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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地间一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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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河西,某一处山林内,一个赤臂少年浑身鲜血地踉跄前行。一阵清风吹过,少年猛然回头,一双全黑眸子映出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
  ……
  那场诡谲天象过后,整个武林沸腾不止,虽然行者们听不到那场至高层上的谈话,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书现世的传言像蝗虫一样,席卷了每一寸有行者的土地。
  鹿玑也开始了他多灾多舛的旅程。此时,艳阳高照,他的身边又多了一名同伴,正是那邪道青绿榜第三的赤焰,或许还要加上那只正在和驴子打架的麒麟。
  一行五人两兽正在翻越一道不高不矮的山脉,秦玄珠一人霸占了两兽,在上面跳来跳去,也搭上那头驴子神异,才能一边和麒麟互相挤兑,一边承受秦玄珠的摧残。
  云华年和赤焰一水一火,谁看谁都不顺眼,两人已经满眼战火的盯着对方好几天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上一架。独孤无名则是时不时盯着云华年发一会儿呆,被察觉到后,又红着脸目不斜视。
  走在最前面的鹿玑实在看不下去,道:“小珠子你能不能消停会,不让我骑也就算了,自己还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可是连着三天三场大战的人,就不能让我歇会么?”
  秦玄珠却是赏了他一记白眼,后空翻到驴子背上稳稳坐下,道:“大战?你好意思说大战?哪场你不是靠着那三百六十柄小剑生生耗赢的?你当我五品境界什么都看不出来么?”
  鹿玑此时正操控着十几柄小剑披荆斩棘,闻言道:“我那叫砥砺剑道懂不懂?以我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状态,我唯一敢倾力施展的只有剑之一道,因为剑道天劫再也不会对我降临了,这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吧。不然这帮青绿榜上的一众正邪坐忘法地境,我难道真靠这一身一品极限之力跟他们硬抗么?我可没有那蛮不讲道理的“剑二十三”傍身,没法对付能够“忘身窥道”的坐忘境和“触地无限”的法地境。”
  独孤无名这时候说道:“师父早说过,你要是愿意专一剑道,他也可以把法剑一门完整的传给你,可你不领情啊,非要走这个一心多用的歪路,我现在一柄钝剑都能三息之内破掉你这三百六十一柄残破小剑。”
  鹿玑也没反驳,转移话题道:“咱们此时翻越的是这道山脉最低的地方,的确省力,但这座矮山的背阴面有处虫豸横行之地,名为彩云谷,别看这名字诗情画意的,却是在早晚都被彩色瘴气笼罩,咱们必须在日间穿过,才能确保不被毒瘴困死在其中。所以,各位加快脚步吧,若是一会再来个挑战我,妄图拿走我脑子里那本书的白痴,咱们就要来不及了,在山顶过夜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赤炎冷着脸说道:“我可以乘阿麒下山,狂澜也可以带着这丫头下山,独孤可以御剑,只有你和这头驴最慢,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谁不愿意快点结束这该死的行程。”
  他这话算是戳中了鹿玑痛楚,后者此刻未至坐忘境,对身体的把控和护体云力都难以和云华年他们相比,要是在这山林间狂奔起来,一不小心就是正面撞树的下场,确实是快不起来。
  鹿玑蛮不讲理道:“不愿意跟你可以走啊,只要你能抵住一众老不死的怒火,你现在一剑杀了我,夺了这赌注都没问题。所以根本原因并不是我慢,而是你怂。”
  他这满天鬼扯的功夫让不善言辞的赤炎一阵恼火,却无力反击。自从那天大人物们不知道在什么事情上达成了一致,这个游戏就开始了。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从那日起,青绿榜五十名以外的任何一位行者,都可以向道法双一品境界的鹿玑发起挑战,只要战胜之,就可以拿到那本让绝大多数人没有抵抗力的天书,也就是那本号称“道法同修”的冼雪玄鉴。
  前提是你找得到鹿玑。他可不是傻子,真的遂了那帮大人物的意愿成为赌博工具。再说他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够真的稳胜前一百的那些第一圣境之人,虽然他排到了青绿榜第九十八位,之前那场乱战可能还会将他再向前推几名,但这种纸面上的排名到了真正捉对厮杀中意义并不大。且不说巨阙上与独孤无名的一战有多大水分,那场乱战的战果也是鹿玑适合群战才能取得的,真到了一对一之时,尚未能将一身道法融会贯通的鹿玑,还不如只用自己如臂挥使的数百小剑。更何况,鹿玑在乱战之时就有种感觉,他只要将一种道或法运行到极致,马上就会招致天劫降临,他难道再来一次硬抗五雷轰顶么?
  诶?其实也是个办法呀,他很想知道硬抗八次五雷轰顶之后,自己的肉身能不能成长到一个史无前例的地步。而且他现在的确很迷茫,如果自己哪个也不愿意舍弃,到底怎样才能晋入圣境?那么走这肉身成圣的蹊径,也不失为一条足以登顶的“”山间小路。
  虽然无法急速赶路,但加快些脚步还是可以的,鹿玑在前,轻身法阵环身,在巨树间腾挪着上山。一身蓝色柔光的云华年揽着秦玄珠跟在后面,却是时不时撞断半人粗的枝杈,毫不顾忌地上御兽奔行的赤炎。独孤无名就显得仙气逼人,他脚踩钝剑,贴着树梢飞行,这也是他晋入法地境才能掌握的御剑之法。
  一行人很快的就到了高处,此时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层峦叠嶂之间又有高峰拔地而起,他们所处之地相比起来就像个土坡。他们之前一直走的官道,总是被路边茂密丛林遮住视线,这也是第一次上山,秦玄珠望着远处那仿佛巨剑一般直指苍天的尖耸高峰,怔怔出神。
  鹿玑走到她身边,指着东方的高峰说道:“行者占据的东境物产富饶,但同时荒山大泽遍地都是,险恶非常,无论气候还是环境都不是普通人能够适应的。而此峰乃东境第一高峰,名为天姥峰,属于与逐鹿山脉相交的魍魉山脉,传说中有四万八千丈之高,但多半是古人夸大其词之说了。”
  仍然处于震撼中的秦玄珠喃喃道:“和它比起来,我们多小啊。”
  鹿玑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女有此感慨,轻笑道:“魍魉山脉得名于其间特殊的有灵云力,滋生出了各种妖魅异兽,那里的山蛛山蚁,甚至连一朵岩花都能成精。这些蜉蝣般于行者的虫豸们,却是能获得不输于我们的力量与灵智,奇妙么?它们于我们多么渺小啊,就像我们于这天姥峰一样。”他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于无限之天与厚极之地,我辈行者,不过魍魉尔。“
  一道豪放声音传来:“好!说的深得老子心!一会动手得时候老子可以轻点揍你!”
  话音刚落,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从密林间一跃而出,落在了离鹿玑不远的地方,云华年瞬间出现在两者之间,将鹿玑保护起来。虽然那六道意志几乎可以号令天下行者,但这世间不按规矩办事的亡命之徒绝对不少。老一辈的第二圣境强者能暂时压下贪念,在于他们活的越久越惜命,也更能明白那六位的手段。况且他们都是得窥大道之人,那一步迈不出去,不是一本未必看得懂的天书能改变的,所以他们做观望装。但正当年的这一辈多在第一圣境摸爬滚打,这天书对他们中陷入迷茫之人来说,简直就是一本希望之书,为了它做出一些冲动的事简直太有可能了。
  但当众人看清了来者面目后,都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原来这个身形好似肌肉壮汉的家伙,竟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鹿玑忍笑道:“小孩子别学大人说话,给你块糖荫凉儿玩去。”说着他还真从秦玄珠腰间的锦袋中掏出了几颗小姜糖,冲那发育有些早的孩子扔去。
  谁知他接也不接,任凭糖果掉在地上,指着鹿玑道:“你当老子小孩子嘛?”他顿了一顿,又道:“娘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你们下了毒怎么办?”
  鹿玑闻言哈哈大笑,秦玄珠对他怒目而视,那可是她最爱吃的糖,看这家伙傻了吧唧给他也就给了,谁知他竟然不接,这不是浪费么?
  鹿玑收敛笑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叫什么?行哪一道?走哪一门?”
  那浓眉大眼的壮硕少年迷茫的看着鹿玑道:“什么啊?你说什么呢?老子打你用得着回答这么多问题么?老子纵横这片山林。。。那个。。。一二三。。。五八十。。。十余载!还没见过你这样被打前问这么多问题的!要怪就怪你打坏了那么多棵老树,别说我欺负你!”
  合着他是这老林间猎户的孩子?那鹿玑就懒得理他了,指着云华年道:“那些树是这位大姐打坏的,要找你去找她!离我远点,没看我和人家谈人生呢么?没眼力见。”
  谁知那孩子却说:“娘说就让老子找你打!这些全算你头上!”
  鹿玑不耐烦道:“独孤!把这小孩儿挂天上放会风筝!娘说老子今天不打架!靠,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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