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突围前夕

　　大法师法宙以公主岚为诱饵，将伯敖及两千精锐引至千寻雪峰，大大削弱了飞龙族围城的战力，为黑雪城正面突围创造了有利条件。
　　黑雪城内，王后媚携公子冥觉召集几位肱骨重臣于大殿商议突围大计。巡风来得最晚，款款入殿，扫一眼殿内众臣。武师天鬼虽为公子之师，但地位卑微，竟然与肱骨之臣同列，巡风面露不悦。
　　“此刻以王令召诸位来，所谓何事，想必诸位心中已经了然……”
　　突围乃黑雪城生死存亡的大事，居然由王后担纲主持，大王为何缺席？此事蹊跷，臣子们窃窃私语。
　　“为何不见大王？”巡风个性爽直，也不拐弯抹角，干脆问道，“大法师只身前往飞龙族大营当真受大王差遣？谁都知道，千寻雪峰乃鬼魅族圣地，公主岚是大王最疼爱的女儿。”
　　巡风捅破这层窗户纸，引得满堂重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片哗然，场面几乎失控。
　　“大王偶感风寒身体抱恙，此刻不便出席。虽大王未亲临大殿主持大局，但本后所传达旨意皆出自大王之口，有鬼魅王令作证。”媚镇定自若，言语间不失威仪，“本后在统领脸上看到了狐疑。若统领信不过本后和王令，要不要差人把大王从榻上拉起来，让大王亲自跟大家商议突围大计？本后不懂打仗，正好落个清闲，省得费力不讨好。”
　　“两个时辰前末将见大王安睡，面色红润，气息平稳，为何突然抱恙，是否另有隐情？王后以退为进这一手在巡风这里不好使。”巡风冷冷道，“劳驾王后请大王露面。”
　　“统领此话当真？”
　　巡风甩动黑色披风，转身开步，语带威胁，说道：“或者末将往大王寝宫一趟，自然真相大白。”
　　白发魔天鬼站了出来，伸手拦下巡风。“冷面郎，你还是不要打扰大王，刚刚我和公子从王的寝宫路过，真真切切听到他咳嗽不止。”
　　巡风斜眼冷酷地瞥一眼天鬼，显然单凭卑微之人一面之词一点不能动摇他前往大王寝宫的念头。他一把撂开天鬼胳膊。
　　“我师傅绝无虚言，父王身体抱恙，千真万确。大统领信不过我师傅，是否也信不过本公子？”公子星觉为师傅天鬼作证，言谈有成年人的模样。
　　“巡风不敢。”骄傲的巡风朝公子拱拱手，对冥觉十分客气，但是并未因此动摇面见鬼魅王的决心。
　　正在这时，鬼魅王咳嗽两声，在贴身侍婢搀扶下步入殿内，脸上戴着骷髅头面具。身形步态是大王无疑，但面具引起了巡风疑心。
　　冥稷似乎看穿了巡风的心思，故意在巡风跟前停下来。
　　“巡风一定诧异，本王为何戴着一副面具，对不对？”
　　那声音和身上气息都没错，眼前之人是大王无疑，巡风不再胡乱猜疑。他朝大王拱一拱手，表示赔罪。
　　“黑披风、骷髅面具，鬼魅一族作战皆这般装备。本王戴上面具，为的是昭示备战突围的决心。如果诸位与本王心意一致，赞成突围，便在此刻戴上面具吧，咳……咳……”
　　殿内之人毫不迟疑，纷纷罩上面具。
　　冥稷很满意，点一点头，然后由侍婢服侍着朝王座登去。
　　“本王身体抱恙，心力不足，有劳美人代本王主持会议，商定好突围方案。本王便在这王座上洗耳恭听。”
　　臣子们异口同声望大王保重贵体。
　　媚走到众人中央，望望天鬼和巡风，道：“大法师以使者身份只身犯险，进入敌营。据报，大法师已成功牵制伯敖及数千飞龙族士兵。按大王计划，飞龙王一干人将被囚困千寻雪峰，无暇兼顾黑雪城战事，四个时辰之后乃突围良机。”
　　“母后，为何还要再等四个时辰？”公子冥觉着急突围，片刻都不愿意多等。
　　“因为五个时辰之后才会迎来白昼，而黑雪城距离逃生的生死渡口无非一个时辰距离。倘若突得太早，被恶魔之嘴堵在生死渡口，便有被追歼的风险。最好的时机是刚刚天亮便赶到生死渡口。”天鬼代替王后向公子解释再等四个时辰的用意。
　　王后问道：“白发魔对今夜突围有何高见？”
　　“首先明确逃生路线——我们由正门突围，突破龙族大营，进入鬼迷林，翻越鬼哭崖，渡过生死河则逃出生天。生死河天明可摆生渡，既要甩开追兵，又需算好时辰，错过两个时辰白昼，再想逃脱便要再跟异族周旋十个时辰，活命比登天还难。诸位，切记——兵贵神速……”天鬼口若悬河，分明事先早有排演，偏偏博得满堂连连点头称是。
　　“精彩！”王后亦夸赞白发魔，并委以重任，“此番突围，由你全权指挥，我等性命便交托你手。”
　　天鬼当仁不让，欣然领命。巡风分明不悦，他看白发魔不过一介武夫，地位卑微，不足以服众。但王座上的大王缄口不言，已经默许王后安排，他岂能反对。
　　“你最得力的弓箭营夜里张弓命中率如何？”天鬼问巡风，从此刻开始他已经开始行使指挥权。
　　“除非星辉隐去，天地黯淡无光，否则依旧保证白天作战的水准——百发百中。”巡风口气骄傲，对自己一手操练的弓箭营信心满满。
　　天鬼要求巡风留下一队弓箭手于城头掩护突围。
　　巡风怒视天鬼，目光锐利似刀，问道：“需要多少弓箭手？”
　　留下等同等死。平日里弓箭营甚是团结，情同手足，要留一部分人作死士，巡风颇为心痛，自然希望留下的兄弟越少越好。
　　天鬼自然不会顾及巡风的感受，他只要保全公子和王后性命，其他谁死、死再多人都无所谓。他要求留下五百名弓箭手掩护。而整个御卫军弓箭营总人数仅仅三千余人，这意味着每六个人里必须留下一个等死。
　　巡风表情冷峻，沉默不语。
　　“统领不肯？”王后看穿了巡风的心思。
　　“需以大局为重！”鬼魅王告诫巡风。
　　“大王放心，弓箭营的人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巡风表态，“卫士当以为王牺牲为光荣，我等时刻准备为王尽忠。别说区区五百，就是整个弓箭营留守又何妨？末将仅有一个请求……”
　　王后接茬道：“尽管说来听听。”
　　“突围时，末将必须护卫大王左右。”
　　“准！”王后爽快答应。
　　于是乎，巡风骄傲领命。
　　一个时辰后，突围计划商讨完毕。王后让大家分头集结人马，准备准时突围。
　　从大殿出来，巡风那张脸更加冷峻。要挑选五百名死士，任凭他怎么冷酷无情，此刻也感觉阵阵心痛。
　　巡风面前集结全部三千余名弓箭手，个个神采奕奕，器宇轩昂。巡风颇感欣慰，也倍感痛心。但他依旧面无表情，把突围的计划跟众士兵交代一遍，冷峻得近乎残忍。
　　“谁自愿留守，为大王突围做掩护？”巡风问道。
　　“我！”三千余人举起弓箭，异口同声喊道。
　　巡风动容了，愣了愣，又问：“你们清楚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光荣！”第一排的一个士兵率先高声喊道。于是，众将士异口同声高呼：“光荣！”
　　闻此雄壮之音，巡风大为感动。他拍了拍第一个喊出光荣那士兵的肩膀，问道：“还不到十八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儿，今年已满十八。”
　　巡风闭上眼，轻声说道：“奴儿，五百人里算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