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逼出

　　漫天飞舞的无数剑器最终汇成一张巨口，将独孤无名与鹿玑一起吞噬，由于太过密集，他们暂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各个观景台再次沸腾了，那个后登剑的年轻人不知做了什么，在场数万剑客皆是感觉到天地间有什么东西消逝了，他们相互印证着自己的感受，最终在坐忘境大剑客王锦州的言语中，众人才明了，巨阙剑侍被杀死了，而只有坐忘境以上的大剑客方能从天地间捕捉到细微的剑气变化，确切感受到巨阙剑侍的完全泯灭，甚至听到它的悲鸣。这个消息如潮水般席卷各个观景台，惊呼声与质疑声不绝于耳。
　　当然，对于并不能验证真假的事情，往往难以带来真正的震撼，话头很快就转移到了三重嵌套法阵之上了。要知道，三重嵌套难于二重嵌套甚矣，因为二重嵌套是有大致规则的，纵然每个法行者理解不同，但对同一法阵的二重解析大同小异，只要有足够时间，任何一个法行者都有能力将基础法阵做一次二重解析。但考虑到实战意义，一般的法行者是不会做这种性价比过低的尝试的。而三重嵌套法阵只在历史的长河中冒过几次头，别说实战意义了，甚至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它是如何施展的。终于，在今天，三重嵌套法阵完成了它最大规模的亮相，并成功让几个老辈法行者脑袋一热晕了过去。
　　剑阵之内。
　　“你倒是个慈悲心肠，不惜自损根骨强行起阵，凝聚五行云力护住这数十万柄剑器仅存的那点“灵魂”，或者说是剑气。但其实我本就没打算抽干它们，你多此一举了。”鹿玑平静道。
　　“它们积攒剑气何其艰难？千年来也不过是一小洼池塘，你仗着自己先天剑骨和转世剑魂对世间剑器的统治能力，命令它们供你剑气，眼看池塘见底，真是冷血无耻！我都羞与你根骨如此相似，天赋不是你这般使用的！”独孤无名切齿道，要不是鹿玑确实没有抽干任何一把剑器，他早就十万飞剑伺候了，说不得让这细皮嫩肉的小崽子好好受一把皮肉之苦。
　　“说你懂个屁真是抬举你，用你的剑之视界看清楚了，这数十万柄属性、材质皆不相同的剑所蕴养出的剑气可有不同？”鹿玑肃然道。
　　“嗯…?这…这怎么可能？”独孤无名一点也不傻，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一直忽视的一点，那就是这数十万柄本该异彩纷呈的剑，其内所蕴养出的剑气却是清一色的刚猛霸道，恍若一体。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也是法行者，仔细看看这巨阙上有史以来最庞杂精细的法阵吧，想清楚再给我答案。”鹿玑此时却像一位良师，循循善诱道。
　　独孤无名还真就观察着剑之视界中纵横交错的纹路，陷入了思考。
　　“这法阵共有三个主要功能，第一，接收并扩大登剑者的气机，引动剑气反应；第二，存储剑气，制造剑压；第三…以巨阙自身剑气反哺这数十万柄剑，千年以来…怕是早已将它们同化，哎……。”独孤无名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痛，对于任何一个剑者和任何一把剑来说，弱小不可怕，毁灭也不可怕，只有剑道偏离最可怕，这样的同化意味着数十万支剑道传承的断绝，是身为一名剑者的独孤无名不可接受的。
　　“弱者才唉声叹气，我真是羞于与你根骨相似。老子刚刚把这法阵的核心破掉了，同化再也不会继续，然后近乎抽干了每柄剑上被同化的巨阙剑气，要不是你以这三重嵌套的御剑法阵切断了我的精神连接，清理的还能再彻底一点，好在剩余的巨阙剑气很少，过个几年也就流失在天地间了。或者遇到个剑道意志坚定的主人，去除也并非难事。”鹿玑详细的解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倒不是为了别的，他就是纯粹觉得自己做了这么伟大且艰巨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太让人懊恼了。
　　“这。。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鲁莽了。我这就收阵，谢谢你，谢谢。”独孤无名见自己竟是误会了这年轻人，猛然间就闹了个大红脸，口不择言的道着歉。
　　然而鹿玑并没有给独孤无名收阵的机会，他随手向一柄雪白细剑抓去，那原本为独孤无名所控、剑锋指向鹿玑的剑器竟自行调转朝向，剑柄撞进了鹿玑右手。
　　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剑调转剑锋，指向独孤无名，仿若燎原之火一般，一柄柄剑器接连着叛变，然后飞离原本的位置，最终在鹿玑身侧组成了一“柄”参天之剑。
　　这样一来，众人终于再次看到了巨阙上的两人，但反应却也不大了，因为他们都麻木了。无论如何，这两人今天所做的一切，如果放在自在境或者观道境的大人物身上，都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但这两位一个新晋的法地境，一个撑死了二品凡俗境，他们所掌握的力量从今天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后登剑的小子竟也是个法行者？难道我法行者要再次崛起，压过道行者一头了？”
　　“非也非也，你口中的小子乃是鹿家号称千年不遇的天才，一身道法双修的天赋冠绝当今武林。他的崛起，意味着百年内，天下第一楼的牌匾要继续挂在我河西天下第一楼总楼的房檐下了！”
　　“错，大错特错！从今天起，我剑之大道的万千分道将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飞花剑客王锦州激动的说道。
　　……
　　巨阙之上。
　　鹿玑继续慢悠悠的向前走着，那柄“巨剑”也缓缓向前滑动，直到最前方的剑抵到了独孤无名的胸口，鹿玑才停了下来。这一举动让围观行者一阵惊呼，摸不着头脑。
　　“多亏你给这些剑器注入了云力，让我能暂时以极小的消耗调遣它们，独孤剑圣。”鹿玑收敛了吊儿郎当的姿态，罕见的正色道。
　　“我叫独孤无名，不叫独孤剑圣，你认错人了吧？”独孤无名莫名其妙地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剑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有任何抵抗的动作，这截剑尖马上就会从自己的后心冒出来。
　　“那我换一种说法，独孤剑圣，从这二楞子脑袋里出去！老子就是当年斩得你魂飞魄散那人的玄玄玄玄玄玄孙！来找老子报仇啊！”
　　鹿玑的话让大部分人摸不着头脑，除了一座观景台上的某八个人。程晴之一脸狐疑地和司空图窃窃私语，而天山老鬼蹦下了自己的位置，绕到两人身后偷听。其他五位大佬只是皱眉不语。
　　“你这小子神经病吧，我脑子里有别人我会不知道？你要杀要剐快动手，别找这些蹩脚的理由！”独孤无名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这小子估计是觉得我天赋与他相当，怕以后打不过我，要先下手为强，趁我病要我命。”他心里琢磨着，祈祷着上天别让自己小命就这么丢掉。
　　他还没娶媳妇呢，隔壁王寡妇真的挺漂亮啊。
　　“别一脸痴相了！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给我打起精神来！独孤剑圣，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一剑下去，断了你转世重生的美梦！”鹿玑从来不是愿意讲道理的人，纵然武林有武林的规矩，无故杀人者直接排上蓝紫榜，悬赏丰厚，但他就不信独孤剑圣的残魂敢拿命跟他赌这一把。
　　“哎，莫要伤这孩子性命，老夫出来便是。”一阵苍老的声音从独孤无名体内传出，接着一抹幽蓝竟透体而出，独孤无名随即倒地不起。
　　“鹿家不愧是鹿家，竟真的寻到法子磨灭了这巨阙剑侍，而且还诞出这么一个天资卓绝的麟儿。但老夫能否一问，鹿家少主是如何确定老夫在这少年身体里呢？”独孤剑圣终于现身，围观的群众却是看的不知所措，这又是哪一出啊？稍有财力的法行者大多会眷养一只贴身妖魅，使得在对战道行者的时候让对方不敢欺身肉搏，但也没听说过养一只人形厉鬼的啊？而且还是在白天都干现身的厉鬼，这养出来还没防人家呢，就得先把自己害死。那既然不是厉鬼。。。难道真的是传说中那位剑意近道的独孤剑圣？
　　“确定？我没确定啊，我炸你的啊，没想到真的炸出来了。”
　　“？？？”独孤剑圣和观景台的行者们一致陷入了沉默。
　　“我就是觉得，哪怕以我自己的天赋，要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即要研究出三重嵌套的法阵，又要锻炼精神力晋入法地境，还要磨合一身先天剑骨与转世剑魂，实在是没可能。既然我做不到，那别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空有一身天赋却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子更不可能做到。而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会剑二十三，鹿家都没有记载的剑法他怎么学会的？最后嘛，他后面绑住剑鞘的火狐狸皮只剩下凤岐山还有产出，而先祖恰好就是在那斩杀于你。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才有了我刚才那一通表演，不然你真以为老子脑袋有泡么？拿家里面子开玩笑？”鹿玑右手一抛，那柄雪白细剑嗖的归位，其它剑器也都慢悠悠的飞回了自己的位置，静静地等待它们真正的良主。
　　“好个心思细腻的鹿家少主，老夫此次算是在劫难逃，你别伤了无名，老夫残魂随你处置。”曾经剑斩天魔大劫的老者闭目等死。
　　“诶？处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