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孙雪艺

　　女孩子在两件事情上会显得极有耐心，化妆和搭配衣服。似乎，好像也算同一件事，让自己变得好看。
　　在另外两件事情上则会显得极有效率，给专业摄影师拍照和专业画师画人像。似乎，好像合在一起也是一件事，给人当模特，记录下漂漂亮亮的自己。
　　反正没差啦。
　　孙雪艺这一次行动就很符合她的形象，干净利索，就花了几十秒，不到一分钟的样子，便凑齐了画画所需要的一切配备。
　　方远也不磨蹭，找了个光影合适的地儿就干了起来。
　　开始孙雪艺有些不怎么习惯，整个人像是条冬虫，僵僵的，硬绷着姿势，表情也像是涂了好几层胶水，全盘不够配合，也没有刚才的灵动。
　　“自然点，我们聊聊天好了……不打紧的，让模特不能动的，要不是新手，要不就是十八线的，在抓取人物基底上囫囵吞枣……”
　　不得已，方远只能开始了聊天流。
　　“专业画师一眼，其实就已经抓得七七八八。”
　　这倒不是方远吹牛，抓取五官，解构关系等，是绘画基础中的基础，已经磨练成为本能的东西。
　　“会一眼一眼，与对象做交流的，要不就是实在是钱给多了，得稍微演一下专业素质。……”
　　这一点在街头摆摊的时候特别好用。技法上再强化过美颜这一选项，可以大大增加平均每幅投入产出比，也就是收入。
　　“要不就是，对象实在是太好看了。现在，我们的情况，应该是后者。孙小姐，你的底子真的很好。”
　　简简单单几句话，孙雪艺就不再紧巴巴地抿着嘴，“你瞎说！”的笑容又挂上了她的嘴角，眉眼也恢复之前的亮色。
　　是时候正式开工了。
　　眉如远山，很符合她的气质。
　　眸似星辰，钙蓝底的美瞳倒是挺少见的。
　　山根挺拔，兰台饱满，脸颊无暇，肤质很好，用的粉底也应该是大牌子，已是下午五点，没有散粉，浮粉的迹象。
　　唇若涂朱，和妆面有很好地对应，视线会不由自主地偏移过去。
　　是个底子很好，品位也不错的女子。
　　选取的丝带，咖啡色，与白兰底的竖纹衬衫对比明显，收口之后，脖颈看着又细长了几分。
　　套裙将腰口一收，把美好的锁死在里头。同时，也将人像分成两个部分。
　　再往下的部分，方远就不打算过于细描，到这里他觉得火候正正好好，下半身只要符合一般女子对制服的想象即可。
　　详略需要得当，并且他也不想引起过多的误会。
　　完成以上这些实的部分，方远七七八八花了十来分钟，之后的，对于他来说才是重点。
　　他最后看了眼孙雪艺，用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一点。然后，他闭上眼。整个人一下子就超脱了。
　　浮于半空，窜上天花板，破过又切入虚空。
　　他低头，看到了自己，孙雪艺，和这间会议室。
　　然后，那个虚假的自己就和会议室一起平面化，被他一个抽手丢去了角落。
　　就是一瞬。
　　孙雪艺站在了一间办公室里。不大，跟他的画幅差不多。但，这一角，对他而言就够了。
　　桌子，会议桌肯定不行，得是实木的。之前老蒋的那张就不错，很生动，一看就是精挑细做的。
　　木纹，是怎么样的？我想想，没记错的话，是这样打着旋儿的，跟孙雪艺的发尾很搭。
　　桌子上的铺点文件，时尚杂志，一些饰物，淡粉的，把人物立体起来。
　　还有，还有，笔筒，笔，书架，书，嗯，学姐似乎跟她的气质很相似，可以借用一下，我记得，最近那次她书架上，好像是放着一套……《龙王》？
　　！
　　没关系，没有女人可以拒绝《龙王》的魅力。
　　“能够微微抬手，像是再拗教鞭、指挥棒那样的……啊，对，再搓细一些也可以。”
　　基本作画大体完成，六七十的样子，后面就是进一步的修改，方远并不打算是静态的，他要给人物注入一些孙雪艺的个性。
　　“眼神还请锐利一些，对对对，你懂的。……啊，过了，不是这样的，你这是看垃圾一样份眼神。另外说一句，我不是垃圾！”
　　稍稍几句瞎扯，他就试出了某人的本性。
　　方远接着略微变动了一下角度，借调一点位让马尾不那么明显，趋近于盘发的样式，但实际上却不是。
　　至此，画幅主体算是完成了。再之后，就是方远称之为特效作画的部分。
　　光影结构，背景载入，丝袜质感的加强，以及女性身材上的进一步勾勒。
　　这部分工程量较大，花的时间也多，所以要多次探身与孙雪艺做交流。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概又花了五十来分钟，总计用时两个小时有余，方远算是完成了这副比较简单的人像。
　　他确定自己不会再有想要细化的部分后，逐才放下笔，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脸上堆起不负众望的叹气，“算是画完了，面试官大人来看看，是否满意？”
　　孙雪艺其实早就等不及了。方远这边一说，她就用之前的瞬步移到了画架的这一头。
　　“这，这，这，真的是我？”
　　孙雪艺指着画里的她，有点激动，以至于手指上下抖动。
　　“嗯，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
　　方远一本正经地收拾起了画具。他没去碰孙雪艺搜刮来的，用的是自己的那一套。
　　“呃……”
　　因为某些人乱说话，孙雪艺直接就被击沉了。
　　女孩子，有些时候真的很容易就脸红。
　　孙雪艺心下一发狠，就给直接连画带架子一起扛了走。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也是有够奇怪的。”方远嘟囔了句，”你走了，谁给我面试啊。”
　　“那就我来吧。”接话的是个男人，高胖高胖的，不是很帅，戴着副眼镜，加了三条霓虹灯。
　　算是出场自带灯光，还有小弟。
　　“好了，好了，戏看完了，给我回去干活儿。……都努力努力，明年我还想给你们换个老板娘的呢。”
　　好家伙。
　　原来在方远专注作画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挤进了不下十人，就都挤在他身后的墙上。
　　怪不得，中途一度，孙雪艺出现失常表现，还废了方远不少口舌，才把她稳住。
　　原来是这么回事。
　　等等。
　　那刚刚……我不是……啊！
　　方远又一次感觉到了社会的恶意。虽然这小半年已经挨了不少毒打，但社死还是第一次啊。
　　这边方远在因为自己的过度有尊严而逐渐变得灰白色。
　　那一头，那个高胖高胖的男人已经绕过长桌，坐到了对面，把手搁在桌上，学起了錠司令。
　　似乎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羞耻。
　　紧接着，那个男人再一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