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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一世,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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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消息,姬柏斯脑子有点眩晕。
  此前对妄经楼的调研中,姬柏斯清楚明白地知道,邹掌柜晚来得女,视作掌上明珠,日间小心照看,夜间细心呵护,最是担心女儿发生什么意外。
  而这位大小姐便是邹琏朵。
  惹怒了邹琏朵,可就得牵动邹掌柜,届时,饭碗不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姬柏斯总有万千愠怒,此刻也值得憋屈着,软了下去。
  邹琏朵望着姬柏斯蔫巴的模样,心里得意,横着翠玉般的小鼻子,摊开了手,“还不拿来。”
  “这……”姬柏斯心有不忍,这兔子肉架火烤至焦黄,撒以椒盐,最是叫人大快朵颐的美食,就这般递给邹琏朵,说实在的,姬柏斯还真不乐意。
  “唔?”邹琏朵哼着。
  姬柏斯忙不迭跨前一步,将兔子塞到邹琏朵怀里,“给你给你,你可不许在掌柜的面前胡说呀!兔子可在你怀里了。”
  邹琏朵瞧着姬柏斯着急忙慌的样子,倒也觉得有趣,便生出了逗他一逗的心思,“我不,我就要告诉我爹,说你欺负我,不单抢我的兔子,还用兔子当棒槌砸我。哼!”
  “啊——”姬柏斯瞠目结舌,“我哪有?”
  “你就有!”邹琏朵理直气壮。
  “呃……”姬柏斯表示缴械投降,“我竟无言以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咯咯咯,你都承认我说的都是对的,那就是你招供,同意你欺负我这个事实的存在了吧?”邹琏朵打蛇棍上身,接着姬柏斯的话头下了个套。
  姬柏斯刚想表示一下愤怒,却发现要是这般纠缠下去,估计还是他吃亏,便欲作罢,权当走路不长眼,被树根绊倒算了,“好了啦,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啦!话说,你拿到了这只兔子,是要烧烤呢还是要带回去爆炒呢?”
  邹琏朵秀目圆瞪:“你这人怎么这么残忍,这么可爱的兔兔你居然只想着烧烤和爆炒?你太邪恶了吧!”
  姬柏斯再次无言以对,心里暗暗叫苦:“孔老夫子曾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管古今看来都是一个德行。”
  可邹琏朵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姬柏斯诧异了。只听邹琏朵说道:“兔子当然得做叫花的好。”
  “叫化鸡倒是听说过,叫化兔是什么鬼?”姬柏斯大大的不解。
  “呆子就是呆子,好好听话,帮我干活,待会儿本大小姐要是心情好,说不定就赏你跟兔腿尝尝。”邹琏朵扯下豆杆,搓揉至绵软,就势捆在褐毛兔腿上,努着嘴说道:“帮我拿弓箭。”
  姬柏斯接过寒铁弯弓,拨弄了一下弓弦,忐忑不安地提议:“要不,我来拿兔子,它要重一些。”
  “不!你要是抱着跑了,我找谁要去?”邹琏朵立马拒绝。
  两人氛围微妙,就这般女前难后,哼哧哼哧地朝着半山腰行去。穿过荆棘丛,便是一篇低矮松林,林间杂草倒向两边,人迹彰显,显然是常有人从此经过。
  行得半里地,路径截头而断似的,呈现出一片蓝莹莹的湖水来。湖水弯折,犹如猪肾,在垓心处更是生有小岛一座,上面静卧茅草凉亭,虽然简陋,但茅草随着湖风翻扬,倒也悠然成趣。
  亭中正有一人,生了火,架了锅,咕嘟嘟地煮着毛豆,像是收拾周整了似的,这人双手掐腰,长出一口气。嘴角上扬,带着甜甜微笑。猛然见到邹琏朵与姬柏斯通行而来,忙不迭迎将上来:“朵蜜儿,没事吧?”见有其他男人在此,不自觉地朝着姬柏斯与邹琏朵之间站立。
  姬柏斯察言观色,自然知晓,此人有心护花,可自己又哪来半分采撷之意?苦于不能溜之大吉罢了。
  “怎么可能有事?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邹琏朵扬了扬怀中的褐毛兔,示意在自己的勇敢精进之下,捕获上等猎物一份。
  “朵蜜儿真厉害。”此人名唤福司朗,长邹琏朵一岁,与其青梅竹马,自幼定亲。平素有空,两人便会偷偷地跑到这抱心湖打些野味烧烤,假想着过些山野中人的日子。
  寻常情况下,都是福司朗去打野味,今日邹琏朵心血来潮,主动请缨,担下这份差事,才有遇着姬柏斯这一节。
  姬柏斯见福司朗申请温柔,悄默静然地接过褐毛兔,不由心塞,感慨道:“想不到被动喂狗粮的事情,还是跑不掉。”为免瞧着难受,请辞道:“已经送你到这里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掌柜的要找我的麻烦,罚工钱了。”
  “你放心吧,我父亲去看望我姥姥啦,他是不会在乎你这个小跑堂的。”邹琏朵入得凉亭,亭中有圆木搭建的方桌,上面盛放毛桃山楂,她随手捡起两枚,先喂在自家嘴里,尝着不错,才拾起一把塞到姬柏斯怀里,吩咐着:“弓箭靠在门脚边就行了,这有凳子,你坐吧。”
  姬柏斯端着满怀野果,有些愣神。回想一下,上一次有人这般在乎自己的感受,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禁悻悻,微觉心酸。为免神色遭人瞧破,便咬了两枚山楂,酸汁爆裂,炸在舌苔上,刺激得姬柏斯浑身微颤,不自觉感慨道:“倍儿爽!”
  听到稍显另类的词语,福司朗与邹琏朵均回头瞧他,姬柏斯赧赧一笑,依言摆放弓箭,挨着金竹编织的凳子坐下,望着厅外福司朗杀兔剥皮,在滚木砧板上腌制兔子,厅内邹琏朵捞起毛豆,用藤碗盛了,放到桌上,两人内外分工,井然有序,温馨甜蜜,成婚后自然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细细思量一番,倒也颇觉歆羡,暗忖:“佳人如斯,夫复何求?只不知何年何月,我方能得偿所愿。那一世未能尽得随心所欲,这一世又不知何将安出?”神思飘渺,若湖上清风,虽无痕迹,然则清波流动,已然荡漾在心田。
  茫然间,姬柏斯嘀咕着:“若孤独终老,纵然修成神圣仙灵,通达万道,又有何意义?”荒废与寂无之火在心髓间兜转焚烧,好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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