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升龙大会

　　腊月二十四日，宜修坟、安葬、破土，忌出行、求财、开市。
　　升龙大会在这天开办，无数遁光从天边飞逝而过，红的蓝的紫的各色宝光混作一团，霞满天际。不论是总角豆蔻的少男少女、弱冠青年还是花甲古稀尽皆赴此盛会。
　　榕雨江上潮起，一个一个浪头向着岸边石壁拍打而来，须臾之间水汽弥漫。此地却是一个渡口，一座茶色木栏横摆在江边，抬头望去，又有一青石高台，上书二字：会波。
　　等到季染同江枫瑶到时，会波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皆是宽袍大袖，头束高冠。一眼望去，几乎都是修道之士，灵光明明灭灭，不类凡俗。
　　偶尔也穿插了几个世俗之人，这些人或是权倾天下，或是才贯古今，若不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也不会收到巫融的请柬。
　　像是季染这般没有请柬，不请自来的散修也有许多，这榕雨江江神也是不拘泥这些的潇洒人物。
　　只是这些会宴之人大多还是东域本地修士，像是西海南岭北地的那些相隔何止万里，若不是遁法高妙，一来一回花费的时日便要以年为计。
　　突然间，季染感觉一道目光从左侧打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却也是个熟人。便是那日摩崖峰论剑，被蒲元江师兄打下台的马脸王胜，神色淡然，想必是随青岚剑宗长辈一路至此，也不知谢问雁那贼妮来了没有。
　　互相点头致意，二人本就不熟，只是照过一面罢了，也没说什么闲话，静立原地等着龙宫来人。
　　不多时，江上忽起一阵水雾，十分浓郁，江枫瑶心中一惊，赶紧抓住季染手臂，打眼往前一看，却从雾中驶出一艘全身通黑的大船来，共分三层，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的，整艘宝船周身散发盈盈黄光。
　　又从船里探出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发白。个头却是不高，只得一米五几，眼睛生得极小，微微佝偻着背，季染运起天魔望气术一看，原来是条鲟鱼成了精灵，脱却了妖身。
　　那鲟鱼精声音十分嘶哑，喊道，“请各位道友登上船来罢，共赴盛会。只是等会须得潜下水面，若是惧水的还得施个避水咒。”
　　季染与江枫瑶却是不惧的，纳气境之后，身体内部自成一方体系，只要一口真气不散，一气便不息。
　　抓着江枫瑶便登上船去，前脚刚刚迈上去，眼前景色就是一变，旋踵之间变了天地一般。往四周一打量，却是身在一处不大的房间内，桌椅板凳俱全，卓几上还有各色瓜果点心。船壁开了一块圆形的窗户，外边是各类游鱼簇拥，也是异景。
　　季染暗自称奇，对小师姐道：“我还说这么些人，船上也不知站不站得下，想着那些个高冠修士若是挤成一团又是个什么光景。”
　　江枫瑶嬉笑出声，“小季，我在一本书上亦是看过的，此船也是一件法宝，唤作玄荔瑞舟。可大可小，收时不过一果核大小，通身用玄荔木打造，避水弭火，自成一方天地。若是置于水上，日行不下于万里。”
　　这样一件洞府奇珍，若是系统评定，如何也是个紫色宝贝，比自身的玉泉砚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兼有储物纳法，水遁万里的功能，只是可惜不能用于陆行，季染暗自思索着无论如何也得搞个飞遁的法宝，不然逃命都逃不远。
　　这时系统又出声奚落道，“别说是你，就单论你那破落户宗门，怕是也拿不出几件这个品级的法宝。若是等你能搞到这般物件儿，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季染神色一滞，却是无法反驳。谈笑间，玄荔瑞舟也不知遁去多少里水路，窗外各类鱼虾也是看了遍。
　　不多时，大船停下，眼前景色再是一换。
　　不远处江面打下一束白光，层层水浪如同龙卷倒置，一队队游鱼在其间穿梭往返。下边又是八根黑石立柱，镌刻各类符文，侧立两旁，立柱边上又站着些鱼头人身的精怪，手捏钢叉，也是有几分气势。
　　再往前看，又是一大片殿宇楼阁，黄瓦青墙，错落有致，散发宝光。
　　随着人流穿过八根立柱，到了一道殿门前。
　　季染江枫瑶二人抬头一望也是啧啧称奇，没在其他地方看过这般景致。
　　只见此殿门高约三丈，上边是三层黄瓦挑角飞檐，架着一颗明黄色硕大宝珠，宝光四射，将这片水域照了个通透。檐上又立有两具飞龙雕像，一丈来长，皆是青躯白额，雪牙金目，两道龙须后垂飘荡。
　　再往下看，佳木葱茏奇花掩映，中间露出一道矩形大门来，白石为栏绿玉作身，晶莹剔透。大门两边又有两处石柱，上刻：
　　一水幽通天地处，万宾沉醉画图中
　　复行数十步，迎面撞来三间大殿，四面有回廊相通，迂回缠绕，雕梁画栋。
　　入得中间殿门去，厅堂十分宽阔，极目望去也未见边际。又见奇木作梁，玉璧为灯，各色珍珠为帘，金石为柱础。四尺来宽的沉香木几边上架着几块屏风，屏风上画满了珍禽异兽，奇山异景。桌几前又摆放两块青玉蒲团，铺着软纨蚕垫。
　　殿中宝顶悬有一块硕大玉璧，熠熠生光，地以白玉铺就而成，内嵌金珠，阴刻龙纹，画面鲜活，栩栩如生。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也不知是什么宝贝铸就。
　　季染江枫瑶看得目瞪口呆，对视一眼之后一股悲凉又上心头，只觉得摩崖峰真就如同狗窝一般，破败之极，像是此等景象才是仙家洞府所在。季染却是想得更多些，思虑着如何将这块宝地一一拆分掘走，一方土石也不给留下。
　　殿中也不仅仅有各路修士，亦有妖兽水族充斥其间。虾兵蟹将便是不提，陆上各路熊精虎王也是齐至。
　　妖兽人类也并不是泾渭分明的，人类修士同各路大妖推杯换盏言笑宴宴是常有之象。
　　季染江枫瑶二人随意找了个边角坐下，拿起卓几上的瓜果略微吃了几口，低声交谈，等着正主巫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