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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孤岛，大概也只有黎之帆和余海知道刚才的波动代表什么了。
——有人拿走了羽之星。
孤岛突然间失去了能源，要不了多久，整个孤岛就会沉没。
黎之帆意味深长地看了不远处的千绝一眼，他们之前协商过的，要等他把一切都准备工作都完成，再来取走羽之星的。
应该是是余海那边的人干的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余海这会儿已经准备逃离这里了吧。
黎之帆艰难地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他想快点到上面去，他知道黎潇潇还在上面。
但他似乎见到了两个老熟人——一左一右对峙的落樱和余霜序二人。
余霜序对与落樱的碰面并不惊讶，她早就知道落樱也在孤岛，甚至在见到黎之帆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挑眉，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黎之帆显然对她们二人的存在很是吃惊，事实上，他们已经将近十年没见面了，久到之前认识她们的所有人，都认为她们两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相较于黎之帆，落樱的情绪更加激动，她直接小跑着朝余霜序过去了。却不想，余霜序冷漠地侧过身躲过了她的拥抱，嘴角向下，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斥着仇视和嫌恶，这令落樱的身躯猛地一震，愣在了原地。
“你是落絮吗……”黎之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余霜序“啧”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好久不见，阿帆，还有……姐姐。”
*
“为什么不行……找不到……”羽暮的嘴唇哆哆嗦嗦，连带着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她慌乱地在机器上寻找着能够打开圆柱子的机关，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抬头，焦急地看着被关在里面的羽无殇，后者神情依旧痛苦，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无比苍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溘然长逝。
羽暮哀嚎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整个人像发疯似的，不停地用她的手捶打着透明的罩子，铁链撞上圆柱子，叮叮当当地响。
“一定、一定要撑住啊……你说过的……我们都能平安出去的……”羽暮喃喃道，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语，空洞又无力。
“啊啊啊！”羽暮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拼命地扯着手上的手镣和铁链，直到她的双手都溢出鲜血。她的眼眶里似乎还带着通红的泪，仿佛一头发狂的，要冲破牢笼的野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东西封住了她的超能力……
如果不是因为余海那个狗娘养的东西……
如果……
“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弱了……”羽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绝望地看着面前的羽无殇，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两道痕迹，顺着下巴，滴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透明圆柱子内的羽无殇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隔着这么一层，外面基本不能听到里面人的声音，除了之前那痛苦的哀嚎。
羽无殇颤抖的双手，使尽全身力气，拔掉了插在他身上的几根管子，那不适的感觉顿时轻了些许。
他躺在里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约过了半分钟，他再次咬紧牙关，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拔掉身上的管子，而是嘶吼着喊出了三个字：
“黎！潇！潇！”
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旁边灰着一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被余海有意扔下的黎潇潇，在听到羽无殇的声音之后，双眸变成了碧绿的颜色。
羽无殇对黎潇潇的改造，就是让她在听到自己的声控之后，带着羽暮逃离这个地方，余海后来的改造，他也早就料到了。
但他此时虚弱得很，甚至没力气再下达其他的指令。
外面的羽暮才回想起黎潇潇的存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她的衣角，语无伦次：“黎潇潇！黎潇潇……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谁还会记得，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式地以父女的身份与羽无殇相见？
黎潇潇本来是要提着羽暮带她离开这里的，在听到羽暮的乞求之后微微一顿，一秒钟后，她动了动嘴唇，冰冷的机械音从她口中传出：“指令接收成功，正在开启攻击模式——”
仅仅五秒钟，黎潇潇的手上便多出了一对激光刀刃，只见她对准面前巨大的圆柱子，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开了柱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黎潇潇收起刀刃，以立正的姿态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羽暮急忙把羽无殇拉出来，并拔掉了插在他身上的所有管子，将他靠在墙上，做完这些之后，她整个人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该道歉，因为自己连累了爸爸，还是因他劫后余生而感到欣喜？
她不知所措地现在一旁，想着还是先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却见羽无殇定定地望着她，然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爸爸……”那笑容极为惨淡，令羽暮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再一次被泪水填满。
羽无殇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张开了手臂，羽暮噙着泪，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受伤的孩童终于哭了出来，趴在他的肩头小声地呜呜哽咽着。
“我逃不出去了，”羽无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也虚浮得仿佛即将逝去，“你一会儿跟着黎潇潇走，至少逃出去，是不成问题的……”
羽暮只是不住地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暗物质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绝对……绝对不能再碰了，也不要去找羽之星了……”羽无殇气若游丝地嘱咐着。
实验室的大门突然打开，羽暮警觉地回过头去，在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羽暮！”羽暮背对着唐晓翼，站在唐晓翼这个位置，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羽暮后背上被鲜血浸湿的衣服，当即朝她狂奔过去。在走近了之后，才看到脸色苍白的羽无殇，以及一旁眼神空洞的黎潇潇。
“羽教授！”唐晓翼在他身旁蹲下，刚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就被他抬手打断了，唐晓翼不解地看着羽无殇，“羽教授？”
“我知道我的身体……没得救了……”
羽无殇紧紧地握住羽暮的手，道：“不要存有太多的怨恨，它会毁了你……”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细语道：“告诉简崎，我从不怪他。”
羽暮根本来不及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泪流满面地点着头。
羽无殇看了看羽暮，又看了看唐晓翼，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慈爱，回忆起两个孩子小时候笨拙的模样，不禁感慨道：“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十二年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握着羽暮的手，在这时也渐渐地松开。
他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地，郑重地，将羽暮的手，放在了唐晓翼的手上。
“唐晓翼，我请求你，在将来……多多照顾她……”
唐晓翼的话也仿佛哽在了喉咙里，只能重重地点头。在这个时候他实在问不出，为什么羽教授把羽暮交给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羽无殇淡淡一笑，缓缓地合上了双眼。那只手十分缓慢地抽了回去，却在中途无力跌落。
羽暮低着头，此刻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将放在唐晓翼手中的那只手缓缓地抽走，动作轻柔地拨开了羽无殇额前凌乱的发丝，那下面是一张可怖的脸。
“啊……啊……”羽暮低沉而嘶哑的哭声，一下子将唐晓翼的心揪了起来，他转过头，而此刻羽暮也刚好抬起头来。
那嘶哑的声音被一阵又沉又急的咳嗽打断，她对着窗外空旷得连一丝白云都没有的蓝天，咳着咳着，那声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恸哭，绝望的哀嚎充斥着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