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阶下囚

　　清雨难得光顾，雨水沿灰瓦成线流下。
　　细小的封窗，夏翊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眩晕中醒来。他睡眼惺忪眼皮子依然发酸，身上被点过的穴道依然红肿，有些刺疼。
　　“这是进了大牢？”夏翊扶正了一下鬓发，无奈地望了一眼铁索硬木栏杆，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数日自己从意气风发的闯将变成了颓废的阶下囚。想到自己难得承蒙夏老爷子不弃，十来年苦心栽培今朝怕是要功亏一篑，心情更为沮丧。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后腰，果然九环擒龙鞭也已经不见，后背空空如也，正如自己当下毫无安全感的境地。
　　哎，完了。要是老父亲还在未名山就好了，要是他知道定能将我救出。而现在他不知所踪，即便是未来数日听到消息，怕也是晚了。
　　牢头像是也觉察到夏翊苏醒，悠哉哉迈着四方步就过来了。他是一个四十开外尚且壮年的男子，他舞动着手中的钥匙圈，一边哼着自编的小调。这调子惹得其他囚犯瑟瑟发抖，看来他们在这人手下没少吃过苦头。
　　“呦呦呦，看看是哪位大爷醒了。不知道我们这大牢还住的习不习惯呀？”
　　见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夏翊极其反感。这段时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屈并没有什么卵用，谁都不会同情弱者。除非自己够强，不然挨欺负，挨黑锅这都是免不了的。看透了，心也就凉了，公平正义的幌子包着的是这个世界最为阴暗的东西。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提审我的？”夏翊瘫坐着，随便答言。
　　“哪能呀，您这位爷太重要了，朱捕头虽然恨得你牙痒痒，但还是不敢随便下手。这不一早就去了州衙门汇报去了，估计明儿就有文牒过来，把你提到州衙问话。”说到这里他噗呲一笑：“我家老爷连问询的机会都没，忙了几天功劳倒都是别人的了。”
　　“你倒是有心了，在这里嘲笑主子，不嫌命长的下贱货。”夏翊也是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个屁，我们老爷从不来这地方，再者说这事明儿一并拉过去问询的可能还有他一个。他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别人。”牢头笑笑着从兜中掏出两个馒头扔给夏翊。“吃吧，这个算是我给你送行的礼物。从这里提刑出去的都是重罪，能活的没几个，更没有再回来的。这牢子阴气本来就重，要是到了州里你掉了脑袋可以记得冤有头债有主，可别回来这里游荡。”
　　“哼哼，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再过几天可能就是你死者为大了，记得我今儿的话就算我没白忙，凑合着吃吧，肉馅的。你小子肯定喜欢。”老头笑笑，又甩着钥匙串出去了。
　　薄皮大馅的包子，咬一口肉香四溢，汁液横流。香葱与猪肉的鲜嫩口感相得益彰，惹得其他牢友纷纷擦嘴观望。
　　这会儿的天又阴下来了，整个大牢陷入一片昏暗。尽管有几盏香油灯，但是也照不亮整个漆黑的环境，由于无所事事，囚犯们纷纷和衣而卧，一时间没了声响更加沉闷。
　　夏翊微微合上双眼，想靠着墙角稍微干燥的地方再补一个回笼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夏翊突然感觉鼻子上有几根发丝略过，弄得有些骚样。他心想，这阴湿的地牢有几只虫豸也是正常的，便举手掸了一下。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手并没有碰到小虫，反倒是摸到一大把毛发，吓得他赶紧撒手，睁开双眼。
　　在他面前是一只红毛猴，它的毛发奇长，长可拖地，毛量又多像一个超大的血色绒球一般。他的爪子凸在外面比起毛发更长，寒光闪闪，急速舞动有啸叫声响。此猴满脸朱红色疙瘩块，金色的小眼睛被挤到边上，血盆大口，獠牙外漏，显得戾气十足。
　　“我的娘！”夏翊被这怪东西吓得跳了起来。
　　尖叫之后，他环顾四周，囚犯们依然在酣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夏翊这边，这红色怪猴却在步步紧逼，嘴巴里发出水泡翻滚般咕噜噜的声响，指甲在地面磨出一道道划痕，也是极为刺耳。
　　怪猴身上骚臭味越来越重之时，夏翊也被逼到死角，手无寸铁的他也准备好了最后放手一搏的准备。不过夏翊哪能与怪猴相比，在勉强应付了几个回合，怪猴施展攀岩走避的功夫，攻势由原来的前后左右变成了四面八方，凌厉的爪子上下舞动，晚走一步变有皮开肉绽之虞。
　　这一下，夏翊的眼睛已经跟不上怪猴的身形，躲闪也较之前慢上半拍，几招过后，身上已经被划破几个口子。怪猴见势，凭空翻起，自上而下抓来，此时夏翊天顶的空门大开，避无可避，强行扭身避开致命之处，但利爪深深嵌入锁骨，血液喷射而出。
　　就在夏翊自认为吾命休矣之时，一阵钥匙撞击的清脆声响从远处袭来，想必是牢头巡视。就在夏翊眼皮底下，那怪猴化作一团青烟散去，精怪一般。
　　夏翊傻在那边，迟迟不敢挪动，任由伤口汩汩地冒血。反倒是这会囚犯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见到夏翊身披红霞，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从他们的表情中看不出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无奈。这，难道就是大佬的阴气引来的鬼怪不成？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要畏罪自杀不成？兄弟你可别害我，要死也等着明儿交接之后。”牢头走近发现了夏翊的异常，赶忙喊叫小厮去找药。由于大佬酷刑较多，这种刀伤内伤的药备的也不少，在衙役七手八脚一顿忙碌之后，夏翊上半身被包的严严实实，散发着浓重的止血药的气味。。
　　这会儿夏翊还多了一个东西，便是木枷。老头怕他再伤自己，索性自作主张上了这个东西。夏翊在受伤后，精神状态有些恍惚，总是感觉身边有许多骷髅头盯着自己，在各种的空隙之中，悬在顶棚，甚至是躲在别的囚犯的背后。
　　尽管他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撞头，咬舌头，闭目养神等等都徒劳无功，眼前骷颅头反倒是变得密密麻麻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