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十位长老

　　大明，洪武三年（公元1371年），应天城内
　　一座雕阑玉砌、钉头磷磷的巍峨建筑，赫然耸立于皇宫东侧，“荆殿”两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悬挂于建筑的巨大门楣之上，威严霸气。
　　“长老！得到宫内细作来报，皇帝已经作了决定，要彻底铲灭我们‘荆门兄弟会’，兵马正在集结之中，估计这两日内就会动手。”
　　“无稽之谈！吾等荆门刺客，刺杀数千蒙元大将，蒙元黄金家族第一勇士孛儿只斤帖木汗亦是死在我们手中，荆门为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他朱重八怎会忘恩负义！”
　　高台之上的老者愤然回道。
　　高台之上的九位老者皆穿着金线描嵌的紫色兜帽长袍，与殿下立着的近百名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然地位崇高非凡。
　　“荆门暗杀之术冠绝天下，皇帝真敢动我们，他以后别想睡安稳觉了。”
　　另一位长老的话引起了高台之上一阵哄笑。
　　“细作之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但根据吾之猜测，应该是朱重八故意在试探荆门，看荆门有没有反意。诸位也都知道，朱重八为人一向多疑，雄猜好杀，蓝玉、胡惟庸等开国功臣最近皆被贬黜，荆门此时如果再有异动，很有可能步其后尘。吾建议静观其变，不要擅动，以免自己乱了阵脚，给人留下口舌。”
　　一炷香后，高台之上的九位长老全部举起左手，达成一致，决定按兵不动，细作继续探查。
　　翌日
　　荆殿付之一炬，残垣断壁，血流成河！
　　数万甲胄士兵每人手持铜剑、玉刀，将荆殿团团围住，一块被雕刻成狼蛛形状的巨大磁性陨铁，立于荆殿之前，陨铁上吸附了无数匕首、袖箭等精钢兵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凛冽寒光。
　　随着甲胄士兵将殿内的所有黑袍兜帽人屠戮殆尽，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随之步入。
　　男子气度非凡，君临天下，面对如修罗场一般的满地鲜血残肢，神情仍尽显从容，仿佛漫步于春煦花园。
　　众士兵见男子走入，皆跪拜于地上。男子踏过昨日还金光熠熠的“荆殿”牌匾，来到一位紫袍老者面前，紫袍老者浑身血流如注，奄奄一息，看到男子向自己走来，立时须眉倒数，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朱重八，你忘恩……负义，必遭天……天谴，吾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老者的咒骂，男子面不改色，竟俯身温柔地将老者抱于怀内，手中的玉刀横置于老者的喉前。
　　“长老，荆门于朕之恩，于大明之恩，朕没齿难忘。但如今天下太平、铸剑为犁，荆门已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况且如你昨日所言，荆门刺杀之术天下无两，朕真是寝食难安，唯恐哪日就成了你们下一个目标。”
　　男子话音未落，手中的玉刀已然从老者的颈上滑过，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
　　鱼禄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刺客的口袋内。
　　“鱼大哥，你确定打一个电话兄弟会的长老就会见我们吗？”
　　“我感觉王辰说的有道理，这个刺客的任务已经失败了，难道兄弟会不是应该弃卒保车放弃他吗？怎么还会答应你的要求，不会又是陷阱吧？”
　　高阳的想法与王辰一致，认为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刺客兄弟会之所以称为‘兄弟会’，是因为无论地位尊卑、长老或是刺客，彼此皆视为骨肉兄弟，这是烙印在他们骨子里的刺客信条，好比你和王辰其中一人处于险境，剩下的那个会袖手旁观吗？”鱼禄反问道。
　　“原来如此，对了，那个……没什么。”
　　高阳这才知道为什么鱼禄如此自信，但旋即一个疑问突然出现在高阳的脑海中，为什么鱼禄对刺客兄弟会如此了解？
　　高阳刚准备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转念一想，撇开昆仑这层关系不说，鱼禄为人正派洒脱，即便他真的隐藏了什么，肯定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如不问，免得尴尬，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又被高阳咽了回去。
　　……
　　“鱼禄，别来无恙！”
　　高台之上，一位衣着紫色兜帽长袍的老者如是说道。
　　高阳眼睛上被蒙了一路的黑布被人抽下，初见光线，高阳的眼睛不免有些刺痛，几秒钟后方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高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类似于祭坛的建筑之中，八根巨型石柱撑起了整栋建筑的穹顶，穹顶遍布如格子般的镂空，刺目的阳光正是从上面射入。
　　再看周围，高阳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见无数惨白的头骨镶嵌于四周的墙壁之上，每个头骨的眉心处都刻有细小的文字，每个头骨之内赫然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烛光从头骨的眼眶中射出，仿如目光一般，十分瘆人。
　　“根本没有必要，还把我们的眼睛给蒙上了，是怕我们再来吗？这鬼地方如果不是鱼大哥想来，你们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
　　王辰扯掉了眼上的黑布后，向着高台上的人说道，显得十分不耐烦。
　　高阳定睛向高台上望去，只见上面坐着数位身着紫色兜帽长袍的老者，高阳心中暗数了下，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个人。
　　“即是故人，鱼禄就不寒暄了，那名刺客也已安全送回，此番前来，我只有一个问题，兄弟会是否还坚守古老的刺客信条？”
　　虽早有揣测，但听到鱼禄与高台上老者的对话，高阳还是十分震惊，鱼禄果真认识刺客兄弟会的人。
　　“当世人的心灵盲从所谓的真理时，记住”
　　面对高台上老者的“提问”，鱼禄脱口而出地回道：
　　“万物皆虚！”
　　“当世人的行为被道德、法律束缚时，记住”
　　“万事皆允！”
　　“在黑暗中服侍光明，我们是”
　　面对老者的第三个问题，鱼禄竟然沉默，没有像之前那般脱口而出。
　　“鱼禄，古老的刺客信条，你作为一个退出兄弟会的人，尚且牢记在心，我们又怎会悖逆？”老者以问作答，直接反问鱼禄。
　　“什么，你曾经是刺客！”
　　听了老者的话，高阳和王辰同时惊呼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说猜到鱼禄和刺客兄弟会有关系，但高阳怎么也没想到鱼禄本身就是一名刺客，准确地说，曾经是一名刺客！
　　鱼禄没有理会高阳和王辰，而是继续向老者发问：
　　“官方的秘密统计部门相信也有兄弟会的眼线，最近异常猛增的非正常死亡人数怎么解释？”
　　“哈，当处浊世，奸佞、恶人自然滋长，你既然提到此事，想必你也一定看了那份资料，哪个不是死有余辜？”老者回道。
　　听了老者的话，鱼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老者会如此回答。
　　“就算他们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那高阳的事怎么解释？兄弟会为什么要刺杀高阳？仅仅是因为我开出的价格难以拒绝吗？”
　　“对啊！鱼大哥说的对，为了揭露你们见利忘义、草菅人命的丑恶嘴脸，鱼大哥和我们布了一个局，假装找刺客暗杀阳哥，我们这边是假，你们可是假戏真做啊！一点没有手下留情！还不是因为我们承诺付的钱吗！”
　　作为找刺客暗杀高阳的“幕后黑手”之一，王辰忍不住附和鱼禄道。
　　本以为刺客兄弟会的长老会被问的哑口无言，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高阳的意料。
　　高台之上最右侧的第十位紫袍老者，突然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鱼禄，凛然道：
　　“鱼禄，你既有重瞳，能看破世间诸般因果，就应该知道凡事不能妄下定论，怎么如今也犯了先入为主的幼稚错误。你怎么知道刺客行动之前我们没有调查过高阳？你怎么就能确定高阳是无辜的！”
　　“什么！”
　　听了第十位长老的话，鱼禄的脸上竟现出了罕有的错愕之色！
　　撇开鱼禄与高阳的关系不谈，长老说的话的确是合乎逻辑的。
　　“别狡辩了！阳哥我还不知道，五讲四美，绝对是一个社会主义好苗子！走在大街上来了屁，阳哥都想跑到卫生间去放，他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听到刺客长老暗示高阳有问题，王辰立时暴怒，反唇相讥。
　　看到鱼禄错愕的表现，高阳知道，刺客长老绝对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既然说出这番话肯定是事出有因。
　　“我有什么问题？难道我干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没有啊？”
　　高阳的思维飞速运转，拼命回忆从小到大自己是不是干过什么恶事，人生中高阳第一次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