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阴阳眼

　　宋安呆在原地不能话语，这里的藏书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了。圆形的石台四周，分别有‘文学’‘算术’‘地理’‘格物’‘天体’‘史传’五个房间。叠叠堆砌的书简！密密麻麻的整齐规律的倚放在书架之上，书架的高度直比山高。那些房屋，根本遮不住如此多的书简。只不过是用来区分不同种类罢了。
　　宋安随手推开‘文学’，里面又令他惊诧不已。更多的房门上标记着‘儒’‘道’‘法’‘墨’‘佛’‘神’等称谓。他师传儒家，于是推开‘儒’门。里面还有‘诗’‘经’‘礼’‘教’诸如此类的房间。只看的他头昏脑胀，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他转了一圈，发现圆台除了最中间的高椅外，四周还有两张石椅。阳光穿过头顶暴露的山口直射进此处，光线极为明亮。
　　他呆呆愣了半天，内心有个极为荒谬的想法忽的冒出来。大师兄与二师姐的打扮，分明便是儒道中人。可是概论古今，似乎...从未有儒道同门的人啊。
　　他思索半晌，也想不出头绪。不知不觉间，来到到写有‘格物’两字的房门前。想起进来前大师兄那番话，推开了那扇房门。
　　这里面的房间比‘文学’那边少了太多，仅有‘化理’‘宇内’‘致物’‘医理’四间。但便是这四间也已让他踌躇不已。他走进去，挨着在门前仔细看了遍，仍是不知该如何选择。垂头丧气正要退出去时，却发现紧靠门一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字。
　　“穷极物质之理而知之；盖知物之本末始终而用能得之地；物有其故，实考究之，大而元会，小而草木螽蠕，类其性情，征其好恶，推其常变，是以格物也！”
　　短短几十个字，宋安却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回想着师兄的讲解，眼神从迷茫逐渐的到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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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是不是有些过。小九俗世长大，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冒冒然的将他丢进去，我怕他会疯癫的。”白闪闪额头上缠着一圈暗红纱布。用它那独有的口音对着其余三人说道。
　　上首的侯先生悠闲的吃着花生，没有答话。
　　一旁的大师兄低首愁然道：“毕竟超出了他认知的世界。如此大的颠覆....是不是允许我与师妹每日上去与他讲解一番？”
　　“我有吩咐过他进去看书？”侯先生一脸茫然问道。
　　“那你偏把九师弟丢进书房，你认为他会怎么做？”二师姐冷不丁出声呛了一句。
　　侯先生拍拍手，反问道：“那当初你们进去观书后，出来可有疯掉？”
　　“当初师傅您一开始便告知了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眼睛所看到的那样。是以心里有所准备。”大师兄看着先生的脸色，缓缓道：“而且，当年三师弟和四师弟进去后。足足花了近月方才恢复过来。”
　　侯先生顿了顿，稍有沉默，“有人曾经一日便出来了，也未见她有甚事。”
　　“那不一样！”二师姐重重道。
　　侯先生似笑非笑望着她，“你师妹能做到的事。凭什么说你师弟便做不到了。”
　　大师兄与二师姐同时沉默。只有白闪闪担忧之色更重，自言自语道：“七师姐的天份俺是服气的。可是毕竟有一半是师傅....”
　　先生得意的神色顿住，脸色瞬间转阴：“你居然敢埋汰你师傅我。看来上午的教训是不够的。”
　　白闪闪吓得缩了缩脖子，低声下气道：“别误会啊师傅。俺，俺只是...只是那个...你懂的啊！”
　　“着，看我暗器。”
　　白闪闪只见一物袭来，虎头只是微微一侧便含住了那物。洋洋得意道：“师傅，这天底下就没有能打得中俺....呕！”
　　侯先生神色凝重的站直身子，沉声道：“想当年我也是号称军中候寻欢，被我盯上的目标从不出第二招。也只有你白闪闪才破了师傅的戒，用了足足五次才暗算到你。从此以后，人生寂寞如雪，又有何人能知我的痛楚？”
　　白闪闪身子不停抽搐，口吐白沫，虎口赫然含着的是一只鞋子。
　　“够了！”二师姐冰不理师徒间的插科打诨，冷着脸起身，“师傅，只有三日。三日之后九师弟若是出不来，那单阳自行接他出来。”
　　“老二这性格，真是....”侯先生无奈的摇着头，对着自己大弟子讨好道：“从来便只有小丘你最懂师傅。”
　　大师兄难得的神色严肃，起身道：“其实，师妹的意思...您可考虑考虑。”说罢也不管先生满脸尴尬之色，施礼自行离去。
　　刚刚还痛不欲生的白闪闪一跃而起。来到先生身边小心翼翼道，“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姐好像生气了。”
　　他师徒四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已可谓漫长，像今日这般两位徒弟同时表达自己的不满，可算首次。
　　侯先生有些落寞的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白闪闪的虎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弟子听：“或许是和平良久，许多人都忘了当年的残酷了。你，去门口守着，除非老幺自己走出来。你师兄师姐，一个都不准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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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渐下，白闪闪叼着饭盒心思重重的往上走去。它隐隐能感觉到师傅的用意其实并不在小九能不能看懂里面的那些书简。而是夹杂了些本不该出现在师傅身上的东西。
　　“连我都看出来了，师兄师姐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所以才会担心吧！”白闪闪暗暗想到，“师傅啊师傅，您这场戏可有失水准啊！”
　　它步伐很快，没多久便来到了门前。前爪正要迈开，猛不然旁边草堆中传来声音：“是八师兄吗？我在这里。”
　　宋安靠在一棵树上。此时他浑身微微颤抖，双眼紧闭，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
　　“你没事儿吧。来来来，师兄背你进去瞧瞧。”闪闪一个跃步来到宋安身前，“你...你....你怎么擅自跑出来了？千万别让师傅知晓了。”
　　宋安虚弱道：“我看见了，看见了好多的元气。密密麻麻的，哪儿都有。我的手，我的脚，也是密密麻麻的。”
　　“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白闪闪焦急的问道，伸出虎爪递到宋安面前：“师弟睁开眼瞧瞧，这是几啊？”
　　“我...我不敢睁开眼。那些东西到处都是，压得我心慌！”宋安躲藏着，扭过头。
　　“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书啊？”白闪闪将宋安卷在背上就要进去，根本没注意宋安话里的意思。“先跟师兄进去，要是师傅知道你擅自出来。那可就惨了！”
　　慕然间，白闪闪停住脚步。虎头以极其夸张的方式扭转过来，琥珀色的双眼尽是不可置信：“小九，你...你在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你师兄我年纪大了，怕...怕听错了。”
　　宋安整个头埋在师兄的后背，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兄，别进去了。那里面密密麻麻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是中午吃完饭进去的？”
　　“.....”
　　“你说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说不出来。透明的，但又明明看得见。很奇怪的形状，像是很多怪异的小东西组成的一块块的！我没法形容”
　　“咕”白闪闪吞了吞口水，“师弟，你....你.....你可真.....真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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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闪闪带回的消息时，大师兄不小心撕毁了一本书。先生光着个脚，眼角处的眼屎都未擦干。二师姐倒是没什么过多表情，只不过比闪闪还要先一步来到宋安面前。
　　“睁开眼！”先生的声音难得如此威严正经，话里隐隐带着些的颤抖。
　　“先生。我...我不敢。”
　　二师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随手拍在他胸口。只可见宋安胸口光华一显，似有透明气流从胸口散落。
　　“好了。九师弟，可以了！”
　　最让他害怕的二师姐开口了。宋安缓缓睁开眼，视线中没有了怪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只剩一片清明，他第一次觉得，就是世间这样简简单单的场景也是如此美妙。
　　“先生，我.....”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的望着三人。
　　先生只是出神的望着他问道：“说说你进去后的事。”
　　三人一虎脸色凝重的望着自己。宋安老老实实道：“我进去后逛了逛。但太大了，便按照大师兄的意思去了‘格物’房，但又不知道究竟该看哪一本。于是便退了出来。就在椅子上按照大师兄说得，让意识入身，去感受天地元气。也不知有多久，就觉得有东西在靠近。我睁眼看了看，四周的场景变得好模糊。渐渐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奇形怪状东西的飞舞在空中，越来越多。到后面，视线里全是那样的东西，像是一座山一样扑过来。我很害怕，凭着记忆便跑了出来。可是外面，仍是一样的。天地间好像只有那些东西存在。”
　　先生没有犹豫，以命令口吻道：“用你刚才的方法，再来。”
　　“来...来什么？”
　　“再看一次。”先生很是急迫，“老大，你来。”
　　空气中忽然漂浮起一颗拳头般大小的水球。下一刻，“嘭”的一声，那水球顿时无影无踪。
　　二师姐单手放在宋安肩上，叮嘱道：“盯住一处看。有师姐在，不用害怕。”
　　接下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他们看见，从胸口开始，一股淡淡的气流从宋安的胸口齐聚至印堂。所显现出的，便是那一黑一白的没有瞳孔的双眼。
　　“阴阳眼！”
　　宋安挥舞着手惊声大叫。但此刻没有人再怀疑了，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眼光都望向了先生，望向了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