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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走到稍微远了一些之后，曹操翻身下马，潘凤见壮也赶紧跳下战马，老老实实站在了曹操身旁。
“方才你放箭的时候，开始时我还以为你是想杀我，情急之下刺了你一下，你不会怪罪我吧？”
曹操上来就开门见山，潘凤心中也是暗暗赞赏，看来这家伙能够成为一代枭雄绝非偶然，至少自己上辈子就遇到过这么有气度的上司。
上司永远是对的，反正自己上班的时候，还真没遇到过主动直接认错的上司，实在妥不过去时也是遮遮掩掩，鼓捣出一大堆客观存在的理由出来。
人家是比两千石的骑都尉，自己一个口粮按斤算的小兵，别说是在这个随时可以做掉你的时代了，就是那什么时候也没听过。
这气度，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个人物！
既然上司给脸了，自己要是不赶紧接着，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战场局势太混乱了，彭脱那小子又追的太快，我担心叫喊会引起他的注意，所以突发冷箭射他，当时让谁看去都会心生疑虑，此事真的怪不得骑都尉。”
潘凤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亏心，他当时的确冒出了射杀曹操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的的确确有过这个想法。
虽然如此，但是曹操却深信不疑，毕竟彭脱的脑袋现在就挂在自己的战马脖子下。
“公路曾经多次和我提起过你，听说你曾一棍击落张勋射出的箭矢，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当潘凤开始说起那天的事情时，他多少有些意外的发现曹操的神情相当的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和蔼，与前几天看自己时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唉！有机会真要好好感谢感谢袁术。
潘凤忽然觉得曹操在此之前所以能够容忍自己活着，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袁术的说法提起了他的好奇心，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一旦没有看到自己的本事，那再去杀了自己也不迟，顺便还能嘲笑一下袁术走眼。
假如自己不是鬼使神差一般杀了彭脱，估计就已经被曹操给杀了，至于理由都是现成的，诸如“多出怨言”、“好舌利齿”、“令其不协”之类，随便哪一个就可以摘了自己的脑袋。
不过看看曹操现在的样子，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这多少让潘凤感到欣慰。
“你这小儿还真是有些本领，当初公路说起时我还不信，今日一见你在战场所为真是让人不得不信，斩了彭脱后又高举首级恐吓敌军，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勇猛沉静，假以时日必为大将之才。”
曹操的一番夸赞让潘凤有些脸红，只是曹操突然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这让潘凤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也许这就是士人之间相互吹捧时的官话，难不成曹操心中已经将自己的地位抬高了一等？
潘凤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此时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唯有面带羞色的谦虚了一番，努力想改善一下自己在曹操心中的形象。
看着曹操和潘凤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不远处的人们都感到惊诧，就连毌丘毅和鲍忠两人都是如此，因为两人的地位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潘凤自己以为自己已经非常谦卑了，可是在那些人的眼里，这个潘凤简直是嚣张无比，就在那里和曹操有说有笑，除了开始时还向曹操躬身施了一个礼之外，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向曹操行过礼。
更让他们有些惊讶的是，曹操似乎丝毫没有怪罪潘凤的意思，就在那里和潘凤侃侃而谈，就好像和自己的老朋友聊天一样。
谈笑间曹操转身抬起指了指，示意潘凤回头去看，当潘凤转过身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边的斩首行动还在进行之中，首级已经堆成了大大的一堆，还有许多首级正在不停地向上扔着，而那个大堆的旁边，已经形成了一道红色的小溪，粘稠的红色液体正顺着小溪向低洼处流淌着。
卧槽！真正意义上的血流成河！
“怎么？看你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刚才在敌阵之中冲杀时，也没看见你的脸色这么苍白。”
潘凤正在愕然而立的时候，曹操却有意侧头仰着脸看着潘凤，虽然潘凤刚刚十五岁，正是快速发育的进行阶段，身材却已经比曹操还要高上大半头。
倒不是潘凤多高，实在是曹操太矮，按照潘凤的估计，这家伙最多也就一米六出头，所以当潘凤扭头也看向曹操时，他忽然觉得曹操的黑脸竟然有些猥琐，而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你特么瞅啥？”
看着老曹那副好笑的样子，正有些烦闷的潘凤脑子一热，少年轻狂症不经意间忽然发作，大砍省的标志性语言脱口而出。
玛德！又特么走嘴了。
话一出口潘凤立刻就后悔了，刚刚才和老曹拉进点儿距离，别特么一下子再惹毛了老曹，重新交恶倒是小事，仅此一句老曹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多少有些出乎潘凤的意料，老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潘凤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小兔崽子还是那么无理，也不知道你特么怎么活下来的，不过你小子也真是特么胆大，也只有这么胆大的人才敢单人冲阵。”
潘凤听了顿时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怎么回答，只是曹操的那种笑容也感染到了他，他也跟着曹操笑了起来。
“你小子虽然胆子够大，不过还是年幼无知，你知道我为何杀了这些贼寇？”
为啥？难道不是你这家伙嗜杀成性？
潘凤心里刚刚腹诽了一句，却见曹操又对着自己一阵摇头，就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样，这让潘凤的小心脏使劲儿抽了一下。
尼麻，老曹这人真特么不好骗，看来自己还是太嫩，应该跟人家老曹学学………
“潘凤，长社这一仗下来，用你小子的话说，黄巾贼寇算是特么完蛋了！三去其二实力大减，别看张角、张曼城还在那里四处劫掠，灭亡不过就是旦夕之间罢了。”
潘凤这才明白曹操今天为啥这么高兴了，居然连自己的无礼都能容忍，他刚刚提升为骑都尉领兵剿匪，首战就打赢了一场决定性胜利，又拿到了渠帅彭脱的脑袋，这功劳立得大了。
这叫什么？这叫汉末平黄巾版的某某某格勒之战，汉末版的诺曼底登陆，汉末版的阿拉曼之战。
“这些贼寇要是放走，用不了多久还会重新加入黄巾，只有全部杀掉才能以绝后患，同时也可以震慑那些尚未平定的贼军，这特么是一举两得，你小子竟然看不懂。”
曹操说到这里的时候，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竟然出现了一种潘凤从没有见过的严肃，甚至是庄严，“你小子记住了，现在杀的越多，以后死的越少，妇人之仁是为将者大忌！”
居然还挺有哲理。
潘凤虽然并不赞同曹操的说法，然而曹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气魄，至少在潘凤看来，要比袁家兄弟牛比得太多了。
“你小子虽然聪明机灵，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历练，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别特么还没等成为偏将军，自己的小命反倒没了。”
不得不说曹操的这句话让潘凤心中一热，不管是彭脱首级的原因还是其他别的原因，至少这句话曹操已经表达出了很大的善意。
别看潘凤是体育生出身，但要按照识字的标准来看，他绝对属于这年头的顶尖人才，所以军营里的那些普通士卒记不住的许多军规，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
汉代军规，主将并无斩杀偏将军以上将领的权力，你敢杀他朝廷就敢杀你，除非主将持节钺。
老曹意思分明是说，他是不会再杀自己了，要是混到了偏将军以上，顶头上司也就杀不了你，官司一旦到了朝廷，走走路子……
曹操说完翻身上马，向着还在忙碌的刑场走去，而潘凤却还在原地没动，脑袋里不停地思索着曹操刚才说过的话。
不知道为啥，潘凤心中忽然有些佩服曹操来。
不过佩服归佩服，潘凤还是觉得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因为这家伙的行事风格太难把握了，一个不好立马玩儿完。
这家伙，许多时候就像是两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