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强出头

　　“来吧，大家都认识一下。”老王将唐昇引到了罪人队伍的领地，然后就出去了，临走前道：
　　“别太过火啊！”
　　这句话听得唐昇头皮发麻，看来这个地方还是有欺负新人的规矩的，从周围那一圈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唐昇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都是等着看戏的，找事情的人，还没有出现。唐昇对自己道，一边就看到了人群畏惧的让出了一条道路，里边出来的彪汉直直走向唐昇，迫近的步伐并不友好。
　　“大哥。”唐昇俯首哈腰道。他没有注意彪汉的模样，也不在乎，他只需要做好他的部分。
　　那彪汉点了点头，接过左边递来的一根燃火水烟，点点头低声道：
　　“是个懂事的。”
　　“先给爷磕三个头！”水烟的灼热气息就抵在了唐昇的面颊，淡淡的青烟熏灼着他的双目。
　　“爷。”三声响亮之后，唐昇朗声喊道。
　　彪汉的眉头一皱，来这里的人都会这么做，但像唐昇这么果断的，还是头一个。他打算玩玩这个新人。
　　“以后马粪你叉。”彪汉淡淡道。他很久没有尝到血了的味道了，臂上遒劲的青筋急需发泄。
　　“马粪我插。”唐昇顺从道，一般的犯人都能在第一次威胁的时候保持沉静，所以彪汉并不意外。
　　“厕坑你洗。”又是一道命令，彪汉看向唐昇的表情中，有了一丝挑衅玩弄的趣味。
　　“我洗。”唐昇的面貌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这里的观众有些扫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也太无趣了。
　　“还有，我让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彪汉故意大声道，全帐篷的人都听见了，不由得一阵嗤笑。
　　“有何不可？”唐昇淡笑道，说着就跪下了身子，作势要钻。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同时彪汉用一种足以杀人的凶厉寒芒扫向了声音起处：
　　“不要欺人太甚！”
　　里边钻出来一个毛头小子，他身上还带着乌紫淤青，凌乱的一头黑发。人们看了他都笑：
　　“刘志你又讨打么？”
　　这便是唐昇与刘志的第一次照面了，戏剧性十足的，弱者挺身而出保护强者。
　　但唐昇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滑稽可笑的地方。
　　这小子，可能会因我而死。
　　“你想强出头？”彪汉冷冷望向那孱弱的少年，嘴角上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明显刘志不是第一次被打了。
　　“是！”刘志踏步向前，人群退让着他，生怕与这个灾星有什么联系。
　　“你以前帮了那么多人？现在哪个肯为你站出来呢？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彪汉有些恼火的揉了揉自己肥大的额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地方杀人，所以他尝试让刘志安分一些，至少不要起事。
　　彪汉说话时，那站在人群中的一撮人，默默低下了自己的头，在为自己羞愧。羞愧自己怕被打而背叛刘志，羞愧自己无论是心灵上还是灵力上都没有力量去像刘志一样挺身反抗。
　　“今天，我就给你们看看强出头的下场！”彪汉眉头一皱，横下心来，他决定今天必须铲除刘志这个眼中钉，哪怕是用一些非常手段。
　　“呵……”刘志的呼吸有些颤抖，他并不害怕肉身上的痛苦，最为伤害他的，是彪汉刚刚那一席话。
　　是啊，自己的义举何时得到过回报？
　　刘志苦笑，他道：
　　“拔剑吧！”刀鞘寒光一闪，刘志颤抖的干瘦双手握紧了剑柄。
　　唐昇震惊了，被自己鄙弃的……唐昇的尊严竟然被一个如此孱弱而坚定的双手握起了。
　　人如锋刃，挥舞则利，凝滞则腐。
　　“呵。”彪汉轻笑一声，对周遭放声道：
　　“都看好了，是刘志先动得手！”
　　刘志的脸色瞬间苍白，他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带着阴恻笑容的人，想要自己的命。
　　人们已经为刘志默哀，他们闭上了双眼，不去看眼前那血腥的一幕。也有好事者想要找乐子的，更是凑近自己的脸往前挤，踮起脚尖像鹅一样伸起来脖颈。等待着那血溅的刺激刹那。
　　忽然，一股柔力按在了刘志腕口，唐昇道：
　　“他不是说没有人记得你的正直吗？”
　　“你……”刘志愕然。
　　“那我就是第一个！”唐昇转头，径直去取那彪汉！
　　“他还来劲了！”彪汉放肆大笑道，他在肆意宣扬着自己的权威，就算唐昇想要报答刘志，就算刘志已经竭尽全力，最后唐昇还不是要被揍得从他的胯下过去？
　　确实，唐昇身体并不强壮，而且也没有强横的灵力气息，但是他目中的杀意却是让彪汉一阵汗毛倒立。
　　唐昇的飙射的步伐飞速接近，他左手蓄势间刀鞘寒芒一闪。彪汉眼神骤然一寒，瞳孔骤缩。他警惕的倒退半步，唐昇果然是在玩真的！
　　“砰！”一声闷响，彪汉挥出的锋刃没能撞上唐昇的猛冲，而是砸在了半空中飞舞着的一团软球上。
　　麻布裹着粉膏被刺啦一声划破，刀口的烈风下，霍霍的窜出一道尘雾，它瞬间爆发在彪汉的眼前。
　　石灰粉。
　　“呃啊！”彪汉瞬间爆发出怒吼，他挣扎着扭动身子，眼角的灼烧痛感让他无法睁开双眼，他能够想象唐昇对自己下手的卑鄙模样。
　　“噗！”唐昇下手了，他的剑尖落在了彪汉的右胸，贯穿到他的另一面。虽不致死，也能给他十足的教训了。
　　“去你的！”刘志又是一脚踹在彪汉的胸前，唐昇拔出带血的剑收回剑鞘。在众人或惊讶并鄙夷的目光中，彪汉轰然倒地。
　　“你们！你们居然！”下边传来愤愤不平的咒骂，唐昇能够隐隐听见那些人操起器械的声音，他们群起，竟有十数个人。他们将二人团团围住，其中四人护住了出口。
　　唐昇看那十数个人，皆是不善之辈，自知不敌，于是搡刘志一把道：
　　“一会儿我拦住他们几个，你赶快去报信……”唐昇与刘志背靠背防守着，刘志就像没听见唐昇说的话似的没有作为。唐昇催促刘志离开，光凭他二人可无法应对这么多的暴徒。
　　“要走一起走！”刘志大吼。
　　“快滚！我又不认路！”唐昇同样吼了回去，一边横刀挡下一记重锤。刀锋颤抖欲裂，唐昇的手腕一阵酸麻，那一锤可是附带灵力的一击啊！
　　刘志顿悟，他和唐昇肩并肩，同时望向了出口的方向。
　　那个地方，恐怕只能出去一人。
　　乱军中刀枪从未停歇，唐昇强行从四人的防线中撞出来一个缺口，同时唐昇的背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两刀。
　　伤痕见骨。
　　“该死！”刘志咬紧了牙关，他知道唐是为了救自己，要是刘志能再强一些……要是刘志能有更智慧的方式……
　　悲剧的一幕，就发生在刘志身后，就在他刚刚离去的帐篷。唐昇倒下了，在无数凶徒的刀刃下。
　　“快追！”唐昇已然倒地，任人蹂躏。刘志身后追兵紧赶，他甚至没有空暇去回看唐昇。
　　唐昇在践踏中，没有喊一声痛。刘志咬牙奔跑，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唐昇有多痛楚。
　　尽管他无法感知。
　　一天后，一个头上打着绷带的跛子出现在了马圈，灰头土脸的在铲屎。忽然他一侧头，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还多了把挥舞着的铲子。
　　是刘志，他在陪唐昇一起铲屎。
　　这一回铲屎可不是恶棍的威胁而已，是老王将这件事情的过错扣到了唐昇的头上，这是唐昇受到的惩罚。当然从这时起唐昇二人的事情也能够引起上级的关注，短时间内使没人会找唐昇二人的麻烦了。
　　“……”刘志一言不发，自从那天之后，刘志已经当唐昇的是过命的兄弟。
　　唐昇因为“挑衅”，“斗殴至伤”两项罪名，被罚了全年的薪俸，同时还额外承担了管理马圈和厕坑的任务。
　　“吃了没？”断了几根骨头的唐昇问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平常的语气，平常的对话。
　　“吃了，你呢？”刘志犹豫着回答道，他似乎也在渐渐理解唐昇，理解那种生活的态度。
　　“小昇！洗脚水凉了！你他吗哪里去了？”里边传来粗鲁的暴喝，现在唐昇就是整个队伍的男仆，忙的不可开交。
　　“马上到！”唐昇匆匆去提开水壶，一双手直接握住了那承载着滚烫沸水的热锅，就这么在花白的热气中冲进了营地。
　　“我还没吃，你帮我洗下锅。”唐昇从刘志手中接过了铲屎的铁铲，另一手交给刘志那口锅。刘志交出铁铲，当他握紧那口锅把子的时候，他失声痛呼：
　　“啊！烫！”
　　“没事吧？……该死的，我忘了。”唐昇咒骂着，一边检查刘志的伤势。
　　这是刘志才注意到，唐昇的体表存在着一层淡淡的猩红血气，正是它的存在保护了唐昇不被烫伤。
　　随着唐昇触碰刘志，那层淡淡的血气也覆盖到了刘志身上。刘志只感觉到一阵痛痒，被灼烧的干瘪皮肤竟然在治愈中一阵扭曲，变回了原状。
　　刘志的目光是震惊的，如果唐昇又这能耐，为何要受那许多屈辱？
　　“以你的本事……”刘志话音未落，就被唐昇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你不要声张，我有我的难处，明白不？”唐昇面无表情的道，另一边铲屎的动作不停，仿佛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
　　“明白。”刘志支支吾吾的道，他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唐昇紧跟了一句道：
　　“明白了就去刷锅，他们肯定还会要热水的，刷完了再煮一壶。”
　　“好。”刘志答应着，二人的生活，暂时算是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