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商人

　　川普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一名商人，他认为自己首先是一名哲学家，然后是一名艺术家——注意是艺术家，而不是普通的吟游诗人，最后才是一名商人。
　　虽然学城和教会都不承认他的哲学家和艺术家身份，但是川普一直都向别人这么介绍自己。
　　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身材魁梧，乍一看像个黑帮领袖，但是却总是温和待人。
　　他爱美食如命，但是却从来不喝酒。这固然让他少了些男子气概，却呵护了他的胃，让他能够每天吞下足够五人份的肉和饮料。
　　虽然川普觉得自己只是在四方游学的途中顺手做些生意罢了，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生意做得确实不错。
　　川普似乎天生对商机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他总是能在一瞬间意识到哪个地方有钱可赚，然后积极地付诸实践。一翻积累下来，中土最大的商业组织，德纳唐商会就这么诞生了。
　　德纳唐是川普的姓，一个并不古老的商人姓氏。
　　相比之下，他的哲学和艺术天赋就比较难被常人认可了。
　　即便他每天都在强调：“没有人比我更懂哲学和艺术”，但是他的听众们却始终把这当做一个笑料，把他当做牺牲自己愉悦别人的喜剧人，笑着叫他“川宝”。
　　天才总是难以被人理解的，川宝这么安慰自己。
　　这是川宝第三次来到都兰，前两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部落，现在已经对外号称是一个王国了。
　　他本来不想来这种野蛮落后的地方，但是想要从巨魔治下的银月到达精灵族的地域，这是唯一比较安全的道路。
　　北方的亡灵正在暴动，南方的歌利亚兽人比都兰人还要野蛮恐怖得多，据说他们会砍下过往的路人头颅，制成喝酒的酒杯。
　　川宝还不想为了学术献身，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和诗人，最近还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他的生命十分珍贵，他不想就这么随意地挥霍掉。
　　“德纳唐老爷！有狼骑兵！”
　　一个伙计惊慌地大喊。
　　他从红色檀木的车厢里探出头来，看见远方道路上一队狼骑兵正在向他的车队疾驰，在道路上留下一道淡黄的烟尘。
　　“无妨。”
　　川普已经和兽人打过好几次交道了，知道对于这个生产力落后，又相对闭塞的种族来说，最简单的娱乐品都能成为珍稀的奢侈品。
　　他在之前的旅途中被兽人们堵截过好几次，都用旅行途中买给宝贝女儿伊万卡的小玩具和一些肉干把对方哄得欣喜若狂，几乎要和他称兄道弟。他那头鸡冠一样挺立的头发被那些兽人揉得像一堆杂草。
　　所以这一次他经过都兰，准备了充足数量的小玩具，还有一些从巨魔领地购买的风干肉，甚至还准备了一顶帽子。
　　做足了功课之后，川普自信能把这些兽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招呼自己的属下们停下来，把准备给兽人们的小玩意儿搬出来一部分，在路边站好，努力表现出一幅没有敌意的样子。
　　那队狼骑兵很快地来到了川宝的车队前，他们大约有十五人，都披着简单的锁子甲，有些人的一只手完全露在外面。
　　他们都背着一把铁制的战斧，在座狼的背上悬挂着弓和弓箭袋。他们的装备之破旧在这个世界上恐怕能排进前列，但是川普知道这些战士们最可怕的武器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和身经百战的战斗经验。
　　前不久暗精灵才为轻视这些都兰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川普自然不会去低估对方的战斗力。
　　连这种狼骑兵都出来成为劫匪了，看来都兰人真的过得很惨。川普在心里想着。
　　那队狼骑兵在川普的车队前停了下来，有一位长着鹿角的年轻男人比其他兽人的位置要更靠前一些，川普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就是这些兽人的领头人。
　　他向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尊敬的大人，我们是前往东方的商人，车里只有些中看不中用的书本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些肉和玩具是我准备给各位大人的礼物，还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
　　这就是川普的谨慎之处了，他知道巨魔是兽人的死敌，而精灵族最近又和都兰人打了一仗。为了避免冒犯到这些喜怒无常的兽人们，川普谎报了起点和目的地。
　　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则是珍贵的珠宝和皮草。
　　那个年轻兽人似乎笑了一下。他并没有看川普准备的那些东西，而是坐在狼背上问道：
　　“你们是哪个商会的？”
　　川普有些疑惑，怎么这年头拦路抢劫还顺带查户口？难道是有哪个商会的商人冒犯了这些兽人？
　　虽然有些不安，川普还是恭敬地回答道：
　　“大人，我们是德纳唐商会的。”
　　“有证件么？”
　　川普更加确信一定是有哪个商会得罪了这些兽人，他们现在正在寻仇。
　　“有的！”
　　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德纳唐商会的徽章，用通用语和精灵语写着德纳唐商会的名字。
　　这是商人协会发给各个商会的通行证，各个商会的商人拿着这种牌子可以在各个地方的商人协会里享受到各种便利。
　　川普把这枚徽章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那个兽人，他在手上翻看了一下，又很快地还给了川普，川普又小心地把那个徽章收了起来。
　　“果然是德纳唐商会的人。自我简绍一下，我是都兰军的盖尔，我们会护送你们到达都兰。”他又看了看川普，“那些东西你们就收回去吧，我们军队有规定的。”
　　川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在阿斯兰特，因为常年战乱的原因，很多国家会派遣军队保护境内的商路，以保证商业活动的正常进行，比如人类，再比如说精灵。
　　但是这些国家里面肯定不包括兽人，兽人族在五百年前的战争过后就退化成了野蛮的种族，他们一般只会成为劫匪，保护商队则是闻所未闻。
　　那个年轻兽人似乎察觉到了川普的异样，解释道：
　　“这是我们国王阿诺德大人的命令，阿诺德大人正在都兰进行一系列改革，扶持商业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等到了都兰，你们会更加惊讶的。”
　　川普赶紧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他爬上了红檀木的车厢，里面铺着戈尔共产的羊毛毯，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柔软。
　　川普招呼自己的下属们，重新开始向都兰进发，那些狼骑兵们就缓缓地跟随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移动。
　　“都兰么？倒是让我有些期待了。”
　　川普躺在车厢里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托尔熊毛的毯子，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