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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弘莒笑而不语，抬起头望着徐玄身后，一改之前的慈祥，神情肃穆地问道：“你可知“见恶”二字的由来？”
徐玄愣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道：“不知道。”他有些搞不懂高弘莒的转变，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他早就发现，别在自己腰后的剑，之前可是被自己的师父用来切肉吃来着。
“见恶不见恶，见恶即出鞘，这句话是当年你师祖在见恶成剑时说的，意在杀尽天下大奸大恶之徒。”高弘莒悠悠思及过往，语气莫名地说道：“十年前，师父他老人家执剑三千里，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那一年，十几万人因此而失去生命……”
徐玄傻了眼，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师祖，居然是这么一个绝世狠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间有那么多坏人吗，即便有，仅凭一己之力，又怎么杀得完，除非他是神仙。
高弘莒话锋一转：“当然，为师不是要你出去行侠仗义，逞一时之勇，打打杀杀，那是江湖人做派，于大局不仅无益反而有着诸多害处，所以你只需时刻谨记见恶真谛，保持一颗向善之心便好。”
“哦！”
“你好像不太相信。”
“有一点点。”
徐玄不奇怪师父看穿自己的心思，因为任谁听到这种话，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吹牛，而且还是一个疯子。
不过想到以师父的身份，好像没必要编这么大的谎话来骗自己，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岂不恰恰印证了那句话，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祖是个大奸大恶的杀人魔王，可是听着自家师父的语气，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徐玄抛开不该有的想法，弱弱地问道：“难道师祖他老人家是神仙吗？”
高弘莒呵呵笑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上古天神降世，拯救世人只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没有人真正见过，更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所以平时听听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深陷其中。”
这是什么逻辑，见过的人早就死绝了好吧？毕竟那是发生在上古的事，但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还挺有道理的。
“那师祖呢？”徐玄顿时感觉自己是神智不清了，才会有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
高弘莒看着徐玄，面露慈爱：“你师祖当然是凡人。”
这个回答显得有些敷衍，根本满足不了徐玄的好奇心。
“可是凡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那可是十几万活生生的人，可不是十几万待宰的羔羊，何况即便是十几万头羊，一个人想要全部杀光，得杀到何年何月啊。”徐玄眼珠骨碌碌转了两下，笑嘻嘻地问道：“师父，师祖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啊？”
高弘莒本不想说得太多，但见徐玄这般执拗，非要刨根究底，他爱徒心切，又想着那件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徐玄早晚会知道，今日说了也无妨，于是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脑中开始回忆当年那件事的始末。
“你师祖的名字叫萧肃，但天下人只知萧见恶，不知萧肃，这一切都是归结于发生在十年前的灭国之战。那场战争，是自武朝灭亡后的两百多年来，有记载的最惊心动魄，最惨烈的一战，而战争的发动者，便是南岭穆王府——萧氏一族。”
徐玄坐在草地上，双手环抱膝盖，微微扬起脑袋，认真地听着，心想师祖也姓萧，莫非他是萧家人？而且，是萧家发动了战争……
高弘莒冷笑说道：“世人愚顽，只知穆王府刀兵残暴，视人命如草芥，哪里知道，造成这样的后果，完全是齐国咎由自取。”
“难道穆王府发动战争的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徐玄睁着好奇的眼睛，因为师祖萧见恶——萧肃的缘故，还有高弘莒的态度，他对萧家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当年的齐国盛极一时，无论国力、财力、军力，都属当世最强，疆域之广更是其余诸国国土总和的两倍有余。”高弘莒冷冷说道：“同时北燕早已对齐俯首称臣，彻底沦为属国，还有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乌狊（ju）部，也在很早以前就归降了。而我魏国，虽然不是齐国的属国，但国小民寡，国力羸弱不堪，再加上王公大臣们降齐之心始终不死，亡国那是迟早的事。如此大好局势下，齐国一统天下，奠定万世不朽的基业指日可待。”
“师父，你好像跑题啦，我们是在说师祖的事。”
高弘莒没有理他：“但世事无常，正因为如此，齐国皇帝不复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国政日益腐化，而且迷信方士，好长生不老之术。在方士的蛊惑下，他下令各郡县修建仙宫，以充仙人行宫，而他自己便是那个所谓的仙人。在诸多仙宫中，修建得最为恢弘奢华的当属坐落在皇宫之内的云缈天宫，为了修建它，多少亭台楼阁被夷为平地，更是把国库挥霍一空。只是苦了黎民百姓，为了充盈国库，赋税一年重过一年，最后演变成一月一变，以至于齐国一改盛世之风，变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那齐国的官员呢，难道就没有人出言劝谏？”徐玄表面上依然平静，但心里已经把齐国皇帝骂成了猪头，作为一个现代人，不一定要熟知历史，但对于历史上出现的昏君名臣，却也知道几个，而且谁都能随便调侃上几句。
所以他对齐国皇帝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不就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皇帝都会犯的错嘛！
不过他心里也想着，这个和前世极尽相似的世界，居然也崇信长生不老之术……
“怎么会没有，但敢于直言进谏者，不是被杀，就是被贬，或是下狱，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剩下的不说同流合污，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
“适才告诫你，不要太迷信仙神之道，便是如此。身居高位者，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无数人的命运。”
“放心吧师父，我可是一个无神论者。”徐玄半开玩笑地说着，心里却有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