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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雨铃竹前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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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炊结束,三人便结伴回了六相镇,因有姬柏斯的存在,福司朗便将邹琏朵托付给姬柏斯,任二人偕同返回妄经楼。
  将大小姐送还邹宅,姬柏斯回到住处,却见邹宅的一位小丫鬟,提着裙摆从院门口溜走,侧颜瘦削,倒也熟悉,这位伺候邹掌柜夫人的丫鬟名唤窄叶儿,也曾见过几次,喜欢笑,总是露着一对虎牙,纵然颊上生有米字型雀斑,但也不失温婉可爱之处。
  而窄叶儿与蔡兹游私下交往甚密。
  姬柏斯走入院内,果然见到蔡兹游抱着一团堇色麻布,朝着门洞张望,见是姬柏斯回来,才有些不知足地撤下目光,微笑着打招呼:“你回来啦!”神情由甜蜜转为客气,虽只一瞬,但却犹若悬崖,两厢隔离。
  “回来啦,刚才进来时,看到有个人刚刚走开,是嫂子吗?”姬柏斯眉眼上挑,作怪问道。
  蔡兹游平素干练果敢,然则在情事上却显羞涩,扭捏道:“她都还没过门呢,还不能称呼为嫂子。”
  “哎哟哟,这意思就是私定终身,就等八抬大轿、过火盆、拜天地拜高堂了呗!老蔡,你倒是说说,提前洞房了没?”姬柏斯与蔡兹游共居一屋盈月,说些玩笑话已然无伤大雅。
  蔡兹游作严肃状:“我可是老实人,没有三媒六聘,怎么能做那等事。休要胡说,休要胡说。”忙不迭将堇色布包塞入怀里,朝着屋里走去。
  那布包姬柏斯也曾见过,算是蔡兹游的存钱罐,想必今日便是为了在窄叶儿面前显摆来着。
  瞧着这对韶华男女情意浓密,朝着一个奔头奋力,姬柏斯歆羡不已。这叫姬柏斯不由感慨:难怪有但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之说。
  可反观自己,那一世孑然孤独,这一生……姬柏斯不敢再乱想下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先修行吧!”姬柏斯嘟囔着,朝着水池走去,将怀揣回来的水葫芦放入池中,缠绵在一处的两株水葫芦得到池水滋润,触须张开,摆摆荡荡,涸泽之厄登时消散。
  “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好。”姬柏斯祈祷着。便返回屋子,继续去絮叨蔡兹游去了。
  接下来七日,但凡有空闲,姬柏斯便要修习《齐物四书》,蓄养气息。
  修仙之辈,首当引气入体。气息冲刷身躯,得玄妙轨迹,视为本命仙图。仙图成线型,两两连接处为点,誉为仙元。仙元数量不同,呈现的仙相各异,一如姬柏斯的九宫十相,便是脑后、泥丸宫、心、丹田、会阴,外加意相,共计六处修行玄秘之所。
  第七日凌晨,朝霞东来,霞芒昌盛,随着灵气引入姬柏斯体内,回环往复,终于停落在脑后,显出一串水葫芦的模样来,在那载沉载浮。入体灵气浓郁,则光芒绽放;入体灵气稀疏,则根须闭塞,颇有遏制仙灵之气外溢的架势。
  凡人饱食,劳作则消化腹内五谷,化作力气,流于虚无之中。修仙辈有了仙元,便有了把守关隘的猛将,入易出难,灵气被锁于体内,内外隔成大小世界,经岁月砥砺,小世界圆满,则可白日飞升,修成大道。
  故而,那水葫芦座落脑后,姬柏斯便算是从凡人一部踏入修士的门槛,尔后能够直抵大道,便要看机缘了。
  晨曦迎来,有小厮钻入院落,递上一封书简,说是他家五公子有请。
  姬柏斯展开信笺,上书:“柏斯兄弟,昔日会面,倍感缘深。得赐指教,实属万幸。今修书一卷,送达君面,万望莅临闲书楼品茗,愚兄福司朗迎迓期许。”
  言辞文绉,必是福司朗无疑。可笺中意思哪里是什么喝茶叙旧,完全是上次打得不过瘾,还要找姬柏斯切磋一二。
  再去受虐?
  姬柏斯可没有挨虐的嗜好。
  可又当如何拒绝呢?
  正在深思借口之时,院门口外莲步款款,步入一位头扎双丫髻的丫鬟来,两块肥嘟嘟的苹果肌甚是娇艳,甜甜地笑着:“姬柏斯,小姐吩咐了,说你今日不用上工。不过,得完成另外一件事情,必须去陪姑……去陪朗少爷喝茶。”
  这丫鬟姬柏斯倒也认识,上薛下听蕙,大小姐邹琏朵的贴身小妮子,时常被唤作灰鸽子。
  这下,姬柏斯纵然想到由头,可也不好咀嚼了。只得随着那小厮子田御马前往闲书楼。
  闲书楼低矮两层,浮空窥视,恰似游鱼,前厅中室宽敞,作书铺茶室二用;后院娇小,却也玲珑剔透,别有风致。
  尤其是在墙脚处的排排金竹,叶片圆团,恰似人之指甲。枝节上生有小刺,成梅花状。最为奇特之处实为枝干上的纹路,似小蛇攀附,却隐有添足裂纹。听闻若在雷雨天,这裂纹内会自行振荡,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故此,这竹子倒也得了一个雅致的名号:雨铃竹。
  除此之外,院中还生有一株百年榛树,麻褐色的叶片层叠在黄色、橙色叶片之间,相映成趣,点缀得这小院生机盎然。
  树下,有码字石雕成的桌凳,四凳中有两凳垒满书卷,几乎等人高下。桌上除五册翻开的书卷外,便是一壶榛子秋香茶,人未至,香已来。
  福司朗见姬柏斯到来,心内欢喜,上前便握住姬柏斯双手:“柏斯兄弟,愚兄渴盼你的到来,可谓久已。至上次与兄弟切磋之后,愚兄但觉体内仙元凝固,气息畅达,经族内鉴别,已然抵达法士境界,此等喜事,全赖兄弟之功。故此,今日特邀请兄弟到此小饮,以表愚兄万千谢意之一。”
  姬柏斯有些发懵,瞧这架势,并非邀约自己前来打架,而是当真办了一场承谢宴礼。
  只是,这全是书、一壶茶,也不像是宴礼呀!
  福司朗像是瞧出姬柏斯的疑惑,爽朗道:“愚兄在此看书,酒宴却在中厅,还请兄弟移步,随我入席。”
  貌似……还真的是来吃饭的样子。
  不过,既然有吃的,那便吃他一顿,总比遭饱受一顿胖揍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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