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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云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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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阴晴寒暑,天龙山庄弟子们每日都是卯时起床,一刻之后便集合在演武场中开始每日的晨练。
  平日的晨练都由龙啸天的首座弟子督促,他自己练功有专门的场地,今日他早早地到了弟子们的演武场。弟子们见师傅亲来,更是不敢懈怠,全都抖擞精神,刀剑锵锵,棍棒呼呼。龙啸天在演武场中信步巡视,看百十名弟子各个练得起劲,心里甚至满意。弟子纷纷恭敬地问早,他点头不语,径自到了兵器架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都在眼前,金光闪闪,与日同辉。龙啸天取下一把剑,随手挥舞起来,只见白光闪闪,剑花朵朵,又闻呼呼风响。弟子们看到师傅练剑,便都停下来观摩。
  “师傅今天真是好兴致啊!”
  “是啊,平日里晨练,师傅极少来。”
  “师傅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我要是能学到十分之一也就知足了。”
  “师傅这套剑法我练了三年,始终未掌握住精髓。”
  “那是你悟性太差。”
  “谁说是我悟性太差,是这套天龙剑法博大精深,敢说你练得比我强吗?”
  “怎么,要不然面比试一番,看看底是谁的剑法强。”
  “我说你们两个别贫嘴了,师傅难得来一趟,悟性高的就赶紧揣摩吧。”
  众弟子看着师傅演练天龙剑法,只见他的剑法一会儿似行云流水,一会儿似蛟龙在天,气势浑厚,飘逸灵动。到最后他仿佛和那把剑合二为一,宛如蛟龙般灵动,又如猛虎般威猛。直到收势,众弟子才怅然若失、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龙啸天练完,陈青山奔上前来,恭敬的接过剑,放回兵器架。
  龙啸天垂手缓步走到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四面环顾。弟子们纷纷像高台下聚拢,因为他们知道师傅站到这里,一定是有话要说。
  “九月初八便是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你们准备得如何了?”龙啸天背着手扫视着弟子,微微笑道。
  “准备好了,我们定当全力以赴,为师门争光。”陈青山带头道。
  “全力以赴,为师门争光。”百十名弟子门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声音在天龙山庄的大院里久久回荡。龙啸天用手示意停下,他要的就是这股劲头,从年轻弟子们的身上,他看都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很感慨,也很满意。
  武林大会都是一场武林人士的风云际会,每次都会有新的江湖势力崛起,取代没落者的江湖地位。最大的看点是武林豪杰向老盟主发起挑战,若挑战失败,原盟主可以续任,若挑战成功老武林盟主必须让贤。武林强者如云,人才辈出,作为“守擂者”,龙啸天这个在任盟主也并没有十足的续任把握。但势在必行,只有全力以赴。
  “好,为师我很欣慰。我天龙山庄之所以能号令武林,靠的是行侠仗义,惩奸扶弱。能让武林中人心悦诚服,纳头便拜,靠的更是我们的功夫和实力。如今正道沧桑,盟主舍我其谁。我等应上下一心,同心同德,续写辉煌。”
  “同心同德,续写辉煌……”台下的弟子,无不被他的话所感染,各个慷慨激昂,高举双臂,山呼海啸般地呐喊了起来。
  武林大会就像一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绝世珍宝,吸引着朝云国的武林人士云集到天龙城来。最近几日,天龙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饭馆、酒楼、澡堂子等各色场所里,到处可见江湖人士的身影。有的稚嫩未脱,有的须发苍苍,有的肥头大耳,有的干瘪瘦弱,有的锦衣华服,有的粗布素衫,有的凶神恶煞,有的谦谦有礼……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论。
  这几日,天龙城中大大小小的老板们都心里痛快,他们的生意比平时好上十倍。客栈里的跑堂伙计都干劲十足,把托盘顶过头顶,飞快的跑着,带出一到喷香的热气。
  “各位大侠,新鲜出锅的油酥辣子鸡,请慢用。”
  “各位师傅,清炒菜心,蒜香冬笋,红烧香菇,油响白菜,请慢用。”
  “各位大侠,宫保鸡丁,糖醋丸子,酱牛肉,请慢用。”
  “大侠,您真是行家,这道天龙鲟鱼可真是吃一道少一道了。”
  “大侠,50年的天龙红来了,您闻闻这味儿,绝对的正宗陈酿。”
  ……
  祥云客栈,天龙城里最大的客栈,上下三层,每层大堂里有50张八仙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像年会一样热闹非凡。十几个跑堂伙计健步如飞地送着饭菜,茶酒和点心,拖着长音报着菜名。
  二楼大厅挨着楼梯的一张桌子上,围坐着六个穿黄袍的人。上座的是一名老者,鹤发橘脸,虎背猿腰,塌鼻方口,倒八字眉,花白长须。橘皮似的脸上有道从左眼连到嘴角的长疤,有食指的宽度。余下五个中,有两个大约四十岁上下,一个三十岁左右,两个十六七岁。
  “这祥云客栈老板的脑子真是让驴踢了,出三倍的钱都不肯腾出几间上房来,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挣,真是个大傻子。”一少年抱怨道。
  “就是,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夹了。”另一少年跟着发泄道。
  “别的帮派倒能早到,订间上房,在大堂里抢个好位置。我们山高路远,风沙漫天,能及时赶到就算是好的。看在我们一路辛苦的份上,天龙山庄也应该提前给我们定几间上房!”中年人忿忿道。
  “出门在外,能有个像样的住处就不错,何必这么讲究。”
  “师兄,话是这么说,但住得好点总是好的。我们千里奔劳,本应该住个上房,养精蓄锐。这里早已经没有上房了,本来找个其他的客栈也是一样,大师伯偏不同意。天龙山庄的人也真是办事不周到,龙盟主既然认识大师伯,也不安排人给预定两间上房。”
  “好了,小心有人偷听我们说话。”老者压着声音提醒道,转身看看熙熙攘攘的大厅。
  “你们以为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愿意住得舒服点吗?需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老者挨个看看其他几人,语气缓和了下来。
  “大师伯,这是自然,我们怎么会忘了呢!”
  “师祖,我们都记得,您别生气了。来,我给您倒上。”一少年给老者满满斟了一杯,挨个给其他人也都倒上。
  老者捏起酒杯,放到鼻下深深地闻了闻,一脸的沉醉。“真不愧是五十年的陈酿!”他自言自语道。
  上次他喝天龙红,还是在十年前,转眼十年可过去了。
  方家巷,方彤家。
  方斌双眼通红地跪在床边,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父亲。
  “斌儿,不用伤心。我十五年前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多活了十五年,也是值了。”方老爷子喘道。
  “爹,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方斌哽咽道。
  “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我这次是旧伤复发,靠一股残存的内力才撑到你回来,等我交代完事情,就能安然的走了。”方老爷子说着突然坐起身来。
  方斌赶紧扶着,把父亲放到靠背上。“爹,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你把门关上,不能让家里人听到。”
  “好!”
  方斌伸头看看院子了没有人,把门关上回到床边。
  老人枯槁灰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红润,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说话也多了几分力气,慢慢道:“十五年前,我还是天龙派的长老,受掌门之托外出办事,躲过了叛徒屠不仁的投毒。”
  “爹,这些事情您已经都告诉过我了,您要将息身体,不要多说话了。”方斌打断了父亲。
  “那些事情我只对你说了一半,怕你有负担,还有一半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老人说着咳了两声。
  方斌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听着。
  十五年前,方老爷子幸免于难后,和龙啸天等余下弟子跑遍朝云国追杀屠勇,但三年间未见其半点踪影。四年后屠勇改名屠不仁冒了出来,他又和龙啸天等集结一百名江湖正义之士对其围杀。在那场风云变色,血肉横飞的三百里追杀中,老者报仇心切,冲锋在前,受了重伤,差些埋骨他乡。他独自返回后,得知天龙派已不复存在了。剩下的长老因意见不合,相继出走,另立山头,余下的弟子也都各选山头。他去一个只有掌盟和自己知道的密室中,取了一件东西,惆怅的带着家人来到了天龙郡。
  “斌儿,就是这件东西。”方老爷子从被褥下摸索出来一个红色的布包递给儿子。
  方斌打开布包一看,瞪大了眼睛。“无名真经!怎么会,您怎么会藏着这部真经呢?不是已经被屠勇盗走了吗?”
  “他盗走的只是下半卷,上半卷只有我和掌门知道。就是这部无名真经,让屠勇心生歹意,痛下杀手,让我天龙派土崩瓦解,不复存在。我只恨,不能手自杀了他。”
  “爹,您打算让我如何处置这部经书?这害人的东西,我看干脆还是烧了。”
  “不可!”老人急切道,重重的咳了两声,平息后,接着道:“你要妥善保管,找机会把他交给天龙山庄的龙啸天。”
  “龙啸天?!爹,龙啸天不也曾经是天龙派的弟子们,他近在咫尺,您为什么不早把经书交给他呢?”
  “哎,当年他虽是掌门的得意弟子,但我总看不上他,与他心有嫌隙。来到这里,我们隐形埋名,虽和他近在咫尺,但从未来往过。他这些年做的事情,让我越来越看不上他,所以一直不肯把经书交给他。直到前些日子,彤儿晚间被他儿子送回来,后又送来了跌打药,我才对他放下了些成见。当今武林,也许只有他有能力继续保管这部经书了。所以我才苦苦等你回来,交代这件事请。”
  “我明日就去趟天龙山庄。爹,爹...”方斌再也没有听到老人说话,这竟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面。老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安详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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