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人之死

　　周易确实在哭。
　　他承担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压力。
　　父母在五年前那场巨大的变故中去世，唯一的哥哥也参加了黎明军，临走之前将周星托付给了自己。
　　那年自己十四岁。
　　周星也是十四岁。
　　其实周星刚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也还算是听周易的话，。
　　当然，那个时候还有学校可以上。
　　虽然周星的底子似乎很薄，但是她学东西学的真的很快。
　　那个时候哥哥也有寄钱回来，在滨海又有房子，虽然年景有一天比一天坏的感觉，但是周易感觉一切还能撑下去。
　　再后来，学校渐渐停课了，开始大规模招生的，只剩下了黎明军的军校，虽然说大家都传进了黎明军就要过去当炮灰，毕竟那些进了黎明军的人，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一个人回来，只有偶尔寄回来的钱才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原本周易确实也有打算进黎明军军校的准备，但是在征询哥哥意见的时候，哥哥并没有同意，只是问他这样的话，周星该怎么办。
　　周星是不愿意进黎明军的。
　　在学校的日子里还好，等学校停课之后，这个妹妹的性格就越来越孤僻和乖戾，就好像那些憋着劲想要离婚的小媳妇。
　　可是周易真的不知道自己哪点做错了，让周星这么不喜欢自己。
　　父母死了，哥哥不在身边，其实周易长久以来都是将周星当做亲人看待。
　　而周星的那句你又不是我哥，是真的非常伤人了。
　　其实周星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周楚并不是三个月没有寄钱回来了。
　　其实自从一年之前，周楚就不再有钱寄回来了。
　　没有钱，就会饿死。
　　周易是真的尝试过找很多工作，但是这年景，周易本来学都没有上完，就算上完了学，又有什么好工作可以找。
　　物价越来越贵，工作越来越少，倘若不是这个时候，黎明军发布了那个无限募工任务，不知道多少人会走投无路。
　　至于那个无限募工，就像之前周易做的那样，将一背篓砖头，从长城一层背上长城顶端，一公斤两块钱。
　　长城那么高那么大，并且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会介意将长城建地更高更大，就算整个城的人都来搬砖，恐怕也建不完这座永无止息的长城。
　　以及这样的工作又是那么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的人也不会这样做。
　　而周易已经背了半年的砖头了。
　　真·搬砖工·周易。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而现在，每天繁重的工作，越来越高昂的物价，那不知何时会来的毁灭，越来越不听话的叛逆妹妹，这一切，很多时候让周易有点怀疑。
　　自己活着这样累是为了什么？
　　今天周星的那句你哥应该已经死了，才算是最终击溃了周易的心理防线。
　　当初周易是因为哥哥的一句话才选择照顾这个妹妹，但是现在，却被她用你哥来称呼。
　　说他应该已经死了。
　　那么周易这些年的苦苦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样想着，周易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
　　在桌上，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张自己与哥哥的合照。
　　两个人在照片里笑得都很开心。
　　周易拿起来那张合照。
　　久久注视。
　　“所以你真的已经死了吗？”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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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黎明军总部。
　　在深处的一个监控室中，一个闪烁的绿灯突然变成了红色。
　　那一瞬间，巨大的警铃声在整个总部响了起来。
　　急促的声音在山体之中几乎连成了线。
　　每一个在工作的人面前的屏幕，都同时弹出来一条消息。
　　白色方框，红色字体。
　　“周楚确认死亡。”
　　“周楚死了？”一位穿着银色军装的老人疑惑说道。
　　他看着面前的屏幕。
　　“周楚如果死了的话，天帷的进一步入侵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根据蓝夏的测算，周楚已经确认死亡。”面前的电脑发出毫无平仄的女声。
　　“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下发周楚的阵亡通知以及抚恤金。”
　　正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队长的阵亡通知，我去送可以吗？”
　　信息源来自于叶千。
　　老人皱起眉头：“凤凰知道吗？”
　　“凤凰正在养伤。”叶千回答说道：“况且这种小事，也不应该麻烦她。”
　　“我去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顺便将他的弟弟带回来。”
　　老人沉默片刻。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得令。”叶千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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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千摘下眼罩，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飞快敲打键盘。
　　他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男子，同样身穿着银色的军装，表情带着一丝不苟的味道。
　　“给我准备一架两马赫以上的飞行器，是的，目的地是滨海。”
　　“物资？物资暂时不需要，战争还没有来临，好吧，我带单兵装备过去。”
　　“最快多久能够准备好？”
　　叶千一边打字，同样一边开口和人交谈。
　　“现在吗？坐标发我。”
　　在得到了坐标之后，叶千起身，不动声色地向着坐标的位置走去。
　　黎明军的总部位于山体之中，乃是将大山掏空建成的，所以内部的通道错综复杂，没有专人的指引，是非常容易迷路的。
　　当然，你也绝对找不到一个已经为你准备好整装待发的飞行器。
　　现在，当那扇门打开之后，黎明看到了眼前流线体的黑色战机。
　　战机舱门已经打开。
　　“请务必在六个小时内返回。”机舱的扬声器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意思。”叶千点了点头。
　　然后上前进入战机之内。
　　“我准备好了。”叶千戴上了氧气面罩。
　　“我也准备好了。”女子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
　　随即在下一瞬间，战机便进入了弹射轨道。
　　前方的舱门已经打开，可以看到外面铅黛色的天空。
　　还有寥寥的晨星。
　　高原之上，空气稀薄，脚下的弹射器将这架足有数十吨重的庞然大物在一百米的距离内加速到了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随后，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然后翱翔升起，渐渐远去。
　　监控室中，秋涛长舒一口气，身边的女子看着她：“有一架战隼出去了，你引导的？”
　　秋涛点了点头：“叶千。”
　　“哦。”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惊呼出声：“那是什么？”
　　秋涛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手指所点的地方。
　　出现一团深邃的红色。
　　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就在滨海市之外的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