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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钱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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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扬起阵阵灰尘,炎热的夏日蒸煮着酸臭的汗液。
  徐玄愁眉苦脸地瘫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比他的脸还大的破碗进退两难。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就在这时,一道轻松惬意的声音响起,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愤怒、怜悯,最后又归于平静。
  “老头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呵,小子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嘁,装什么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那是何物,何谓装大尾巴狼?”
  “没见识。”
  徐玄暗自得意,心想这个世界连狼都没有,你们又怎会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呢?
  别过头,徐玄看向灰白色的浆糊,内心挣扎了一下便埋头大吃起来。
  浪费可耻,主要还是心疼他那一文钱。
  当然,他已经确认过,这碗里所盛之物不是潲水之属的腌臢秽物,不然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吃。
  虽然没有得到解释,但脏老头也能猜到那不是一句好话,说不得还是骂人之语,不然那小子为何笑得这般得意。
  “呵呵,有趣的小子。”脏老头见徐玄虽然吃得辛苦,但却没有再吐掉,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那东西的味道他最是清楚不过,当今世上除了自己恐怕再也没有人吃得下了,不过今天有个例外。
  眼前这个小孩虽然穿的破烂,甚至连双鞋都没有,衣服却洗得干干净净,身上不仅没有臭味,反而有种淡淡的草本清香,想来也是个讲究的人。
  再看他皮肤水嫩光滑,生得唇红齿白,落魄之前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照理来说是万万吃不下荠膏这种贱物的,但他嫌弃过后非但没有丢掉,还真就坐在那吃了起来,实在难得。
  “还挺聪明。”见徐玄越吃越快,用吞咽声掩盖住干呕声,脏老头很是欣慰的赞扬一句,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无人应声,喧闹的街道上,一老一少安静的坐在地上。
  小的正捧着个巨碗埋头大吃。
  老的则满脸笑容,慈祥地看着那少年吃饭。
  过往的行人见了无不唏嘘:“唉,好好的一对爷孙,糟践了!”
  最后不忘再感叹一句“这该死的世道。”
  徐玄:“我呸!”
  ……
  ……
  脏老头正了正色,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东西叫作荠膏,是用一种叫荠株草的草根制作而成,味道虽然古怪,但很干净,不会吃坏身子。”
  “你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呕……”徐玄本就心情不爽,见脏老头唠叨个没完,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谁曾想一时失算,还是着了脏老头的道,一来二去心中怨气更甚。
  “哈哈。”脏老头并不生气,反倒像遇到极为开心的事。
  笑过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脸露沉思,挂着和他此刻的身份不符的悲悯。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好一幅人生百味图。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缺了些生气,总感觉死气沉沉没有活力。
  也对,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其他的念头。
  这是致命的,是为人臣之过,若是处理不当,也许会给将来某一天的某个关键时刻带来致命一击。
  魏国承平不久,若是遭此一役,很可能承受不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或许有人不信,觉得这是在危言耸听,胡说八道。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岂不闻先圣之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天下大道理当顺应民意,以民为本。倒行逆施,与民为敌,只会自掘坟墓,自毁根基。更何况如今天下分而治之,外有北燕、沧海萧家这等强敌窥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幸好,当今天子并非昏聩无能的庸主,虽独裁专制,却也广施仁政,是这乱世中少有的明君。
  自己此次下到民间,除了奉旨受罚以外,还兼具着一个任务,一个足以令魏国朝野震动的任务。
  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做下诸多肮脏事还觉得可以瞒得一世。
  殊不知,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早已看得通透。
  而他突然遭此横祸,也不过是配合着那位演一出戏。
  ……
  脏老头眯着双眼,勾了一下嘴角,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细木枝,怀着沉重的心情剔起了牙。
  屏住呼吸埋头大吃的徐玄并没有发现脏老头的异样。
  可即便看见了,也会丢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不过是个脏兮兮的老乞丐,学人装深沉,也不怕闪了腰,哈哈!
  ……
  ……
  今天离徐玄吃下那碗酸爽的荠膏已经过去了很久,机缘巧合下,徐玄和脏老头还有那个卖荠膏的结伴而行,日子过的倒是愉快。
  虽然过去这么久,但只要一想起之前吃的荠膏就直犯恶心。那酸爽的味道至今仍旧回味无穷,时刻摧残着他的胃,弄得他好长一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人都饿瘦了。
  于是苦大仇深地指天发誓,从今往后就算是找不到吃的饿死街头(虽然他好像饿不死),也不会再去吃那个叫荠膏破玩意儿,并且连看都不想再看到。
  几天的相处下,徐玄发现那个浑身上下脏兮兮,不断散发着臭味的老头不仅谈吐儒雅,还非常有钱。
  一想到那个鼓鼓的钱袋子,徐玄就两眼放光,恨不得抢过来据为己有。
  至于那个卖荠膏的中年老板则更古怪,好好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竟然扔下铺子不管,背着行囊一言不发地跟着脏老头走了。
  而脏老头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平静地看着。
  不过对于两世为人,历经三十余年沧海桑田的徐玄来说无足轻重,即便心有疑惑也不会贸然发问。
  何况大家萍水相逢,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古怪不古怪的又与他何干呢?
  然而当一双黑色的小布鞋出现在面前时,徐玄立即改变了这种想法,那一刻竟然生出种想抱住脏老头痛哭流涕的冲动,还好被他及时忍住了,不然三十几岁的人了,真做出那等事来,以后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从那以后,徐玄不吵不闹,努力地扮着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看到他这样的变化,脏老头笑而不语,眼底的慈爱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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