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单骑寻王

　　巡风骑着白马，手持追风巨弓，一面跟飞龙族士兵周旋，一面朝着大王寝宫靠近。
　　接近大王寝宫，突闻屋内传出婢女哭喊尖叫之声。巡风马不停蹄，驭马破门而入，但见一队飞龙族藤甲小卒正在肆意欺凌几名婢女。
　　巡风驻马，于马背冷着面呐喊一声：“无耻败类！”
　　飞龙小卒们闻声大惊，齐刷刷朝门口望来，不过单人单马，徒有一张无箭大弓，还不是前来送死？小卒们眼里飘过一抹亮色，却来不及操刀，已被嗖嗖几道无形箭影精准射杀，乒乒乓乓倒地殒命。婢女们缩作一团，又一阵尖叫。
　　巡风在寝宫里意外救下几名婢女，驾着白马在寝宫里走了一圈却没有寻到大王。
　　“大王为何不在寝宫？”巡风焦急问道，“大王现在何处？”
　　“大王他……”一个婢女恐惧得口齿不清，不知道是被异族丑恶面目吓到，还是被巡风冷酷表情吓到，“大王他……”
　　“大王在何处，可曾见到？”巡风很着急，沉着脸，再次催促婢女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另一个婢女直摇头，惊惶未定，喃喃道，“奴婢只看到满城都是火把，到处都是异族士兵，没有见到大王……大王不要我们了。”
　　任凭巡风怎么问，婢女只顾流泪哭泣，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透露给他，枉费心机。
　　巡风调转马头，没多余功夫在这群婢女身上浪费时间，赶紧到别处寻找鬼魅王。
　　“将军带上我们吧！”一个婢女突然喊了一声，并死死抓住马镫。巡风没有理会，摆脱婢女，驾马扬长而去。
　　惊惶间，暂时逃脱魔掌的婢女们各顾各命，四散逃去，但黑雪城已经失守，放眼望去全是入侵的异族，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第二波欺凌，然后是第三波……这群苦命卑微的女人没有机会像王后媚一样掌控自己的命运，将逃生的机会稳稳攥在自己手心。
　　巡风寻至丸药房附近，天色已微明。见到丸药房，他不自觉想到那可恨的药鼠，想到那阴险的王后，又恨又悔。他分明看到一队血狼卒子从眼皮底下招摇而过，眼下不光飞龙族在搜城，血狼族势力也从东面渗透进来，形势越来越危急。偌大一座黑雪城，鬼魅王究竟会藏身何处？
　　那群血狼卒子闯进丸药房。巡风附耳倾听，估计药师早已逃之夭夭，里面没有爆发任何骚动。
　　“哼，都是些药丸子！”
　　“管他呢，多装一点走，王宫里都是好东西，说不定很值钱。”
　　“听说鬼魅王偏好收集奇珍异宝，玄境一半珍宝都被藏在黑雪城内，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再多宝贝也轮不到你我享受，还是赶紧多装几罐药丸子吧！手慢了连药罐子都没有你的份儿。”
　　“不知道鬼魅王那些宝贝藏在哪里？”
　　“谁知道？反正最好的宝贝已经被他带出了黑雪城。”
　　“你指的可是鬼魅王后？那可是飞龙王的宝贝，你可别惦记！只是王宫里的金银珠宝可得放亮眼睛找，我们入城晚，若都被飞龙人搜了去岂不太冤！”
　　“再仔细搜搜吧，搞不好还有个收藏宝贝的密室留给我们兄弟。”
　　血狼族喽罗的戏谑之言点醒了巡风，大王寝宫确实有一间珍藏奇珍异宝的密室，除了王后，大王最稀罕密室里的奇珍异宝，有没有可能在危急时刻躲进密室与宝藏做伴？如此一想，巡风心里豁然开朗。
　　巡风再次调转马头，朝着寝宫疾驰而去，尚在寝宫之外，便听得里面轰轰作响。
　　“屏后有密室！”
　　那是飞龙族喽罗的喊叫声。他们正贪婪搜寻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寝宫，没有任何惊喜发现，正欲败兴离去，却听得屏后轰轰大响，绕到屏后一看，竟是一道密室之门，缓缓敞开。
　　大王有危险，如此念头在巡风脑中忽闪而过。但见他飞身下马，几个箭步冲进王寝，嗤啦抽出蛇姬宝剑。待屏风后几名飞龙小卒意识到危险，已经银蛇盘颈，回天无力，鲜血汩汩涌出。
　　密室之门敞开着，巡风收会宝剑，急慌慌钻进密室。
　　密室初入狭窄，深入数十步，渐渐宽敞。密室里珍藏着鬼魅王冥稷生平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在黑暗中泛着点点幽光，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空气混浊，压抑窒息，巡风仅仅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怦怦心跳声。他不害怕，但是异常紧张。他嗅到人的气息，一定是大王，直觉告诉巡风大王就在自己身边。
　　突然，巡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大王走近自己，他能感觉一阵风袭来，风中大王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他内心狂喜，想喊一声大王，但是还来不及开口，却是钻心疼痛。
　　巡风肋部被刺，剧痛阵阵，没功夫寻思何种兵刃可以轻易摧毁护体魔元结界。他强忍剧痛，喊道：“大王，末将巡风！”
　　黑暗里，两人看不到淋淋鲜血，但是能听到鲜血滴滴答答溅落地上的声音。
　　“巡风？”冥稷对自己的失误很是痛心。他拔出匕首，哐当扔在地上，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巡风用手捂着肋部，扑通单膝跪地。
　　冥稷点燃一盏灯火，望着爱将巡风额头渗出的冷汗，愧疚难当，关切问道：“伤得重不重？本王真是糊涂呀！”巡风咬牙摇摇头，没有作声。他望着眼前穿着睡袍，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大王，心比伤口更痛。
　　“巡风无能，被王后用药鼠假扮的大王骗过，才令大王受苦！”
　　“外面局势如何？”
　　“王后正带着公子突围，黑雪城已经……陷落。”
　　“唉！”冥稷长叹口气道，“是本王无能，不仅守不住黑雪城，还守不住一个美人。本王最深爱的王后将本王药晕弃于密室，带着公子跑啦，都跑啦！一觉醒来，本王变成了孤家寡人。本王很害怕！本王不是畏死，只是害怕孤单。看到巡风，本王无惧！即便天下人都负了本王，本王还有个巡风……好啊！”冥稷笑了，笑得很难看，几颗老泪滚落下来。
　　“多年没流过泪了，痛快！”冥稷自嘲。
　　巡风不忍目睹大王流泪，忍痛站起身，发狠言道：“大王，我们一起杀出去！”
　　冥稷没有作声，在睡袍上撕下一块，给巡风包扎好。巡风受宠若惊。
　　“你一个人走吧。以你的能力或许能保全自己性命，带上本王，我们都得死。”鬼魅王语重心长道，“知道你心里有本王，冥稷已经心满意足，无憾矣。”
　　“末将本为大王而生，没有大王，巡风无颜苟活于世。”巡风激昂言，“既然大王要留在这里，末将自然陪大王一同赴死。九泉之下，巡风一样护卫大王。”
　　“你不能死！”鬼魅王瞪着巡风，发狠道，“你要问问王后，为何要背叛本王？你要找到公子，助他复兴鬼魅，夺回黑雪城。你要……你的性命很重要，你不但要为自己活着，你还要为本王活着。”
　　“大王！”冷面郎巡风竟然垂下眼泪。
　　“巡风若是忠义之臣就为本王好好留着性命。若你再诸多纠缠，不等异族来取本王人头，现在本王就先了结自己。”鬼魅王捡起匕首，以死相逼。
　　“大王！”巡风仍不甘心。
　　冥稷稍稍用力，脖颈渗出血来。
　　巡风踉跄退后两步，随后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冥稷触动机关，关闭密室之门，然后缓缓将灯盏移向密室尽头。那里挂着公主岚的画像，“巡风走啦，岚儿可以陪本王最后一程。唯一的遗憾是临走前不能亲眼见你一面，岚儿！”
　　灯盏熄灭。
　　重归黯黑。
　　一声沉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