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心何处

　　所有的剑术高手都会说剑术最终都是要问道，可是剑道又在哪里呢？
　　叶凌在月光下，一剑一剑挥洒，剑锋凌冽，切割得空气簌簌作响。长剑之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豁口，是昨日被方青夏生生砍出来的。叶凌觉得这把自己最喜欢的长剑已经废了，可是苏理却说，『这把剑有个豁口才是真正拥有你自己印记的长剑，每个剑道大师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你看你带把有缺口的长剑一定会产生非常梦幻的传奇色彩的。』叶凌对苏理的脑洞已经越来越难以预测，只能扼腕叹息，与残剑相互扶持。
　　叶凌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好起来，右手之上还是缠满绷带，颇有种伤痕美学的错觉。虽然叶凌很勤奋，但是拖着病体深夜练剑绝非他自己所愿。
　　『太没有美感了吧。』苏理探望叶凌的时候非常不满意，对叶凌切削的一箩筐苹果全部给了差评。于是苏理毫无顾忌地瞒着主治医生，从窗口直接把叶凌带到了空无一人的训练场边。苏理，似乎从来没有把叶凌当做病人，或者她以为所有人的恢复能力都跟自己一样强大？
　　苏理向叶凌演示了一遍千旋，螺旋形状的剑芒确是依照切苹果的行进路线，螺旋盘升，形成的涡旋气流，炎龙一般向前冲去，最后在坚韧的大地上凿出了一个大豁口。千旋的威力确实比叶凌自己所有的剑招都要强劲许多，可是那游刃有余的转刃路径，真的是人类可以学的会的么？
　　叶凌只能依样画葫芦地模拟剑招，却总感觉剑招晦涩不连贯，像是缺了点什么。叶凌认真地挥舞着自己的长剑试图解决困惑，却在困惑之中越发迷茫。而苏理本来也没有认真讲解的耐心，吃了两口切削好的苹果后，便在训练场边，倚靠着一只大树，睡了过去。睡前还一本正经地说，『等到你的剑压，能将我震醒，那么你就合格了。』叶凌感觉苏理又在骗自己，可是自己毫无反驳的权利。
　　叶凌训练多番，却始终摸不到将旋转的刀锋整齐划一的门径。夜色已深，苏理还在睡着，寒风渐起，叶凌怕苏理着凉了，便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给苏理盖在身上。
　　『你的剑是为什么而挥舞的呢？』苏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原来苏理根本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又或是叶凌走近惊动了她？
　　很多人都说剑道是哲学，大家都喜欢在剑术上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叶凌此前并没有多想过，每天挥剑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日常，就像是习以为常的老友，我们自然也不会去好好想，我是怎么跟这个人成为挚友的呢？『也许是为了变得更强吧。』叶凌说了一个很中庸的答案。
　　『每个人都应当有挥剑的理由，有的人为了斩魔，斩杀天下作恶多端之辈；有的为了杀敌，只要挡在前方，尽皆诛杀；还有的为了守护，守护心爱的人或事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倍杀之。每个人挥剑的理由都有所不同，他们都是将自己的信念灌注到了剑这一载体之上，所以他们的剑才会格外的强大。』苏理的话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嬉笑，很是正经。
　　叶凌陷入深深的思考，或许真的如苏理说的一样，自己缺少了一个挥剑的理由，自己的剑是茫然之剑，是困惑之剑。『那么老师您呢，您为何挥剑？』叶凌加上了尊称，没有把苏理当做比自己还小的无知小姑娘。
　　『我呀，我的剑是为了斩我。』苏理吐出了一个奇怪的词。
　　『斩我？』叶凌困惑不解。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什么魔头呀，所以要勤加修炼，只为了斩杀心中的魔鬼。』苏理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叶凌却明显感觉出来，苏理说的是真的，活火山终究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叶凌抱拳，『老师，如果有一天您真的变成魔头了，我一定会用您传授我的剑术将你斩杀。』
　　苏理一愣，旋即笑得不可开交，『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哦？好好努力呀，不过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要记住一定不要心软。』苏理看着叶凌认真的说道『当然如果你变成了魔鬼，我也会第一时间斩杀掉你的。』
　　『老师，天晚了，你回去吧。我再练会剑，自己就回病房了。』苏理嗯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泥土，向后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校园之中。
　　苏理没有发现，叶凌也没有发现，在训练场的夜色之中有个面色狰狞的怪人，浑身不禁的颤抖着。『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残酷的剑招，这血腥的少年。』怪人舔了一下嘴唇，像是找到了最美食物。
　　怪人突然冲上前来，握住了叶凌的双手。叶凌感觉自己向做梦一般，自己正在劈剑，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将面前这个劈杀成两半，可他却丝毫没有退让。
　　『哦，少年，你渴望力量么？』出现在叶凌面前的是一个装束十分古怪的人，他带着一副小丑面具，穿着墨蓝色礼服和黑白相间的礼帽，怎么看都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装扮。可是他握着叶凌的双手，眼睛真诚。『少年，你渴望力量么？』礼帽怪人又重复了一遍。
　　『不渴望，你是谁呀？』叶凌困惑不已。
　　『哦，是我太心急了么。都没有好好做个自我介绍。』怪人向后退了三步，揭开礼帽，躬身，将礼帽横放在腰间，行了一个非常规范的问好。怪人的头发像是故意从中间像是被剃干净了一样，只剩下两侧还有垂到耳尖的卷发。怪人重新将礼帽带上，清了一下嗓子，正是介绍自己。『吾是来自太阳剧团的小丑，此次来中都只为给像你这样的人带来力量。』
　　『太阳剧团？』叶凌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像是个马戏团的称谓，这么一想倒是满符合眼前怪人的装束。『大叔，现在都是晚上了。就不要白日做梦了。』叶凌摆摆手，不太想理眼前这个神经质的大叔。
　　『哦，你竟然叫我大叔，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小丑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面巾，擦拭着眼角，仿佛真的哭了一样。『你知道么？力量即使在我们太阳剧团也是很难得到的宝藏啊。』小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看。』
　　那是一个漆黑的面具，跟小丑自己带的有几分类似，面具的材质看起来很奇怪。『只要带上它，你就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团长让我来中都推销产品，我好希望你能成为第一个试用我们产品的人。只要你用过它，你就会忘不了那力量的滋味……』小丑舔了一下舌头，仿佛品尝到了美味的力量。
　　叶凌快被这个神经质的怪人烦死了，收起了剑，也不想跟怪人搭话，径直朝着校医院走去。
　　『哦。你这个人，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小丑还在后面嘶喊，『没用的，你逃避不了的，我还会再来的，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你会渴望着这力量的。』
　　叶凌一边走，一边再想，现在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越来越匪夷所思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常理之外，这个荒诞的世界真是受够了，精疲力尽的叶凌只想回到床上，美美地睡一个好觉，最好谁都别打扰他。月光清丽，将叶凌的影子拉的老长，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可是谁都不会特意回身去看背后的影子，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