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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被发现了，慢吞吞地从钢琴底下钻出来。
善念念垂着眸，她的高冷人设一贯如此。
唐歆玥求助似的望向孤儿院园长的方向。
“呵呵玥玥啊，乐先生，玥玥是很聪明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呢。”柳淑臻开口，面露喜色，将唐歆玥拉近了距离，荣耀口吻，“想不到啊，对钢琴这么有天赋。”
君羡用余光打量善念念，他有种很强的直觉，这个身穿“钢琴键”的女孩有故事。
他俯下身，在唐歆玥身边，“你叫玥玥是吗？刚刚的曲子，是你弹的吗？”
唐歆玥眼神闪烁，悄悄看善念念，偏偏善念念和她根本没互动。又打量钢琴师，分不清喜怒。
她便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忽然抬起了头，“叔叔”，这是在称呼君羡，声音甜美，“是我对你的演奏很感兴趣，很喜欢。没经过允许就乱动了钢琴，念念她是陪着我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唐歆玥眼底含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南善恒在两个孩子间扫了眼，似有无声叹息，“没有人责怪你，你这么懂事！”
君羡相信孩子的纯真，也许自己看走眼了。他心底意动，脱口而出：“你，愿意和我学钢琴吗？”
“君羡！”邵然蹙着眉，他的时间多么宝贵，哪有那么多耗在孤儿院孩子身上？
此话一出全场都愣了，这是何等的优待啊，无异于一道曙光照亮了前路。
君羡分明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小斑马，黑白分明的眼眸亮起来，特别好看。
唐歆玥被突然落下的幸运砸晕了头，嘴巴一开一合，小鸡捣米似的点头。
“乐先生，”韦琳琳从人群外走进来，站在了善念念旁边，向着她笑笑，“念念可以一起学吗？她很聪明的。”
暖心的韦琳琳，凡事都想着念念。念念安心许多，琳琳姐来了，她不是一个人了。
柳园长瞪了韦琳琳一眼，太不知好歹了，教一个孩子已经是孤儿院莫大的荣耀，怎么奢望那么多？
出乎意料，君羡同意了。“可以。”
捕捉到了园长微表情的严护理员，灵机一动，“乐先生，钢琴也不是谁都能学的？念念这孩子，嗨……”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刚刚，似乎小南总的眼神很冰寒，她揉揉眼睛，噫，又很正常。
“护理你想说什么？”君羡问。
严护理心里到底打了鼓，有点结巴，“学琴要看天赋，不如让两个孩子现场表演一下，免得浪费您的时间。”
邵然有点感激地看严护理。如果没天赋，何必勉强？
这话却是正合君羡心意的。对于自己刚刚的决定，他现在也觉得冲动了些，很想验证一下到底值不值得。“你们两个，随便摁键就可以，我就看看感觉。嗯？”
“玥玥，你是姐姐你先来。”人往往容易先入为主，如果玥玥表现好，也不用念念再来丢人了。柳园长打着这个算盘。
众目睽睽之下，唐歆玥怯怯地坐到了琴凳上，她的手指在发抖。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成了钢琴师她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唐歆玥，回想着刚刚念念的镇定自如，深吸口气，摁下琴键。
没有怯场，甚至全程保持着微笑，很享受的样子。
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已经足够好。但对于君羡还不够，因为刚刚他听到了更棒的！
走下琴凳的唐歆玥，握着小拳头给善念念加油。“念念，好好表现。”
善念念走过去，坐上琴凳，歪着小脑瓜，却没有弹。
她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弹哪首？C大调还是F小调，贝多芬还是肖邦。她最想弹的是《命运交响曲》，可惜没学会。
就很悲伤。
别人读不懂她的悲伤，等的都不耐烦了。
“快点啊。”
“能弹就弹，不能弹就下来。”
窃窃私语。
君羡很有耐心，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寂静。他心中自有答案。
算了算了，善念念放弃纠结，随便吧。
于是，她随便地弹了普罗科耶夫的《降B大调第7号钢琴奏鸣曲》。
人们看见清丽娇艳的猫眼少女，看见她如玉洁白的流畅手指，似琴上作舞的仙子，带起重重旋影，看见如波叠浪无休无止的旋律，看见抬起落下的弧度优美的手臂，她眼中盛着辉光，飞扬如诗。
弹的是什么无所谓，此刻的善念念惊艳全场。
下巴掉了。
眼珠子掉了。
脸，也掉了。
是她！真的是她！
君羡无比确定，这几乎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为钢琴而生。
他几乎冲过去，到她近前，宝藏女孩。
“念念，你叫念念，你愿意和我学琴吗？”
抬起手指的善念念去看韦琳琳，如果琳琳姐同意，她可以学，这样以后也可以弹给她听。
倘若没有知音，学琴做什么？
韦琳琳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就差抱起她举高高了。
念念太棒了！
善念念笑着点点头，回了两个字，“可以。”
君羡刚刚也说过这两个字。
至此，这场慈善演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君羡同南善恒商议，钢琴留在孤儿院，他每周会抽出一天时间来教孩子。
南善恒毫无异议，大手一挥同意了。
离开孤儿院后，君羡和邵然上了车。他坐在副驾驶上，邵然开车。
“你能想象吗？世界上居然真有这样的天才，听一遍就会弹奏了。”
“这样的好苗子，不学钢琴真是的暴殄天物了。”
“我要教她，就像老师当初教我那样。课程的话，我得好好想想，音乐学院那一套显然不适合她。”
君羡神采奕奕地描绘着未来。
前方一个红灯，邵然一个急刹车。
“够了，君羡，她只是个孤儿院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康复练习，是你要重返金色大厅，而不是把她送进去。”
“你学了十几年、弹了十几年、练了十几年，才有今日的成就，难道指望她学几天就变成钢琴家吗？”
那一刻，君羡只觉得她很陌生。“然然，是你支持我慈善演奏的。”
红灯变成绿灯，邵然踩下油门。“是，我希望你找件事做，尽快振作起来。再说，那毕竟是南家的邀请。”
哦，原来是看在南家的面子上才支持的。
疲惫和无力袭卷而来，君羡捏了捏眉心，靠在座椅上。
邵然的手机铃声响了。
“帮我接一下。”
君羡拿起了车前的诺基亚，来电显示父亲，是老师邵玉章。摁下接听键，老头的声音传过来，“然然，带着君羡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