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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世界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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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发来四个***片,分别是黑、白、黄、棕,四个**背后对应着四个答案。我随便选择了一个黄皮肤,对应的答案是:爱情让你感觉很累,你总想逃避,虽然你很爱对方,但是却不能够长久……五分钟后,晨曦又问了我一个严肃的问题:人死了,会去哪儿?我的答案是:医院太平间。
  两年前,某太平间出了一件怪事。有一个老妇因为心脏骤停而判定死亡,后来被推进太平间冷冻处理。事实上,这个“冰冻”过程类似冷柜保鲜,肉体不会在短时间内腐败。第二天一早,老妇家人找来治丧委员会的同僚,放着哀乐、用悲伤的调调唱:“我的奶奶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啊……我的大姨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我的大娘的,你怎么不告别就走了呀!”一分钟之内换了二十个身份,气得老妇掀开白布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怒目而瞪,青筋突兀,就像僵尸复活,开口便道:“我还没死,你们就想气死我?”
  后来证明这是是假的,系某人造谣,旨在损害医院口碑。事实上,经过冰冻处理的死人,是很难复活的。太平间,通常是“太平”的,是人类必经的一道场所。虽然只作短暂停留,但却比火葬场好。火葬场,整日冒着黑烟,人肉变成烧烤,“灵魂”变成一缕黑烟从烟囱里飘出,然后随风散去,化作虚无。要么有人说,人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响屁。只要是死亡的答案,都很沉重。大夫们虽然看惯了生死,如果落在自己身上,依旧怕得抽搐。担心给晨曦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我改了答案,后面补充了一句:医院太平间,人身不归处;倘若还活着,及时当珍惜。
  之后,晨曦便消失了,是彻底的消失。
  我发微信,微信不回;打电话,电话也不回。后来再打,直接不在服务区。我打电话问罗莉:丫有病吗,大白天干嘛关手机?
  罗莉说:“唉吆喂,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真还是盘菜,是盘硬菜!”我并无提高自己的分量,只是圣母附身,对晨曦有一种虚伪的关切之情。
  “我看你是硬盘吧!”
  硬盘缩写YP,是地域歧视语言。我觉得,素质低的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为了让自己显得高雅,我回到医院,穿上白大褂,脖子上挂上听诊器,摆出一副良医相。对于那些女患者,我语言既得体,又不失礼数。尤其面对那些性感的、想要勾搭你的女患者,我会戴上口罩,露出半截眼镜解释:我感冒了,不能把病菌传染给你,给你造成二次伤害。
  护士站的护士,也在讨论我的“救人事迹”!护士长见面打招呼问:“被救女孕妇到底怎样了?”
  “还好,胎位正常!”
  “还有呢?”
  “还有就是,等着引产!”
  小张也问我:“张哥,郭秘书那前男友帅不帅?是不是特别渣男?”
  “嗯,比你渣多了,简直就玻璃渣。”
  “我是豆腐渣,外表很渣,内心很温柔。”
  “你丫外表渣,内心也渣!”
  某种程度上讲,我也是渣男。如果下了地狱,审死官会以“始乱终弃罪”审判我。虽然上一晚,我与晨曦光溜溜什么也没干……至少赤身裸体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大学期间,我们摆弄过不少裸体,这些裸体都是死的,没有生命的,或者只是模型而已。男女谈恋爱,不叫恋爱,叫复习功课。韩学习常常对其女友说:“宝贝,让我检查一下,如果有肿块,按摩就会起作用。”其女友涨红脸,回答道:“学习,你是不是对其他女孩也这么说?”韩学习的回答很感人:“有你就够了,还要啥自行车啊……”韩学习仅仅只是学习而已,据说两年之后,其女友依旧是处女。
  临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孙鹏说腰疼,可能扭了一下,想让我帮忙安排一下,第二天早晨来做一下物理牵引。我语重心长地劝他:老哥,戒掉200斤的X生活,马上就会痊愈。想到大胖妞泰山压顶般将孙鹏镇在肉山之下,我就发出感慨:人生真得不公平!
  我把这句话发在微信空间里,配上一张“压力山大”的图,不一会引来几十条评论。
  小张回复:怎么突然变成哲学家了?
  蒋振华回复:正在体会中,人生确实不公平。
  大郑回复:放屁不过一时,惨淡不过一生……
  一句话炸出一群哲学家,这群哲学家平时的头衔多半与哲学毫无关系。称呼我“YP”的罗莉也回了句:只有懦夫才配得上“不公平”三个字。仔细品味,似乎也很在理。徐曼也回复了,她的话则是点睛之笔:如果从上帝造人的角度来看,人都是公平的。
  带着“人都是公平的”这个疑问,我在公交车上思考了二十七分钟。我一只手吊着,另一只手垂下,有点像*****里的“痴汉”。我在思考人生,没有人能打扰我。站在我周围的男女,个个垂着脑袋,面如灰色,呈思考状。我思考了二十七分钟,一只手吊了二十七分钟。如果上吊二十七分钟,就算耶稣亲自为你人工呼吸,也无法拯救你。最后三分钟,我想到晨曦子宫里面的肿瘤,像一个攥得很紧的拳头,狠狠击打着我的脸。
  我掏出手机,继续拨打晨曦的电话。周而复始,一脸拨打了20次,依旧是该电话不在服务区。二十次电话之后,终于等来一个不想听的电话。电话人是陈潇潇,她竟然在结婚前的一个傍晚用哭腔约我见面。我在一个名为“某某寺”的站点下车。“某某寺”,根本不是一个寺庙,正对公交站口,则是一个卫生不太好、拱着蛆的公共厕所。
  见面后,陈潇潇二话不说,就扑到我的怀里。我一边安慰她,一边不知所措。我拍着她的肩膀:“咋了?他欺负你了?”
  她擦擦脸上的泪珠,说:“我发现我不爱他了,一点也不爱。”
  “你跟他说了?”
  陈潇潇点点头。
  这剧情似曾相识,有点像晨曦那个结婚三分钟后离婚的姐妹。陈潇潇似乎准备酝酿“没有结婚就要离婚”的奇迹。我从混乱中挤出一点理智,然后继续劝她:“既然不想结就不结,饭票不用退了,留着微信群里发红包吧!”
  “是不是你一早就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们也不合适,如果合适,当年就不会分手了。我建议,你明天还是结婚,结完婚给他生个孩子……或许慢慢就能找回感觉。”
  陈潇潇冷静下来,然后才说出实情:“他竟然在结婚前一天跟他的前任发暧昧短信,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替身。这人真恶心,我总算看清了他的面貌,恶心到家了!”
  “你爸知道了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如果你临时取消婚礼,我担心你老爸接受不了……他那么爱面子!干脆,你把你未婚夫太监了得了。缴枪不杀,不要太极端。”
  “他不爱我,而且骗我,骗了我这么多年……”
  “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丫人品有问题!”
  “对,不仅人品有问题,而且特人渣。”
  “就是人渣,极品人渣。”
  我跟陈潇潇就像彼此双双失恋一样,坐在一条街边长椅上,看着流动的人群和滚动的电子屏幕。尾气混着二氧化碳的味道令人不舒服,总有一种作呕的感觉。中元节,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从凌晨一点到下午七点,短短18个小时,我与三个女人发生了不同维度、不同剧情地交集。我手里攥着一瓶可乐,可乐瓶拧成螺丝状,然后复原,再拧成螺丝状,反反复复,正在练习强迫症。陈潇潇在鬼节这天,婚姻遭到诅咒;郭秘书在鬼节这天,自杀遇到渣男;晨曦在鬼节这天,子宫长出肿瘤……世界是不公平的!就像埃斯库罗斯说过的一句话:在战争中,第一个倒下的是真理。
  这个世界,只有徐曼是阳光的。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两个酒窝。就像捏上去的一样,永远不变。
  我继续劝陈潇潇:“如果你想喝酒,我陪你喝酒;想蹦迪,我陪你蹦迪。发泄完了,该回家回家,该结婚结婚。我相信你,能够把人渣驯化成天才。”
  “那要日理万机,比皇帝还累。”
  “你是皇后,自然比皇帝累一点……”
  “切,我才不想当皇后,还是一个人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回去吧,再不回去,老陈真生气了……”
  “不想回去……”
  “回去吧……”
  “我不……”
  “什么?剪刀石头布?你输了,你就回去!”
  “好!”
  ……
  “你输了,你就回去!”
  “三局两胜……”
  “耍赖可不行,耍赖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呢?”
  “我本来就是狗,我属狗,你属猪。猪狗不如,不适合做男女朋友。你回去吧,宿舍就要关灯了!”
  劝着劝着,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我把陈潇潇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说完上面的话,然后目送她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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