈处。
  淡粉色忽然转为淡红、紧接着又变为橘红、亮红、直至恐怖的深红,一时间屋内的光芒起落,如同烟花绽放,平克的两个手指中如同住进了一头凶兽,最后的深红中全是嗜血的意味。
  缓缓收回手指,平克对着院长摇了摇头:“巴布斯,这上面的杀气太浓了,我怀疑……”“什么?”院长巴布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我怀疑他们是被实质化的杀气瞬间击碎了头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平克加快了语速:“不行,你呆在这儿太危险了,在你没有神器或圣器的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对手威胁太大。”
  院长巴布斯轻轻摇头:“不,我倒觉得没什么危险,他似乎在躲着我们。”平克此时已经紧张到几乎掩盖不住自己引以为傲的杀意:“他的杀气比我这个杀意剑皇还要强,至少是个剑皇级巅峰……你知道的,走我们这条路的,越级杀人轻而易举。”
  平克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虽然魔导师本身修为超过剑皇,魔法师本身的属性又有增幅,但刺客类的斗气修炼者想要刺杀一个没有护身神器乃至圣器的魔导师,还是很容易的,至少平克认为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拦不住。
  口中咒语轻颂了两句,一道静心术的青光落在平克头上:“冷静,平克。”巴布斯没有责怪平克,任谁发现一个在自己长处上远远超过自己的人,而且敌友难辨,都不会太淡定。“走吧。”巴布斯再次掏出小瓶子:“他又把自己隐藏起来了,我们再等等看。”巴布斯拂袖,带着平克再次传送离开。
  纳米尔西城区的小巷如东城一样错综复杂,老头颤颤巍巍的在路上挪着步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贝基向西城区发泄怒火的活动很快就结束了,甚至可以说有些突然。并非是因为贝基腻烦了想要停战,而是因为西城盖伊那些人忽然变得杂乱无章起来。思维灵敏的贝基很快打探到情报:盖伊的老窝在一夜之间被不知名的敌人给端了,盖伊和他六个肤白貌美的情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同负责安保的四十个最精锐的打手一样,全都失去了脑袋。而这些脑袋至今都没有找到,但是西城区从铁板一块马上变成了一盘散沙。
  平常地下世界因为火并死上几十个人,学院连管都不会管,大家心照不宣:只要别打扰到平民生活就行。可这次似乎因为这些人死得实在太惨,阿洛依修斯的院长和副院长在得到了消息之后都亲自前往了现场,在现场兜兜转转调查了许久才离开。不过从随后的风声来看,二人似乎一无所获。
  群龙无首的西城区对贝基来说简直就是一块镶钻的蛋糕,但最近蹊跷事儿实在是太多,弄得贝基下意识的小心起来。不但没有顺势收下西城区,还吩咐手下偃旗息鼓,静观其变。这对贝基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等待过后发现没什么问题,没了盖伊的西城区早晚都要落在他贝基手里;可如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幕后捣鬼,他也完全可以撇清关系。镶钻的蛋糕虽好,贝基可不想硌碎牙齿或者肠穿肚烂。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是地下世界热闹忙碌的学院招生月,表面虽然依旧人来人往,纳米尔城的人流量确实比平常要大,可治安竟然出奇的好。
  不知不觉,又到了每月领“分红”的日子,格雷一如既往哼着小调,在午后的阳光中走出学院的大门。从制服了贝基之后,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离开学院,一是想避避风头,二是新学的“光之乐章”内容实在太多,即使潘菲洛夫依然神出鬼没,格雷也如同发现了宝库的钥匙一般,不停地钻研,就连睡眠时间都缩减了不少。
  转过拐角,巨鹿酒杯那带着巨大雕塑的建筑就在前方,格雷却被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老人。格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三遍,确认这个老头儿除了比一般老头儿更瘦更脆弱,走路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三分之外,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格雷就是老想去看那个老人。此时老头儿正慢悠悠地走在路边,目不斜视。
  难道是那风烛残年的样子激发了自己潜伏已久的良心?格雷搞不明白,但脚步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转了方向。
  当格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那个老人走到了巨鹿酒杯反方向的胡同深处。猛然惊觉的格雷立马停住了脚步,但同一时间,那个老头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格雷。
  黢黑、深邃,透着一抹精光和无尽的杀气。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你好,我叫普希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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