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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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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青龙山虽然地处偏僻,山穷水尽,但是大自然有时很公平,人们常说的那个山珍海味,其中的山珍指的是金针、木耳、黄花菜,在青龙山就有两种。夏天一到,青龙山的山坡上到处开满了金黄色的黄花菜。
  要说这黄花可是青龙山的一绝,每年的麦收一过,人们突然发现满山遍野的黄花开满了坡上坡下、沟沟坎坎,举目望去到处是金灿灿的一片,那绿的叶、青的杆、黄的花,还有那长长的白中泛黄的蓓蕾把整个青龙山染得金黄一片。蓝天白云之下,一阵山风吹来,那随风摆动的野草和黄花形成一道充满着生机的芬芳海洋,大自然无私的把自己的原始随意之美呈现给每一个生活在期间的生灵。山珍中的黄花指的是黄花的花,这个好理解,岂不知所谓的金针就是黄花的蓓蕾。黄花的蓓蕾长长的足有五到十公分,加上那特有的黄色,就像一个大大的金针,故此而名。令人类馋涎欲滴的三种山珍,在青龙山中就能盛产两种,厉害不厉害?这个青龙山真是太伟大了。
  一旦到了黄花盛开的季节,西南分院的广大职工利用午休和下班以后,到山坡上不一会儿就会采摘一大包黄花和金针,回到家中用猪肉炖上一锅,那可是别有风味啊哦。
  一说到黄花和猪肉,这个青龙山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不能不提到。
  青龙山沟西边的尽头是直上直下的山崖,在南边山崖的峭壁上有一道大约五六米宽的缝隙,青龙河艰难的从这条缝隙中潺潺流过,沿着河道修建的山区公路到此噶然而止。为了和十八盘的公路衔接,在驻军的帮助下,硬生生在南边的山崖上靠近河道这个地方打了一条几百米长的隧道。在隧道南边的出口之处,因为河道弯曲而自然形成了一个小河洲,背风朝阳,每到夏天河州上灌木丛生,鲜花盛开,小河中溪流淙淙,和周围的群山交相辉映,山水一色,景色迷人。有一个南山区食品公司的屠宰场就建在这个小河洲上,专门负责青龙山地区人们的猪肉供应。
  这个屠宰场规模不大,也就五个职工,其中一个是领导,整天当甩手掌柜子,什么活也不干,三个人负责屠宰,一个姓蒲的师傅负责卖肉。
  这个蒲师傅长的五大三粗,一脸的滚刀肉,全身上下充满了蛮力,夏天穿上短衣以后,胳膊腿上露出黑乎乎的毛发,加上卖肉时手中那把明晃晃杀猪刀,看上去就像水浒中那个镇关西,不怒自威,令人生寒。物以稀为贵,蒲师傅虽然长得丑陋,但是用处大啊,因为在这个青龙山沟中只有蒲师傅一个人负责卖肉,无意中这个蒲师傅的个人身价倍增。你想想,上万人吃肉,都得从他手上拿,那是一番什么光景?人们为了割肉时能割的好一点,人人都对这个蒲师傅敬若神明,见了他点头哈腰的随处可见,老远跑着给蒲师傅递烟者大有人在。但是这个蒲师傅脾气有点邪,对于他人的阿谀逢迎、献媚取宠,老是不正眼看一下,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佛,弄得那些主动认亲戚的人汗流浃背、面红耳赤,不知怎么伺候这个蒲师傅好。
  这个蒲师傅虽然狂妄自大、妄自尊薄,对于一般人的巴结逢迎不买账,但是他也是个凡人,这个凡人总有自己的弱点。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在这个蒲师傅的右手食指上靠近虎口部位长了一个小包块,渐进性的不住长大,锃光瓦亮的,太显眼了。不光显眼,这个位置也太巧了,在人脸前头非常难看不说,关键是影响卖肉,每当拿起刀子割肉时,这个小包块正好搁在刀柄上,稍不小心,钻心生痛,经常因为摩擦而导致感染,好不恨人!蒲师傅先后三次到黄河医学院附属医院外科切除,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个包块切除一次长出一次,就像生了根的癞皮膏药,认定蒲师傅不撒手,把这个狂妄自大的蒲师傅烦的抓耳挠腮的,恨不能一口把那个小瘤子吞掉。
  最近蒲师傅听说西南分院的高大河大夫从黄河医学院进修回来以后,经常的开展手术,老百姓反映不错,不禁动了凡心,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本事的是哥哥,何不找这个高大夫看一下,让他看看这个小东西还能不能治疗,如果高大夫说能治,那就忍痛再挨一刀,如果高大夫说不能治疗,那就认栽了,今后就好歹忍着吧,再也不找大夫手术受那份洋罪了。
  蒲师傅找到高大河以后,高大河拿着蒲师傅的手仔细看过手指上的小包块,微笑着告诉蒲师傅说:“这是一个皮脂腺囊肿,俗称粉瘤,完全可以手术切除。”
  蒲师傅难为情的说道:“黄河医学院的大夫说的和你一个样,但是为什么切除以后再长出来呢?”
  高大河耐心的解释道:“皮脂腺囊肿是由于汗腺出口堵塞,导致汗腺囊腔内分泌物不能正常排出,分泌物积攒多了以后形成囊肿,而且越来越大。这个囊肿的手术要点就是要把囊腔的内壁切除干净,一旦遗留一点点的内壁,因为那个内壁有分泌功能,所以很快导致囊肿复发。”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蒲师傅听高大河说的很有道理,止不住一阵高兴,高兴完了以后,非常谦虚的说道:“高大夫,你如果把我这个小瘤子治好了,不再复发,你让我怎么谢你我就怎么谢你。”
  高大河听到这个平时威风八面、高高在上的人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发出了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心头不禁一阵轻松,但是职业的素养告诉他:治病是大夫的天职,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高傲,更来不得半点粗心大意,于是非常诚恳的说道:“如果我把你的包块治好了,而且久后不再复发,这是你的造化,你应该感谢上帝才对。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绝不要求病人有什么回报。”
  这个蒲师傅是个粗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对于自己在别人面前的表现只是出于一种天性,至于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他根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今天听了高大河的一番发言以后,不觉暗暗作羞,看来这当大夫的就是有学问,说出话来让人听着很舒服。
  干过外科的人都知道,这个局部手术操作最关键的部分一个是麻醉、一个是止血。只有局部麻醉做好了,才能减轻病人的痛苦,病人没有痛苦的情况下,可以很顺从的配合手术,这样外科大夫操作起来很容易。你如果麻醉不好,病人龇牙咧嘴的大声喊叫,条件反射一般躲避着你的操作,你怎么做手术?止血好了可以保证手术中视野良好,而且防止术后感染,加快刀口愈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手术完全彻底的成功。
  人体构造非常巧妙,在每一个手指的两侧各有一条血管和神经伴行,正好绕着每个手指的两边和前边转了一圈,这样既避免了意外损失,又保证了手指的血液供应,使得每个手指感觉灵敏和运动自如,上帝的安排令人叹为观止,太神奇了。根据手指上的这个解剖特点,手指上的手术麻醉在手指的根部进行,只需要在手指的根部扎上一个针孔,就可以把麻醉进行的完全彻底。
  高大河把蒲师傅领到手术室,首先让蒲师傅自己洗手,只有把手洗的干干净净,那个消毒才会做得完全彻底,这也是一个手术常规。待蒲师傅把手洗干净了以后,高大河先用消毒过的棉纱沾着新洁尔灭仔细的把蒲师傅的右手擦洗了一把,以便把没有洗掉的油脂去掉,然后用碘酒和酒精做了彻底的消毒。估计这个消毒已经很彻底了,高大河把那个特制的无菌洞巾铺到蒲师傅手上,只露出右手食指的根部和那个直径大约两公分左右的皮脂腺囊肿,暴露在视野之中,这样有利于手术操作。高大河非常熟练的用五毫升的针管抽取百分之零点五的奴夫卡因五毫升,先在食指根本背面做了一个皮丘,然后把针头向两侧倾斜,在那个指神经走形部位缓慢的推注药液,估计麻醉效果显现以后,高大河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把手术刀持稳,小心翼翼的切开了那个皮脂腺囊肿的皮肤,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剥离那个囊肿的包膜。剥离囊肿的包膜是这个手术成功与否的关键,一旦把那个包膜弄破了,再想完整切除这个囊肿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看到高大河那个聚精会神、谨小慎微的样子,这个蒲师傅未免有点感动,口里不住的说着谢谢的话,想想自己平时对待顾客的态度,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差距,不禁为自己曾经的往昔而赫然惭愧。
  高大河从消毒到缝合包扎严格按照无菌操作,每一刀、每一剪都是谨小慎微一丝不苟,一个小小的皮脂腺囊肿手术整整用力一个多小时。
  功夫不负有心人,该当高大河长脸,蒲师傅的这个小包块,自打高大河给他切除以后,再也没有复发,可谓是达到了最理想的效果。
  有道是一巧破千斤,从此以后可想而知,这个蒲师傅见了高大河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这么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被高大河三下五除二弄得俯首帖耳,可谓是快哉!不经意间征服了一个地方上的重要人物,那份成就感真是让人感到豪迈了。高大河每次到食品公司去割肉,这个蒲师傅是有求必应,要哪里割哪里,从来不带犹豫的。看来这社会上流行的“一官二权,三是听诊器,四是方向盘”的顺口溜,还真是有一定道理的。
  话说这天高大河来到食品公司割肉,远远看见沿着山沟的河滩上,排队的人排了长长的一大串。高大河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站在队尾按顺序排队。高大河正在看着周围山坡上漫山遍野的黄花出神,突然蒲师傅从屋子里上跑了出来,拉着高大河说道:“卧槽,这大热天的,怎么敢劳您大驾在这里排队。”不由分说,拉着高大河就走进食品公司门头的柜台后边,对着刚刚抬进来的几匹猪肉说道:“你看,这些肉刚刚抬进来,你耐心等一会儿,等卖到后座那个部位,我再给你割。”高大河盛情难却,只好听从蒲师傅的安排。就在高大河等待割肉期间,漫无目的的朝着门外长长的队伍望了一眼,就看见本单位的职工常江被太阳晒的汗流浃背的,在排队的人群中正对着自己瞭望。常江一看到高大河看他以后,条件反射一般的赶紧把头低了下去,明显是在回避着高大河的眼神,那脸上还带着点羞愧的神色。
  世界有时很滑稽,也很无奈,许多事情的发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毫无关联的一件事情的发生,可能引起股市的大起大落;一个小儿无意中的一泡尿液可以制止一场恐怖的战争;亚马孙热带雨林一只蝴蝶轻轻的振动一下美丽的翅膀,数天以后可以引起北美洲十级风暴,这个世界太精彩了。高大河和常江就这么不经意间的一次对望,没想到引出一段美丽的故事来。
  要说这个常江也是个人物,本身是城里人,家有兄妹五人,排行老小,可以想见,这样的人从小就是集宠爱于一身的人。常江在医院收费处工作,平时打扮和齐小涛一个样,穿着喇叭裤,脚蹬火箭鞋,留着一个菊花头,配上一副瘦削的脸面,咋看上去就和电影《追捕》中的矢村一个样。常江本来就业时是一个卫生员,专门给病房里打扫为生的。时间久了以后,这个常江感到卫生员这个工作非常没有面子,在医院里抬不起头来,于是让父母找王院长反复求情,最后王院长给他转了个收费员的工作。王院长会来事,为了叫常江的家人知道自己实实在在给他们帮忙,还安排常江参加医院的行政值班。不要小看了这个行政值班,这可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每天早上早会时行政值班者负责给全院职工点名,当坐在前边主席台上字正腔圆的点着医院里每一个人的名字时,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怎样的豪迈?
  高大河自打大学毕业分配的到西南分院以来,因为和常江两人是同龄人,总体上讲两个人的关系相处的还是非常可以。但是时间久了以后,高大河慢慢发现:这个常江除了会吹以外没有别的本事,开口就是什么什么人的电视机是我找关系给他买的,什么什么人的自行车是我找同学给他买的,可是当有事找到他时,他什么也干不了;再一个就是这个常江背后好说人家坏话,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好的,经常拿着人家的一些陈年旧账、鸡毛蒜皮的事说事,弄得听他演讲的人很不自在。无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免,人家就是不给你办事这说明你对人家礼节不够、或着说人家本身就看不起你,人家凭什么给你办事?这不算什么毛病;人家爱说别人坏话,那是人家爱好,只要不说你,与你什么关系?高大河并没有因此而对常江产生看法,该怎么玩还是怎么和他玩,该怎么往来还是和他怎么往来。关键是常江他没有那么大的学问,他那点知识也就是小儿科。时间久了常江慢慢被高大河的学识和智慧弄得处处不自在,就说计算当时王院长出的那道数学题来说吧,全院的人做了好几天没有人做出来,据说高大河没用一分钟就把那道题给解决了;当时齐小涛找着茬和全院男同胞摔跤,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常江也结结实实的被齐小涛摔了个大跟头,没想到高大河不光把齐小涛摔倒了,而且还把他治的口服心服;高大河毕业没几天竟然有病人给他送礼、写感谢信;毕业不到一年就被王院长送黄河医学院去进修,这小子也太走运了吧?凭什么啊?凭什么好事都是高大河的?在这么多的为什么面前,常江的心理渐渐的发生了变态。
  这个卖肉的蒲师傅,全青龙山沟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玩得了他,凭什么这个蒲师傅对高大河毕恭毕敬的?眼看着蒲师傅从屋里跑出来把高大河从排队的人群中拉了出来,接到屋里不说,明显是要把最好那一段肉卖给高大河。要说原来常江对高大河只是有点嫉妒的话,今天看到这一幕以后常江简直感到不可思议,短时间内完成了由嫉妒到嫉恨,再到妒火中烧的心路过程。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头,挡也挡不住。人在要想做一件事以前,都要先考虑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摸着石头过河循序渐进是政治家的智慧,也是动物的一种本能,自打常江听说邓作金干了一件漂亮的恶作剧以后,不禁动开了心机,感到是应该干点事情的时候了,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出了一番事业。这天下午工作忙的差不多了以后,他把医院里那几个头发长的,穿喇叭裤的,登着火箭鞋的约合到收费处开起黑会来。
  常江把门窗关好了以后,看了看那几个穿着打扮时髦的人,先给每个人点上一颗烟,喷云吐雾的吸了几口以后,故作高深的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就愿意和咱们这帮弟兄交往,那叫舒服。”不知常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齐小涛客客气气的说道:“常哥,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用卖那么多的关子。”
  常江狠狠吸了口烟,弹了一下烟灰以后说道:“往后咱们拧成一股绳,专门对付那些看着不顺眼的人。”
  这个对付人不是好玩的,这无缘无故的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一听要合伙对付人,有几个胆小的不禁害了怕。
  那个刚刚就业的路远说道:“这个太难了吧?对付人很危险的,弄不好人家和你认真,要弄出事来的。”常江故作镇静的说道:“没事,大家先看我的。那个高大河不是很能耐吗?转天我先拿他开刀,让全院知道咱们弟兄的厉害。”
  ......。
  就这么三下五除二,一帮智商不算怎么高的小混混竟然把一个天大的阴谋给策划好了。
  待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屋里说话,隔墙有耳。这个常江只知道齐小涛被高大河摔了一跤,却不知道齐小涛早已和高大河结为莫逆之交,经常和高大河交流信息。常江把这黑会刚开完,齐小涛就跑到大夫办公室,一五一十的把常江的阴谋告诉了高大河。
  高大河听到齐小涛说的话,先是一愣,继而一笑,心下想:“我从来不惹人,从来不赚人家便宜,做任何事情都是循规蹈矩,这是那一出啊?怎么就招人嫉恨到这个程度呢?竟然有人要合起伙来对付我,这也太狠了吧?”转而一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还就是不信邪了,稳坐钓鱼台,专等鱼儿来,且看那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能有什么道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处惊不变是大丈夫的英雄气概,高大河也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吧?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沙堆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要知常江怎样找高大河的麻烦,且看下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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