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劫能灭我,但灭不了龙族!

　　阿迦的意识也渐渐的开始模糊了起来……
　　不！龙族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猖狂的敌人誓要将我龙族赶尽杀绝，作为万龙之祖，怎能此时烟消云散？原本恢复了晴朗平静的天空，再一次波动起来。凭空出现的无数黑云，遮天蔽日，但竟然只是集中在阿迦身躯附近。云中电光流转，闪烁的光影将黑云耀得微微发红。
　　阿迦强行操纵起已经被激活的全部魔力，依靠着对族群的无限眷恋，暂时抵挡住了位面的压制。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交代了……
　　阿迦巨爪一挥，狂暴的风元素将龙皇伊里克特拉长达八米的身躯直接吹飞，如流星般直直向着龙谷坠去。紧接着，如山般的龙爪在风元素的推动下，以完全不符合比例的速度向着形成龙谷的山脉的前端山脊劈去，地动山摇之际，整座山峰已被斩断。猛然遭受攻击的龙皇顾不上自身伤痛，目睹一切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可是断尾之痛！任何一头巨龙都绝对不想要遭受的痛苦，排在第一位的永远不是死亡和孤寂，而是断尾！但是阿迦别无选择，天劫会将自己完全毁灭，无论是意识、灵魂还是身躯。但位面产生的劫雷不会波及到无关的物质，自己若不断尾，片刻之后龙谷定将荡然无存，而龙族的火种和龙族仅存的巨龙，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然后阿迦近乎是跳跃了起来，土元素和风元素托载着身躯，也催动着自己的巨爪，向着自己的胸口爪去，地动山摇。
　　龙族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并非眼睛，而是逆鳞。龙族展现最高信任或服从的方式，正是将逆鳞暴露在对方面前。触之则怒的逆鳞，现在却被阿迦自己亲手，连同周围的血肉，从身躯上抓了下来。而这种痛苦，和刚才的断尾之痛相比，似乎没那么剧烈。
　　就算天劫要灭了我这身躯，就算怒雷要燃尽我的灵魂，龙族的存续不能终止！就算我的意识不能存在，但我的记忆可以保留！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包括现任龙皇在内，没有任何一头巨龙，能够承受如此海量的记忆与经验。阿迦唯有将其连带自己的一丝意识残影，尽数封入这块逆鳞之中。
　　龙祖身躯巨大，只一片逆鳞也比龙皇身躯大了太多，阿迦不得不再次将逆鳞压缩，不重要的全部丢弃，将自己的逆鳞缩小到了现在巨龙的逆鳞大小。最后一个问题了，现在所有的巨龙都是拥有逆鳞的，阿迦绝不会强制用自己的逆鳞去更换，难道要像保存龙族火种一样将其封存在龙谷内？那自己的龙子龙孙们根本无法马上利用。时间不多了，何去何从，作为龙之始祖的阿迦，开始着慌了。
　　忽然，一阵空间魔法波动传来，阿迦发现了一股气息，一股完全不属于龙族的气息，那是属于讨厌的人类的气息。难道是刚才那只讨厌的虫子？他应该死在元素裁决下了才对，这不是那只虫子，这是另一股气息。阿迦凝眸望去，巨大的龙眸中猛然闪现一丝狂喜！
　　阿迦沉睡前见过很多人类，也杀过很多，但那时的人类智力低下，浑身毛发，只有简单的族群行动和生生不息的坚韧能保证他们那可怜的生命。三千万年过去，人类显然变得不同，自己就是被人类所召唤的鸟人所伤。阿迦并非喜悦于自己可以在死前多杀一个人类复仇，他找到的是最后的希望。
　　整个龙族仅存的巨龙全都不能承受这逆鳞的力量，但是韧性和潜力足够高的人类却有可能成功。闪过这丝想法的阿迦不死心的四处搜寻了一番，所及之处竟然只有这一个人类存在。那人似乎正处少年，但是身体状况实在惨不忍睹，审视一番过后连阿迦都禁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会将龙族带向毁灭。可这个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周身毫无魔力波动的将死人类，却是龙祖手中仅存的一张牌。
　　死马当活马医吧……阿迦长叹，难道天要亡我龙族？龙爪挥出，原本悬浮在身旁的逆鳞如暗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以不可阻挡之势击中了那少年的胸口。本就是弥留之际，身上的伤几乎要了这个少年的命，手里握着的随机传送卷轴碎片证明这个少年刚刚才勉强逃出生天。突遭如此重击，脆弱的身躯再也抵挡不住，这少年几乎立马就要魂飞魄散。
　　阿迦可不会眼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就此消失，现在的他，仍然可以调动巨量的魔法元素，木系和水系治疗魔法不要钱一般的瞬发而出，同时用大量元素滋养着少年的身体。但是仅仅如此，还没办法将少年救活。且不说少年自身原本的伤势，单是这逆鳞中蕴含的祖龙智慧结晶，就不是区区一个少年所能安然承受的。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阿迦明白，自己也到了该与这个世界作别的时候了。但在离开之前，阿迦还要为龙族，做最后一次贡献。
　　阿迦锤炼万年的强健肉身，还有他庞大的魔力，如果不作处理，那定会随着天劫灰飞烟灭，消失无踪。阿迦不会这样浪费，首先，他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强行将一身魔力上属于他自己的印记全部剥离。
　　这种方法其实并不难，教团裁判所在审讯拥有魔力的犯人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强行剥离原本属于魔法师的魔力上的印记，会给魔法师带来无尽的痛苦，犹如无数把钝刀，在全身缓缓的切割肉体。即使是本就以心志坚定、精神力强大著称的魔法师们，在面对如此刑罚的时候，也会哭爹喊娘的说出深藏心底的一切秘密。
　　不过这些痛苦对于今天的阿迦来说，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剥离印记后的魔力元素会迅速的四散消失，很快就让附近的空间恢复原本的魔力元素密度，阿迦想将这些魔力留下并造福龙族，还需要一个载体。
　　所幸阿迦的肉身对于魔力的亲和力无可比拟，一起睡了三千万年，怎么会不熟悉？阿迦又将自己的意识和精神力，强行从肉身剥离下来。若是肉身还存留着哪怕一点灵魂印记，想必都无法在天劫中留存，阿迦此时已经不是忍痛割爱，而是别无选择。
　　堪比十万大山的肉体，浓缩化为一片环绕龙谷的肥沃土壤。而巨量的各系元素，在这最合适的载体上汇聚，变成一片充满魔法元素的茂密丛林。阿迦的身躯与魔力化成的这片森林，将龙谷护卫在内，一如万龙之祖永远护佑着龙谷。而这茂密森林中的力量，正是治愈那少年最后的力量。
　　此时的阿迦已经只剩下灵魂本源和精神力依托巨大的龙晶存在于世间，即使如此，天劫的雷云仍在变厚，变密。而阿迦知道，自己的工作还没结束。
　　龙神努拉坎，阿迦沉睡之前，用自己鼎盛时期三分之一的魔力精华制成的杰作。龙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神明，甚至可以创造神明。但龙祖自己却不愿成神，因此才会遭到位面的制约。三千万年过去，整个位面对于武力的限制又增强了，但是神明不会被位面灭杀，所以龙祖要用最后的力量，激活沉寂已久的龙神。
　　有了龙神的协助，龙族延续下去的可能，也会多加一分吧。龙晶瞬间破碎，庞大的精神力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汇成一道利箭，射向神界，绕过天堂领域，直接击中了被光明神封印已久的龙神神格本源。另一半，化作丝丝缕缕，将龙神的思维，同昏迷的少年和幸存的巨龙们连在了一起。现在，龙神将回归，再一次代替万龙之祖，承担起维护龙族血脉的重任。
　　那少年的身体在如此的治愈下会恢复如初，而与龙祖逆鳞的融合会让他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无论是堪比巨龙的身体能力，还是龙语魔法的释放方法，亦或是龙祖的作战经验。这些都会随着少年能力的增强，而慢慢展现出来。让阿迦放心的是，人族的生命周期短暂，这意味着他们成长的迅速。
　　阿迦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灵魂本源，悬浮在空中。无法向外界传达任何信息，但却能看到那阴沉的天空，能看到集体低垂龙首的龙子龙孙，能看到森林中静卧着的龙族希望。虽然，连最后的嘱托都无法对龙皇诉说，但阿迦并不后悔。他没时间交代一切，但他相信龙皇能领会他的思想，他相信龙神能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相信那少年可以救龙族于危难。
　　万龙之祖，十万大山难比其躯，一朝苏醒。
　　阿迦望着劫云，知道时间是不会留情的。巨大的劫雷不再在云间翻滚，开始如万箭攒心般射向龙祖的灵魂本源。一时间的闪耀，让一众巨龙都闭上了眼睛，无法直视。这一刻，所有巨龙都知道，天劫过后龙祖将不复存在，但龙族的存续，有了新的希望。
　　万龙之祖的灵魂仰天长啸，发出了最后的呼号：“天劫能灭我，但灭不了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