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宇宙

　　云马恒星系，盖拉亚宫殿内的杨灵丰的居住区研究室。
　　模拟出来的无边宇宙占据了研究室的大部分区域，杨灵丰得到资料的第一时间，就让波拉复制出里面的内容。
　　然后，他就痴迷的观察着这个模拟出来的宇宙，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思考当中。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杨灵丰仿佛置身于更高维度的空间，以一种神灵的姿态看着宇宙文明的兴衰交替，心灵在不知不觉中洗涤。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杨灵丰突然想要试着依照他观察到的感觉，来模拟一个新的宇宙。
　　于是，莉莉娅和波拉他抓了壮丁。
　　但波拉告诉他，以他如今的找载体，只能模拟现有的数据，无法以数据计算出新的宇宙诞生方式。
　　杨灵丰不死心，三人商讨五天后，决定先构建一个恒星系。
　　于是，一个阉割版的宇宙大爆炸被杨灵丰推演出来，进行两天的修改和数据比对，爆炸后所产生的能量原子，终于在不可计算的时间相互作用下形成一个巨型的恒星。
　　接着，那些弥漫星空的宇宙尘埃在这颗恒星引力作用下，经过无数年月的演变，变成一颗颗围绕恒星旋转的星球。
　　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形成有生命的星球。
　　“数据都是对的吗？”杨灵丰一边比对数据，一边询问波拉。
　　“肯定没错，都是复制丽莎女神知识宝库中的数据。”波拉声音传出的同时，人从一处空间节点中钻出。
　　杨灵丰皱了皱眉，“星际气体的含量比例得进行修改，我们设计的宇宙很小，知识宝库的数据得适当的做出改变。”
　　“恩，你说得不错…交给我。”波拉反应过来，作为文明驱动器，他很擅长这样的事情。
　　“我记得创世女神也喜欢捣鼓这种东西。”莉莉娅好奇的看着模拟出来的星系，“但祂从来不让我们接触这类事情。”
　　“为什么？”杨灵丰下意识的问。
　　“他说会让我们心生恐惧。”
　　“心生恐惧？”
　　波拉听到两人的对话，目光在莉莉娅脸上扫过，然后又低下头认真的比对数据，杨灵丰心中对莉莉娅的回答闪过一丝波动，但仅仅是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人又陷入比对数据、查看数据、修改数据的枯燥循环中。
　　三天后，原本死气沉沉的恒星系慢慢变得生机勃勃，一颗宜居行星在时间的长河中形成，然后就是一个独立的生态链，最后就是生命的诞生。
　　“是兽类文明，一般星球文明的先驱，都会以强大的兽类文明为开始。”莉莉娅看着波拉说道：“直接跳过这一阶段的模拟，观察它们没用。”
　　“我没有控制，这些生命的诞生是数据自动计算的结果。”波拉随意的说道：“当然，如果要毁灭他们也很简单…”他说话间输入一段数据，生态行星上随即便出现一场覆盖全球的大洪水。
　　一个刚刚萌芽的兽类文明就此覆灭。
　　潮水很快退去，看着成片成片的尸体，莉莉娅不知觉的皱了皱眉。
　　“要直接繁衍出智慧文明吗？”波拉问。
　　“不用！”杨灵丰拒绝，“就这样，让他们自行进化，我需要的观察，而不是控制。”
　　波拉看向了莉莉娅，但莉莉娅陷入思考当中。
　　模拟行星上，时间极快的流失，山川河流以及无边的海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灭亡的生命很快被遗忘，一个新的生态链很快形成。
　　持续千万年的竞争中，一个繁衍能力非常强大的虫类文明逐渐掌握主动权，最终不可避免的把目光投向宇宙。
　　但因为模拟数据的权限不够，系统最终以当机收场。
　　“我们需要设计一个更大的数据库。”杨灵丰看向波拉，“至少得容纳一个星系的数据。”
　　波拉挑了挑眉，“这种推演数据，不是之前的既定数据，既定数据只需要按照设定好的数值重复运行就可以，推演数据必须得无时无刻进行计算。”他摊摊手，“我们目前没有能力计算一个星系的数据运行。”
　　“需要什么？”杨灵丰如魔怔一样问道。
　　“需要时间！”波拉语言中带着警告，“就连创世女神在建造运算电脑的时候，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凡人，你最好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灵丰，波拉说得没错，我们不能急。”莉莉娅已经从思考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保持你纯正的心灵，战胜恐惧，这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
　　“宇宙已经诞生了一百多亿年，我们依旧存在，你没必要担心！”莉莉娅很坚决的打断杨灵丰想说的话，语气严厉的说道：“我们不会像模拟宇宙中的那些生物，宇宙中不光有我们，还有其他人，不要用你的智慧来质疑这一点。”
　　“哦，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波拉看着杨灵丰，“如果我们是别人手中的一组数据，那么制作我们的人呢？会不会也是一组数据，同时我们模拟出来的生命，也可以再创造出相同的模拟数据，这是一个无限循环且根本无从解答的问题，除非…”他咧嘴一笑，“除非你毁灭掉整个宇宙，或许会在宇宙被毁灭的那一刻，你可以感受到祂的力量，但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波拉，闭上你的嘴！”莉莉娅有些生气，她严厉的呵斥道：“保持善良的心灵，你是孕育万物的守护者，不应该诞生毁灭的想法。”
　　“抱…歉，殿下…我会尽快修…修正数…数据！”波拉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莉莉娅眉毛微皱，她随即便明白，波拉也被刚才的模拟数据所侵蚀，“把波拉遣返回‘黑白世界’，未来一周里，没事的话别叫我…还有，一定要保持纯正的心灵。”
　　“好！”杨灵丰努力梳理脑子里的混乱思绪，把波拉送回‘黑白世界’。
　　房间里很亮，连续两个月的观察，让杨灵丰双眼离开‘宇宙’后突然变得空虚，他下意识的打开根据知识宝库模拟出来的宇宙，退后两步坐在一张软皮座椅上，注视着这个庞大的宇宙。
　　其实，在过去两个多月观察中，他心灵升华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但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身的不安来自于什么地方。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笼罩全身。
　　那种恐惧就好像以凡人的姿态眺望宇宙星空一样，觉得自己渺小得就如同一粒随风飘散的砂砾般。
　　“你思考方向是错误的。”盖拉亚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
　　“老师？”杨灵丰诧异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美丽身影。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你放心，不管是我，还是众神都对你的秘密没兴趣。”盖拉亚看着弟子现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而且，你以为你的秘密在对于众神来说是秘密吗？”
　　“老师，您误会了，我没有要隐瞒。”杨灵丰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并低着头以掩盖他无法抑制的震惊，“只是…”
　　“不用解释，你也不用对我们持有戒心。”盖拉亚打断杨灵丰的解释，“凡人的心思我很清楚，我也曾经经历过凡人阶段…你的谨慎是正确的，没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她说话间斜靠在就近的软皮沙发上，并示意杨灵丰坐到她的对面。
　　“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盖拉亚上下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弟子，“你应该在为自己的渺小而苦恼？”
　　“我并不缺乏挑战未知力量的勇气，但如果我们挑战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无法战胜的呢？”杨灵丰深吸一口气，问出他纠结的问题。
　　“你的想法很奇怪，你想要与宇宙本身为敌？”盖拉亚轻轻挥手，金色的圣能遍布在两人的周围，“就如同我们修炼圣能，你却要以圣能的存在为敌？这本身就是否定自身，就如同生活的湖里的鱼，某一天想要与整片湖水为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这…这些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给人的感觉很荒诞。”
　　“你本身的想法就是荒诞的，我让你观察宇宙变化，是想让你理解力量本质，理解宇宙的本身。”盖拉亚起身盯着模拟的宇宙星空，“我的目的是想让你用手中的力量守卫这片宇宙，维持文明的秩序，不是破坏！”
　　她说话间，调动模拟星空，调出某个时间段的数据…混乱年代的无序世界，在这个时间段里，每一片星空都在战争，堪比一个行星的星空野兽到处都是，他们以吞噬星空为乐，还有玩弄死亡的虚空恶魔，他们以杀戮为乐。
　　在这段时间里，生命仿佛是蝼蚁一样不值钱，随时都有一整个文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无序世界再次降临吗？”盖拉亚问。
　　“不愿意！”杨灵丰下意识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诞生那些想法？”盖拉亚问，“我们的职责是守卫宇宙，不是与之为敌。”
　　“我有些明白了。”杨灵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灵丰。”盖拉亚深吸一口气，“宇宙看似辽阔，孕育了无数的文明，但其实很脆弱，就以你为例，你现在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行星，甚至可以威胁一个恒星系的文明，还记得我刚见到你时，问你的问题吗？”
　　“是，我明白，强者需要坚定的信念，善良和正义更是必不可缺！”杨灵丰低下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汗颜。
　　“不，你还没有明白善良和正义的重要性！”盖拉亚上前一步，以不可见的速度伸出手指，轻轻在杨灵丰的额头一点。
　　“恩！”杨灵丰顿时眼前一黑，感觉到灵魂记忆中出现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在搅动，转眼间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正当他想要努力记忆时，又丢失了更多的记忆。下一刻，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空白的记忆甚至让他忘记反抗。
　　就在他脑子变得空白之际，无边的黑暗破开了。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绿地草原，他漫步在一条绿地小道上，牵着一匹老马，老马上托着干货，正准备到附近的城镇市场贩卖以补贴家用。
　　家里？
　　对，我还有妻子和孩子！
　　想到家里面的孩子和妻子，杨灵丰苦恼的脸上不知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踏踏踏”
　　蜿蜒的小路上一队快马袭来，马上的人身披重甲、手持长矛，是一队在赶路的骑士，他们的队伍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但随即，骑士的队伍在他不远处停下。
　　“嗖！”
　　箭矢划破虚空，刺耳的声音随即响起。
　　胸口的刺痛传来，他下意识的低头，一支箭矢插胸口，身体也随之软倒在地上，骑士队伍中打马上前一人，冷漠的夺过他的包裹牵着老马大笑着与同伴会和。
　　眼前的草原依旧如同刚才那样的美丽，但杨灵丰的目光无法再聚拢，他脑子里最后想到的是他朴素的妻子以及可爱的孩子。
　　眼前又变得黑暗？
　　又？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记忆又被剥夺。
　　消失的感知再次回来，睁开眼…美丽的草原一望无际，朵朵美丽的鲜花到处都是，鼻腔中除了自己身上的汗味，还野花的香味。
　　老马，还有马上的托着的干货。
　　脑子里想的是妻子和孩子，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期望。
　　头顶的太阳有些热，小路蜿蜒的地平线上一队骑士快速行来，看着扬起的飞尘，他下意识的用随身携带的棉布挡住鼻腔。
　　骑士队伍一晃而过，然后在不远处的停下，一位为首的骑士打马上前。
　　杨灵丰看着骑士冷漠的表情，本能向后退两步。
　　“哈哈！”骑士大笑一声，解下马鞍上的一袋水壶丢给杨灵丰，问道：“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吗？”
　　“是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我的领民，先赏你几口酒喝。”
　　正当杨灵丰揭开水壶，想要品尝酒水的时候，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无数的记忆袭来，刹那之间他回想起自己到底是谁。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美丽而威严的脸庞。
　　“老师！”杨灵丰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行礼。
　　盖拉亚看着杨灵丰，问道：“现在，明白何为正义和善良了吗？”
　　“是的。”
　　“这只是最基本的正义和善良，不要让自己停下思考，但思考的方向要对，不然你就和虚空中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杨灵丰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从明天早上开始，以后每天八点你来我的祈祷室找我，跟着我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