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路

　　在十二只眼睛的灼灼注视之下，唐晟确实是一动不动了，就像案板上的死鱼，就连最为老道的杀手也无法从唐晟身上看出丝毫存活的气息。
　　唐晟的心跳和鼻息，都停了，他那仅剩的一点体温也在慢慢流逝。
　　老板有些失望，都怪他用毒的剂量太大了。唐晟直接被药死了，这样就无法向他拷问他皮革的下落了。
　　“希望他的身上有些线索……或许能从他的伙伴身上打听到什么……”
　　侍立在老板两边的两个服务生明显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们显得有些胆怯，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匕首，发汗的掌心被压的一阵发白。老板瞥了他俩一眼，淡淡道：
　　“他死了。”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肩头一耸，整个手臂都软瘫下来，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涣散起来。这是他们长久集中精神又忽然放松的结果，也是他们短暂的破绽所在。
　　这种破绽就想打哈欠一样，短暂而难以捕捉。但唐晟体内的血气能够分明的感觉到，这群人的心跳，骤然变慢了。
　　唐晟暴起，抓住了老板那正在上下摸索的手。顺势猛地跃起，横起一记肘击砸在他的后脑，随后将他按倒在地。
　　老板遭到欺身，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下颚在地上重重的一磕，然后眼前一片青紫。
　　那可是包含着唐晟全身重量的一击，对一个从未习武的老者来说，太沉重了。
　　“这种迅捷，这种爆发力，他真的是没有灵力的弱子吗？”浮现在所有人面庞上的，是无比的震惊。
　　“哗啦！”恶徒们如同浪潮一样举起了他们刚刚放下的武器，本能的应激反应让他们一齐扑向唐昇，只听得唐昇一声暴喝：
　　“谁敢来我就杀了他！”唐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柄寒芒闪烁的尖利短匕，匕首的剑锋直抵老板的脖颈，割出来的细口微微渗出鲜红。钢刃下传来老板狗吠似的呜咽：
　　“别……别杀我……”他哀嚎。
　　唐昇一手抓住他的腋下，将他瘫软的身体强行架起，往屋外走去。
　　“信不信我他娘就割断你的脖子？啊？腿迈开！”唐昇粗鲁的喝骂道，同时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压紧了几分。
　　这时的老板已经泣不成声，他糊涂的嘴里头不知道胡乱嘟囔些什么，勉强能听出来是些求饶的话。不管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腿确实是变得绷直而有力了。
　　“滚开！”唐昇一手用力搡开了门前的三人，然后身前竖着老板，身后靠着墙，唐昇稳步摸了出去。
　　此时的酒馆已经有些小小的骚动，他们早就听见了唐昇激烈的吼叫，仰视的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到了二楼楼梯的出口。就在这时，唐昇挟持着老板从三四个黑虎纹身的恶棍中钻出。骚动迅速转化为混乱，喧嚣之中人们惊呼乱窜，但也有好事的人逆着人流向里张望，其中不乏佣兵一类人。
　　唐昇俯瞰着下边的一片喧闹，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姓佣兵，先前在钟家匠那里差点发生冲突的那个蠢哥哥。
　　他看见了唐昇，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了戏谑的笑。
　　其实那旅店老板他已经看不顺眼很久了，但由于是本地人的缘故，他也一直不好动手。如今唐昇去捶他，正好是狗咬狗一嘴毛。他还能看一处好戏，哪一边都不用帮。
　　“打吧，打死了最好。”周围的佣兵向李哥投去询问的目光。他冷笑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李大哥！一百金币，杀了这个……”看见李哥，那老板如同鲶鱼泥鳅一样挣扎跳起，喊叫的声音响彻旅店。唐昇拉过他的脖子猛地一扼，他便如同被卡住了喉咙的鸭子一样吊着脑袋，咳呛不止。
　　唐昇感受着自己内心滋生的那种憎恶，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暴躁如同一头公牛在唐昇的思绪中横冲直撞。
　　唐昇没有再用什么言语来威胁，只是简单的将匕首往他的喉咙轻轻一划。
　　一股热流喷薄而出，动脉的创口下血流极速涌动。它们不受控制地暴涌而出，很快将伤口立即扩散到了足以致命的大小。
　　老板渐渐涣散的目瞳忽然紧蹙，一滩鲜红中他发疯似的回身抢夺，爆发出了无匹的蛮力。唐昇没有防备，一时间竟然抢夺不过。
　　“咚！”伴随着一声闷响，唐昇被一脚踹下了阶梯。他滚落下去，脸上分明增添了几处青紫。
　　“见鬼！这老东西狗急跳墙了！”唐昇心中暗骂道，一边飞身往外逃窜，没能杀掉老板着实可惜，但是还是暂时保下自己的性命重要。
　　“该死！”打手们叫骂道，等他们匆匆跑下阶梯的时候，唐昇已经冲到了旅店的门口。
　　“唐昇！你跑不掉的！”忽然唐昇身后传来老板歇斯底里的叫喊，唐昇回头望去，只看见他狰狞的笑容，鲜红的血沫气泡在他伤口翻腾不止。
　　“刘志在我的手上！哈！哈哈！”
　　“切！”唐昇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暗暗后悔自己没能杀掉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回头看见身后紧跟着的追兵，唐昇狼狈的趔趄迈出门槛，拐进弯折的小巷中寻找出路。
　　“这下子，必须开战了！”唐昇道，他可没有向老板低头的意思，哪怕刘志就在他们手上。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威胁就拱手认输的话，那自己就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刘志也不会得到救赎。
　　唐昇右手捂着左肩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血气已经无法更久的压制那些毒液了。他必须想出一个拯救自己的办法，至少先到一个无法被人发现的隐蔽去处藏起来再昏迷。
　　“该死……撑不住了……”唐昇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发软的双脚无法快速行动。同时身后的追击声音却又分明映入耳畔，唐昇知道他们近了。
　　忽然唐昇看见了手边有一扇虚掩的门，就像那天在祭祀那里看见的一样，里边同样透露出柔和的橙色熙光。
　　“这或许就是出路吧。”唐昇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使出全身的力气撞了进去，然后反身锁上门。随后唐昇的身体如同一潭烂泥一样从门边慢慢滑落，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朦胧间，唐昇只能看见那个简单的梳妆台面前一女子惊呼站起，摇曳的乌黑发辫与那高挑身影看上去十分眼熟。
　　“好毒的毒！”唐昇感叹道，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