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国师之位

　　城西顾府，两位大小姐先后回家，还带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少年，但府中之人却无暇理会，因为他们都在等，等顾府的主人出门。
　　三日前，大梁国师九龙真人向各处的弟子传信，言明自己将于三日后陨落，命各大弟子火速赶往盛京。顾尚不敢怠慢，昨日下午感到盛京，但却未能见师尊一面。今日一大早，师尊便命人传下口令，要他们午时三刻带子女前往国师府。师尊临终前的最后一面，顾尚不敢大意，忙沐浴更衣准备了一番。
　　顾家姐妹在房内静静的等着父亲，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不多时，顾尚出来了，却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但炯炯有神的目光却凸显出他精明的气质。他看到爱女都在，甚是高兴，大声道：“你们二人都回来了，太好了。豺狼族的问题解决了，叁交郡又如何呀？”
　　顾盼兮交出落神弓箭，低声道：“事情办成了，神器归还父亲。”
　　顾尚看了眼，笑道：“平安归来就好，用了这么多箭，看来事情不是那么顺利。”
　　顾盼兮没回答她的话，问道：“适才在路上遇到一个金甲卫士，似乎此人是严茂坚的人？父亲，他……”
　　“住口，你岂可直呼师叔的名讳，师尊病重，师弟自然来盛京城探望。”
　　顾盼兮道：“想必，我那五位师叔都来了吧？师祖可有召见？”
　　顾尚道：“此事与你无关，无需操心。”又看了眼大女儿，问道：“下人们说你带了一个奇怪的少年回府，可有此事？”
　　“不错，这少年十分奇特，初见时他就酣睡在豺狼窝里，似乎是与豺狼一起生活惯了。虽然他痴痴呆呆的，但修炼天赋异禀，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你看人的眼光，为父相信！”顾尚满眼宠爱的看着大女儿，叹道：“也不知师尊叫我们几个带上子女意欲何为，难道她……”
　　“父亲，我听说圣上下了圣旨，叫师祖自行决定国师继任者，可有此事？”
　　顾尚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圣上这一招，实在是厉害呀！”
　　顾盼兮见父亲不想搭理自己，低声道：“你们商量国家大事，我先告辞了！”
　　“好，但不要走远，一会我们要去国师府！”
　　顾尚看着离开的小女儿，眼神中满腹心事。
　　顾盼兮闷闷不乐在园内溜达，心里满是失落：费尽千辛万苦才完成了父亲交待的事，却连夸都不舍得夸上一句，真是……
　　她越想越气恼，嘴里嘟囔着，忍不住骂道：“我的好姐姐，为何父亲心里就只有你呢！”
　　顾盼兮只顾着低头走路，冷不防的撞到人身上，她还以为是顾府的下人，怒道：“竟敢冲撞我！”她抬头一看，竟是适才随着姐姐回府的邋遢年轻人。
　　下人们给这年轻人梳洗了一番，倒也算是个精明小伙。只是他一双这眼睛泛着红光，面色凶恶。
　　这少年比顾盼兮高半个头，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顾盼兮，丝毫没有躲让的意思。
　　顾盼兮自然心里不爽，大声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那少年听懂了他这句话，只是闪在一旁，嘴里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顾盼兮摇摇头，叹道：“就你这样，也能说是天赋异稟，那大陆上人就都是天才了。”
　　“顾小姐，我饿了，能给我点吃的吗？”
　　这声音浑厚无比，满是沧桑感。顾盼兮本以为他是聋子哑巴，没想到他会说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盼兮忽然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笑道：“本小姐正好也饿了，趁还有时间，先带你去吃饭吧！”
　　顾府紧挨着的，便是盛京城内最大的客栈，悦来会馆。
　　店小二是识得顾盼兮的，顿时双眼发光，大声道：“好酒，好肉，上品的干果、蜜饯，快上桌了，贵客到了。”
　　近日进城的人多，虽未到午时，但客已有八九成满，顾盼兮只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容貌太过清秀，顿时引来了诸多目光，但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倒也没特别在意。
　　菜刚上桌，那少年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顾盼兮忍不住笑了，心想：怪不得姐姐要带她回来，这孩子还真有意思，吃饭的样子都这么逗。
　　顾盼兮倒了两杯酒，递了过去，低声道：“吃肉要配酒，否则不好吃的。”
　　那少年倒是爽快，一口气干了一大碗，不停的吃喝，一会的功夫就吃了一斤牛肉，一大瓶酒。
　　他们二人在专心吃饭，隔壁桌的二人却在高谈阔论，说的正是当今国师之事。
　　“听闻圣上早已将国师接班人的决定权交付给九龙真人，依老兄之见，九龙真人会选谁做接班人呢？”
　　“那自然是在她老人家的六位高徒里选了。这六人既身居高位，又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风流人士，他们不继承国师之位，又有何人有资格呢？九龙真人六位高徒中，又以大弟子…”
　　“这话我听不下去，自古道徒不如亲，九龙真人的六名弟子固然都是人中龙凤，但岂有舍近求远之法。叶家是西凤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近些年更是人才辈出，依我看，真人必定会在嫡亲后辈中选出一位继承人来。”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但我觉得未必如此。其中缘由我也不便细说，你自个好生琢磨吧！”
　　“嘿嘿，你真以为我傻吗？这事情我也看出了一二，只是不能说破而已。”
　　那少年本在大快朵颐，听到“叶家”二字突然顿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初。
　　他这般举动自然被顾盼兮瞧个清楚，问道：“喂，臭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呢？”
　　那少年只说了句“不知道”，便埋头大吃起来。
　　“你休要给我装傻充愣，我看你小子似乎对盛京城的事很是上心，来此绝对是有所图谋吧！”
　　顾盼兮见他仍是自顾吃饭，顿时觉得自讨没趣。
　　不多时，一桌饭菜已被他席卷而空，酒足饭饱之后那少年便起身离开，顾盼兮忙跟了出去，见他往顾府方向走了，忙喝道：“臭小子，你太放肆了！”
　　那少年忽然回头，冷道：“小姐在这里磨磨唧唧拖延时间，不怕耽误了老爷的大事吗？”
　　顾盼兮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要知道这句话正戳中她的心思。她心中满腹委屈，父亲不让她出来，她偏偏要出来，父亲着急要走，她偏偏在此逗留。她还要拽上这个姐姐带回来的少年，到时将一切推在他身上，没准父亲就会生姐姐的气。
　　顾盼兮见这少年一眼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不仅面颊泛红，忙道：“你这臭小子真是太大胆了，敢说我磨磨唧唧……哎……”
　　原来她话没说完，那少年便拉着她右臂，直往府里去了。顾盼兮乃顾府千金，自幼便娇生惯养，连手指都没被男孩子碰过一下，这下被他拽着胳膊，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跟着狂奔。
　　两人刚到大门口，顾尚与顾燕归也正策马往门口走来。
　　顾尚见她正在门口等着，甚至满意，朗声道：“走吧，过去正好是午时三刻。”
　　顾盼兮忙骑上了汗血马，三人正要离开，那少年忽道：“老爷，小姐，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
　　顾尚皱了皱眉，朗声道：“少年休要妄言，你可知道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见的是何人？”
　　“老爷是要去大梁国师府，拜见九龙真人。”
　　“哼！既然知道，何故自讨没趣。”
　　那少年又道：“这位九龙真人可是姓叶，来自西凤城？”
　　顾尚却没理他，顾盼兮道：“九龙真人确实是来自西风城叶家，你与叶家有渊源吗？去国师府，又所为何事呢？”
　　那少年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感觉到我得去那个地方。”
　　顾尚有些怒气，瞪了大女儿一眼。顾燕归忙道：“他是乡野村人，不懂礼数，父亲莫要怪罪。”
　　顾尚倒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甩了甩衣袖便策马离开了。顾燕归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可胡乱行事，顾盼兮却是冲他眨了眨眼，低声道：“想来就来吧。”。
　　眼见三人渐行渐远，那少年也紧随其后，往国师府去了。
　　盛京国师府内，府内的下人们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有书简从外传来，下人们刚借过书简，便递往内院，再由内院的人递到一个空旷的大房间内。这房内坐着二人，却是两位垂暮老人。正坐在屋内长椅上的，便是当朝国师，九龙真人。虽然年事已高，但身着灰袍的九龙真人仍旧一丝不苟，她的双眼像海水一样湛蓝，头发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张着，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另一外老人也是鹤发苍苍，不过驻颜有术，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模样。此人正是叶家宗室长老，叶茂全。
　　叶茂全资历颇深，论辈分九龙真人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叶茂全拿着一卷卷书简，正仔细端看着，似乎是觉得时间紧迫，只看三两行，便丢到一旁。
　　又看了半晌，叶茂全忽道：“这些后送来的人选都很一般，依我之见也不用多看了。顾尚的那两个女娃娃都很好，她们的名字还是你亲自给起的呢！”
　　九龙真人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低声道：“皇上绝不会容叶家子弟继续占着国师之位的，但我一身修为总得找个完美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