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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打了没？赶紧送走！添什么乱哪真是！”
暴躁大夫满脑门官司，身上的白大褂皱巴巴的，右边袖口沾着些污渍。“八区那边怎么样了，都逮回去没？”
“没呢。”小大夫紧张地攥紧针管，声音发颤，眼神惶然发直。“主任，火，起火了。”
苏宝钗被小大夫手里尖锐针尖反射的一点寒光晃了下眼，干脆闭目养神，鼻间隐约嗅到浓重的烟熏气息。
起火了？这么巧！
“哪儿起火了？添乱！”
主任烦躁地薅一把头发，半秃的光头在阳光下闪着光。
“八，八区那边。”
小大夫使劲咽口口水，整个人透着紧张。
“还傻站着干啥！救火去！净添乱！这些疯子，本事越来越大了！”
主任一巴掌巴在小大夫头顶，丢下手里的入院登记册匆匆忙忙跑出去救火。
“给她扎一针，省得醒来添乱！”
主任从窗外吼了一嗓子，震得慌了手脚要跟出去的小大夫立正站好，哦了一声，拎着手里一直没放下的针管回过头来扎针。
“八区那伙疯子，关那么严实还能放火逃跑，该不会还要杀人吧？”
汗湿的手颤个不停，他使劲咬牙，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哆嗦着往昏迷着的新病人身上扎去。
偏了，没扎中。
小大夫再咽口口水，反手在白大褂上蹭蹭汗湿的手心，眼睛不自在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前院，鼻头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不行，这里太不安全，我得赶紧走。”
小大夫嘟嘟囔囔，手抖得不成样子，小命告急，眼睛望着周围随手扎下第二针，也不管扎中没，推下针管，药水喷出小片水雾。
他将几乎空了的针管一丢，夺门而出。
苏宝钗睫毛颤颤，眯眼打量陌生的环境。
铁门静静矗立，两旁高高的围墙顶上砌着尖锐的碎玻璃，上头还网着一圈电线，打眼望过去就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防卫森严，进来之后真的是插翅难飞，也不知道八区的疯子打算怎么逃出去。
正想着，眼前人影一花，一个猴儿似的老头儿不知道打哪蹿过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往她面前一凑，大眼对小眼。
“新来的？”
老头抓耳挠腮，没一刻消停。
苏宝钗瞪着他莫名亢奋的眼睛，沉默以对。
“哪个区的？叫啥名？看你白白胖胖的模样，水灵嫩乎的，”老头儿吸溜一下口水，小眼神贼亮。“跟咱走吧，晚上聚餐，烧烤。”
说完又是一声响亮的吸溜，贼亮的眼神不离她露在外头的水灵嫩乎的肉。
苏宝钗心里一沉，目光扫过他少了一边的耳朵，总有些不妙的预感。
“我……”
“哎呀，牢头过来了，咱们赶紧跑。”
老头儿贼头贼脑地冲追过来的白大褂们一龇牙，捞起苏宝钗就跑。
这老头儿别看瘦，力气倒是惊人，拎着苏宝钗跟没事人似的健步如飞，还不忘记嘻嘻哈哈地回头逗那伙追得呼哧带喘的白大褂们，看着十分快活。
苏宝钗被他拦腰拎走，差点吐出来，干呕两下，身上反倒生出些力气。
“放，放我下来。”
老头儿拎着她钻进小树林，使劲嘘一声，示意她噤声。
苏宝钗脸都憋热了，眼珠子发胀，鼻子里满是他趿拉的鞋子里散发出来的脚臭味儿。
“你别出声，躲猫猫呢，躲着比抓人的轻省。”
老头儿终于把她放下，像栽葱似的往地上一砸，震得苏宝钗脚底发麻。
她扶着旁边树干，悠着劲儿缓两口气，好奇地看着在树底下不住忙活的老头儿。
“您干吗呢？”
“嘘！”
老头儿又嘘她一声，左右张望一回，又咧嘴兴奋地笑，凑到她耳朵边气音儿说悄悄话。
“咱们是躲人的，这里有个好地方，我把你藏进去埋好，保证他们找不到你！别说话！”
苏宝钗望着他脚下迅速成型的深坑，活像只大号土拨鼠成精害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是要活埋了她的意思？果然是疯子！
苏宝钗使劲捏了捏手指，努力平静心神。只这一会儿工夫，老头儿脚下的洞已经敞开大半，足足能埋进一个大活人！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苏宝钗再捏捏手指，侧耳倾听外头动静。援兵总是姗姗来迟，不能指望！
耳朵里发堵，恍惚能听见她紧促的呼吸跟心跳。太紧张了！
苏宝钗吐出口气，终于有树叶沙沙声入耳，远处有些嘈杂声响，模糊失真，不知是否是她的幻觉。
“快进来！”
这一会儿工夫，老头儿已经站在洞底，欢快地仰头冲她摇手。
苏宝钗下意识后退两步，又赶忙蹲下，捏着嗓子小声冲他嘀咕：“这地方保险吗？我在外头帮你看看，你先躲起来看看效果。”
老头眼睛一瞪，参差不齐像是被火燎过的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我找到的地方肯定错不了！你看着，我把自己藏起来，没人找得到！”
说着话，他已经像是一只猿猴一样巴着洞壁三两步蹬上来，刚露出个头，张开一双手臂往洞里扒拉浮土，速度比先前挖洞时候更快！
“你往后站站，闭上眼不许偷看，数到十才许开始找人。”老头儿又提出要求，双手快得带出残影。
苏宝钗心惊胆战地望着那迅速消失的浮土，还有即将填满的坑洞，有些不敢正视老头亢奋的表情。
她依言转身退后，老头儿还在高兴地大呼小叫。
“再退后点，不许偷看！”
苏宝钗咬牙忍住想要拔腿狂奔的冲动，慢慢再后退几步。
眼前便是小树林的边缘，她渴望地看那地面上的光影，不敢轻举妄动。
这老头儿实在太邪门，偏偏疯癫不能以常理论，落在其手中压根没半点反抗之力！她真的不想被活埋！
“数数呀！抓人要先数数！数数你会不会？真笨！数到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老头在洞里大呼小叫，玩得兴起，完全忘记正在追捕他的那群白大褂们。
苏宝钗试探着再往前挪动一小步，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