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生

　　听了马尔杜克的话，一股难以描述的奇特情绪从海曼心底生起，他赌气似的背过去，不自然的摆了摆手。
　　一阵狂风扬起，将海曼几乎吹到在地，紧接着便传来接连的哀嚎。海曼转过身，震惊的看着地上被风刃屠戮后的人群，不论是神农国的护卫还是索乐士兵，都被马尔杜克一视同仁的凌迟致死，浓烈的血腥味让海曼差点吐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海曼质问。
　　“我又没有妨碍到你。”马尔杜克装出满脸不解的样子看着海曼，语气中却带着毒火般的恶意，“我帮你拦住了这些人，你该感谢我才对吧？”
　　海曼望着马尔杜克，他本来一直将马尔杜克平日的一些行为当做小孩子耍脾气似的任性，但现在他才意识到也许他一直就弄错了，也许是在当时在科斯莫斯面对奈亚托拉提普时，自己的那次挺身而出才让马尔杜克仅仅只对他一个人另眼看待，但后者始终是来自科斯莫斯的原住民，他们自视为神明，永远是将大陆其它人种都视为蝼蚁般的存在。
　　你会同情一只被你不小心踩死的蚂蚁么？
　　“再说一路走到这里，你也害死了不少人吧，现在怎么转性了？”马尔杜克继续嘲讽到。
　　但事实上，除了那些异端的魔法生物外，海曼并没有真正的试图要去杀死任何一条生命。他从来就不喜欢杀戮，况且迄今为止一番经历过后，海曼感悟到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怀着各自坚持的立场在生存着。国家英雄的爱恨情仇，发明家的执着追求，阴谋家的勾心斗角……正是这些由活着的生命衍生而来的冲突，才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有趣。
　　海曼不再理会马尔杜克，比起与后者争论，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先拦下源源不断赶来的索乐人，好在马尔杜克的残忍行为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剩余的索乐士兵们都停在原地，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海曼听到从索乐军队的后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音，站在前面的士兵们随即让开一条路出来，数个穿着厚重装甲，头戴圆形透明玻璃罩的巨汉从中走来，迅速将海曼围在其中，而后又响起一连串炮击声，三个蜷缩成一团的黑泥怪物从天而降，将半空中的马尔杜克拽到了地上。
　　当海曼与马尔杜克双双被围困住，剩下的索乐士兵们便一鼓作气朝着竞技场的方向冲去。
　　海曼换上熊神魂甲，一拳打向其中一名巨汉，后者同时抬起手臂，从他铠甲手肘关节部位上的一个圆孔中喷出爆燃的火花，形成的强大推力让他的拳头仿若炮弹，面对面与海曼的重拳相撞，巨汉只是向后退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如一座小山般岿然不动的挡在海曼身前。
　　不远处的马尔杜克也正被三头黑泥怪人所牵制，他发出的风暴被三个怪物蚕食消化，一时间也无法再对其它的索乐士兵下杀手。
　　海曼看着逐渐向自己围拢的重甲军团，受左臂影响，刚才他挥出的一拳已经是当下所能达到的最大威力，但竟然却无法撼动眼前这些重甲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索乐军朝着竞技场杀去。
　　此时在竞技场内，亚瑟独自一人面对华州之主燧人。他接连发出数道斩击后飞身紧跟而上，环绕着燧人的光圈将亚瑟发出的月牙一一挡开，随后与迎面刺来的剑尖撞在一起，破碎的瞬间爆燃成一道火圈，朝着亚瑟围去，后者闪向一侧，火焰紧追不放，直到亚瑟滚到地上，紧握剑柄用力往地上一砸，然后扳起一块半人高的碎石挡在身前，火焰撞到石板上，才变成火星消散。
　　“你身为梅林的弟子，却只是一个魔武士，实在是浪费。”燧人这样说着，看也不看亚瑟，单手凌空画出数道光圈朝着后者飞去，随后便转过身仔细研究着仓颉布下的结界。
　　亚瑟被光圈逼迫的练练后退，虽然他已经在剑身附上了一层魔力，但剑刃经受数次高温炙烤及光圈撞击后，很快便断成了两截。
　　十巫等人看着燧人展现出意料之外的实力，心知后者以前装做平庸无能的样子，实际上是在韬光养晦隐藏实力，为这现在一刻做着准备。
　　亚瑟用碎石抵消掉了剩余的光圈，将断剑一扔，从腰包里取出石刻的剑柄，魔力从掌心灌入，透明的剑刃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梅林并不是我的师傅。”亚瑟就像变了个人，虽然混身尘垢，但却像有一道光辉照在脸上，他双手持剑，剑尖遥指正前方的燧人，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出现在燧人眼前，透明的剑刃将燧人身前的光圈斩断，然后划破了后者胸口的外衣。
　　鲜血从燧人胸口的剑伤里涌出，一接触到空气便燃烧起来，落到地上形成一道火墙将亚瑟拦在外面，燧人一手紧紧捂住伤痕，另一手放在结界的光壁上，用沾血的食指飞快的在上面画下复杂的咒文，结界破裂的瞬间，被困的六名州主也终于完成了同调施法，打破了燧人布下的封印从光圈中逃了出来。
　　燧人回头看去，只见羿射出的铁箭迎面飞来，他勉强躲向一侧，铁箭刺进他的右肩，十巫在箭尖附上的药剂遇血即发，将燧人右臂麻醉后延这血管朝着他的心脏流去。
　　燧人从怀中取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弯刀，毫不犹豫的将右臂从肩部斩下，随后身体摇晃着将地上的断臂拾起衔在嘴里，沾满鲜血的面容看起来异常狰狞。
　　燧人从腰包中取出一组高爆炸弹扔进火中，爆炸迫使十巫等冲向他的人都退了回去，半个竞技场瞬间化作一篇火海，燧人站在火海的一端，视线从几名州主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亚瑟身上，他勉强笑了笑，趁着火势掩护，消失在了残垣断壁中。
　　“多亏你了。”兵主走到亚瑟身旁对后者说。剩余被困在封印中的选手们也相继脱困，围拢在众州主身后。
　　喊杀声从竞技场外传来，各州州主对望一眼，快步走出了竞技场的正门，亚瑟收好剑柄，跟着其他人走出竞技场，发现索乐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全都被解决了，十巫等州主站在一片狼籍中，遥望不远处涌来的敌军。
　　此时海曼尚未突破重甲兵的包围，左臂带来的不协调感愈发明显，他一拳将右侧的敌人击退，随即想要侧身闪避来自身后的偷袭，然而体内的魔力循环突然中断，使得海曼的双脚骤然停滞，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一个重甲兵箍住了左臂举到半空中。
　　下方的重甲兵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海曼的右小腿，想要用蛮力将德鲁伊法师拦腰折断，此时海曼体内的魔力虽然已恢复了正常，但他一手一脚被人抓住，根本动弹不得，海曼用余光瞄向半空中的马尔杜克，后者与三个黑泥怪人纠缠在一起，一时也无暇顾及海曼这边的情况。
　　情急之下，海曼从腰间取下在大山林时哥伦布留给自己的火铳，凭记忆模仿哥伦布的样子打开保险扣动扳机，朝着下方重甲兵的膝盖击发。附着上了魔力的子弹轻易的穿透了铁甲，从士兵的大腿穿过，海曼听到从盔甲中传出一声闷哼，然后便感觉手脚都被松开，他顺势在重甲兵胸口一蹬，然后平稳的落到地上。
　　奇招生效，海曼一面躲避雨点般袭来的重拳，一面用枪瞄准其余重甲兵的腿部，借助鹰眼的动态视力，海曼在高速移动的情况下仍然能准确的进行瞄准，眼看重甲兵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这时海曼体内的魔力却再次中断了。
　　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时，一拳白色的云气裹住海曼的腰，将他往后拖开，避过了朝他扑来的敌人。
　　海曼感觉天旋地转，魔力流失让他四肢无力，只能任凭云气拖动，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拉到了兵主和十巫跟前，亚瑟也站在一旁，看起来一脸疲惫。
　　“他的左手不行了。”十巫蹲下来，拿起海曼绵软无力的左臂，对一旁的兵主说。
　　后者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扁平的玻璃贴片，从贴片上轻轻撕下一株白色的植株，十巫接过植株，平放在掌中，另一只手握拳将植株捣碎，然后将发着金光的碎片撒到海曼的左臂上。
　　海曼感觉一阵电流从左臂流过，瑶草的碎屑融进他的皮肤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消失不见了，但海曼自己却清楚一股久违的暖流从他的左臂内流过。
　　海曼的手臂终于彻底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