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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鸳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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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幽蒙,竹影摇曳,夜风徐徐吹拂脸颊,扫去白昼的热意。
  
      程丹若环顾四周,发现这确实是不错的密谈之地。竹子纤细苗条,藏不住人,但一层层叠加,又能挡住里头的他们,比在屋子里交谈更安全。
  
      可含在嘴巴里的话,却迟迟吐不出来。
  
      她仍然犹疑,真的要说吗?说的话,该怎么说?
  
      谢玄英也不急着作声。
  
      他犹豫片时,慢慢在她身边落座,余光始终注意她的面色,准备等她皱眉,便马上起身。但直到坐实了,她也没说什么。
  
      这仿佛是某种鼓励,他渐渐瞥过视线,打量她的模样。
  
      与从前一样,她面上不抹脂粉,唇间不点胭脂,清水似的一张脸,素淡干净,眼圈下沁着青色,眼中布满细细的血丝,显然不曾休息好。
  
      因为疲倦,细眉低耸,额角的发丝潮潮地贴在颊上,又被体温烘干,随着晚风颤动,好像春日飞来飞去的柳絮,让人痒痒。
  
      “谢郎。”她开口,惊回他的思绪。
  
      谢玄英定定神:“你说。”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王三娘的病不是痢疾?”程丹若看向他。
  
      上回是许意娘,这回是王三娘,怎么老同他说别的姑娘。谢玄英腹诽着,口中却轻轻答:“你没有细说。”
  
      “她吃点心的日子,和宫人们去杨柳池是同一天,得痢疾的发病在晚上,她在傍晚,所以是第一个。”她慢慢道,“其他人是痢疾,她只是泄泻,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诊错了,可她吃了药,果然好得快。”
  
      他说:“那她就是脾胃弱,吃了冷食才有的吧。”
  
      程丹若道:“我问了。三娘说,她在家生冷不忌,少有这样的。而且,那碗乳糖真雪……她说吃着有些涩味。”
  
      谢玄英渐渐凝重神色:“此事当真?”
  
      “还有一桩事。”程丹若回避了他的问题,自顾自问,“你还记得黄耳吗?”
  
      才几个月,谢玄英当然记得。那是嘉宁郡主的狗,在王家大闹一场,险些害她丧命:“郡主又怎么了?”
  
      她摇头,压低声音:“我刚进宫没多久,安乐堂就送来一个宫女,叫柳儿。她进来五天就死了,也是恐水症。”
  
      谢玄英登时肃然:“然后呢?这病可会过人?”
  
      “不会人过人。”她说,“人会得这个病,一定是被染病的动物咬了。我这么问过她,她说,约莫在去年十一月,她在御花园当差,看见有只猫儿过来,雪白可爱,忍不住逗弄,就这么被咬了。”
  
      谢玄英抿紧嘴角,眉头也逐渐皱起。
  
      猫狗会挠人,宫妃怕伤脸,除非爱极了,否则不会养,多养鸟雀解闷。因此偌大的宫里,只有太后养了一只哈巴狗,荣安公主养了一只狮子猫。
  
      柳儿形容的猫,分明就是荣安公主的雪狮。
  
      可雪狮好好的在撷芳宫,完全没有犯病的迹象啊。
  
      “会不会弄错了?”他下意识地反问。
  
      “我不知道。”程丹若说,“柳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会不会是生病糊涂,胡言乱语,我都不知道。”
  
      疏不间亲,她纵然信任谢玄英,也不会留给他任何话柄。
  
      “我只是将我知道的事,原封不动讲给你听。”
  
      荣安公主是怎样的人,宫人不敢编排,程丹若没见过,也不去猜测。反正事情已经告诉了他,如何评判,是谢玄英自己的事。
  
      她低声道:“我欠你许多人情,既然知道了,没有隐瞒的道理。你若是以为我挑拨离间,也随你。”
  
      “我怎会这般想你?”他也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你也不该这么想我。”
  
      程丹若诧异地抬起头。
  
      两人靠得极近,肩膀只隔一个拳头的空隙,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气,微微的苦意,清爽甘冽。清光朦胧,依稀能看见他皮肤的纹理,浓密分明的眉毛,唇上浅浅的纹路。
  
      这些人类独有的质感,让他不再像是一尊白玉雕像,有了鲜活而真实的人味,令她生出一瞬间的不自然。
  
      谢玄英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
  
      “你说,是不是?”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犹如耳语,可喉间又有音色,听得人耳朵痒痒的难受。
  
      她别过脸:“是吧。”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注视着她,“这事你本可以烂在心里,却冒风险告诉我,我领你的情。”
  
      “你也别放心上,我是为我自己。”程丹若赶忙道,“总不能白被吓一回。”
  
      想起去年惊险的一幕,谢玄英的脸色略微发沉。他沉默了会儿,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瞥见小径的尽头转出一个人影。
  
      “有人来了。”他霍地起身,凝神细看。
  
      果然有人,影子在月光下渐渐靠近,贴着墙根过来。
  
      “我们避避。”谢玄英立时踩灭线香,踢进草丛,拉着她就走。
  
      程丹若眼疾手快,没忘记带上垫的布巾,匆忙收回袖中。
  
      之前图竹林藏不住人,这会儿也藏不住他们。谢玄英并不往深处走,而是直接转入亭子后头的残碑背面。
  
      这块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上半部分已经破损,石头布满青苔,只能依稀辨认出“月”什么亭。
  
      两人藏定,来人也近了。
  
      那是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立在寺庙的墙根下,模仿猫儿,娇娇地叫了两声。
  
      谢玄英拧眉,脑海中闪过诸多猜疑。
  
      而后,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冒出墙,往下觑眼,竟然徒手翻过墙头,轻盈地滑落在地。
  
      两人瞬间抱在一起,你搂着我,我搂着你,往亭子这边来。
  
      程丹若:“……”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依偎在他肩头,嗔怪道,“好几日没个音讯,我还以为你死了。”
  
      男人被打也不生气,搂着她的脖颈:“提这作甚?寺里有人病了,忙不过来。今天我逮着机会,可不就来了?”
  
      他亲个不住:“别说我了,美娘,那个王八犊子没打你吧?”
  
      “打是不打了,整天在床上又叫又骂。”女人落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男人说:“你爹那个黑心烂肺的,把你嫁给这么一个人渣。”
  
      “这都是我的命。”女人钻入他怀中,“有你在,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男人大为怜悯,死死搂住她的腰。
  
      两人顾不得再说话,直奔主题。
  
      衣衫窸窣。
  
      程丹若穿越来十几年,在后宅看不到几个男人,进宫后甚至看不见男人。此时乍见如此真实鲜活的一幕,没忍住,侧头瞅了好几眼。
  
      和尚身材魁梧,吃素还能长成这样,蛋白质肯定补充了不少。
  
      女人瘦了点,等等,背上都是伤?
  
      嘶,这还躺地上?
  
      “伤口还没愈合,”她拧眉,不自觉地批评,“得在上……”
  
      刹车太急,牙齿甚至咬到舌尖。
  
      程丹若紧紧闭上嘴巴,没想到自己居然说出口了。这可不是在宿舍,和同学们一边看电影,一边指指点点,吐槽不科学的情节。
  
      肯定是今天太累,月色又惑人,害她昏了头。
  
      谢玄英应该……没听见吧……她忐忑着,觑眼瞥他。
  
      他默默地看着她,唇角紧抿。
  
      程丹若:“……”
  
      没事,只要她装得若无其事,他就会怀疑是自己幻听——说不定刚才压根就没说出声呢。
  
      遂收回目光,镇定自若地继续看。
  
      残碑就在亭子后一米多远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伤痕累累,平日肯定没少被丈夫拳打脚踢。亭中的青砖凉得沁人,她却半点都不在乎,沉浸在与相爱之人亲密的愉悦中。
  
      男人抚摸着她清秀的脸庞,叫她的名字:“美娘。”
  
      一声一声,活色生香。
  
      程丹若逐渐入神,方才受惊缩回的心绪再度冒头。
  
      情啊,爱啊,欲啊。
  
      再森严的礼教,再苛刻的防守,也压不住人内心的渴望。
  
      她在这个世界压抑得太久,仅在这一刻,借着交缠的一对野鸳鸯,悄悄找回了人的本性,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莫名愉悦。
  
      谢玄英握紧负在身后的手。
  
      他比程丹若自觉多了,背朝亭子,非礼勿视,只看着她的侧脸,谁想她一点都没有转身的意思,仍然一动不动。
  
      接着,响动愈发激烈,她却微微笑了。
  
      谢玄英好奇又窘迫,忍不住扫过余光,一眼便全身绷紧,仓皇地收回视线。
  
      她似有所觉,侧脸看来。
  
      四目相对,各有心思。
  
      谢玄英身体僵硬,很想做点什么,但石碑本就不大,还残破不堪,略微动弹就可能遮不住,不敢乱动。
  
      但他又非常不自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并非错觉。
  
      程丹若才看一出成人剧场,思想尚未回归纯洁。瞧他的时候,难免带了点奇怪的打量。
  
      平时的谢玄英,集万种光环于一身,好似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欣赏他的美貌,将其与明月晚霞同列,望而生慰。
  
      然则此时,深夜竹林,呼吸相闻,再像神仙的人也要下凡了。
  
      今朝是六月二十,已入初伏,照习俗换作纱衣。
  
      谢玄英白天穿的纱袍是妆花纱的,肩膀、前胸、后背都有织金妆花的纹样,但夜间行走避人耳目,特意换成四合如意云纹的暗花纱。
  
      这种料子乍看是素面,但在光下能看见经纬交错的纹样,非常美。
  
      不过,最重要的是,纱很薄,假若放到阳光下,光线能轻易照出纹样的形状,能透肌肤。
  
      月光照亮一角,好巧不巧,是在他的肩颈。
  
      圆领袍不似道袍,没有白色的护领,底下就是肤色。
  
      程丹若之前满腹心事,没有多留意细节,如今近距离地看,能看到他宽敞纱袍下的轮廓。
  
      若隐若现的暧昧,永不过时。
  
      她艰难地控制目光,决定继续看苦命鸳鸯。
  
      而谢玄英已经宣告放弃。他今年虚岁十八,实岁也满十七,正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她能看他,他当然也看见了她。
  
      不能失态。他暗吸口气,赶紧抬手环过她的脑袋,掌心捂住她的双眼。
  
      程丹若:“?”
  
      他俯身靠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许看了。”
  
      她:“……”刚才看的又不是亭子里的午夜剧场。
  
      但他既然误会,最好不过,假作不知,微微点头。
  
      谢玄英暗暗松气,也很君子地垂下眼,等隔壁结束漫长的重逢。
  
      不知过了多久,野鸳鸯鸣金收兵。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互诉衷肠。
  
      男人说:“这和尚我不当了,你跟我走吧。我会好生待你。”
  
      “别说傻话。”女人眼含热泪,“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男人发狠:“我杀了那个混账东西,总不能要你一直受他的罪。”
  
      女人又哭又笑,却还是摇头,抱住他的脖子,温柔道:“不提他了,好不好?咱们只求今夜,不求明天!”
  
      程丹若听见这句,就觉得腿疼。
  
      果不其然。
  
      加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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