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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堤边，成排的青柳从枝头垂下，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路上，扬起晨风微凉。
张守知站在白石栏杆前，静静看水看天。这时候的河边还比较少人，只有身份明显有别于他的几名年轻人趁着早间的晨光私会缠绵。
远处，几艘载满了各种货物的大福船靠岸，早起的码头工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
然后张守知继续往前，一路走到了白玉的石桥前，石桥上站着一个样貌寻常的年轻道士，一身淡青色长袍，不看水天只看他，就像张守知是个什么特别稀罕，值得一看的人物一样。
两人持续的对视着，良久，那年轻道士点了点头，终于确定对方是个像他一样的稀罕人物。
可能这样的描述方式有些奇怪，但作为当事人的两者确实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一样的话少沉默，一样的平静与从容，甚至还一样的看完了所有书阁二楼的藏书。
玉清观，顾长朝。
这便是年轻道士的姓名，那位号称万法皆知，万法皆破，名盖十方剑林，在年轻一代弟子中仅有正一观的那位剑痴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天骄人物。
据说连晋皇都对他赞赏有加，认为他必然会是十方剑林下一代弟子中的最杰出之人。
“......有事？”
实在没什么和人打招呼的本事，张守知在许久的沉默对视后，终究还是提前开了口。虽然在辈分上，他是比对方更高一辈的师叔，但顾长朝这个名字实在不一般，他作为修行上的后来人，多少要尊重一下。
“没事，我只是听说你凝结出了剑意雏形，比秦太虚还要早了两个大境界，所以才想来看看你。”
顾长朝平静的摇了摇头，半是解释的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太过鲜明的语气，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如山海一般沉稳的意味。到此，两人各自的气质也算是展现出了本质上的不同，张守知的沉默是近似于冷漠的不感兴趣，而顾长朝的平静则是万事皆在于胸的了然。
如果万事都有个高下之分，那么肯定，两人中顾长朝才是更具备高手风范的那一个。
“看完了？”
低着头在原地默默的站了有一会儿，心算着时间怎么也够了，张守知抬起头来，再次对上了顾长朝的目光，开口问了一句。
“......”
顾长朝有些难得的真正的沉默了。
“看完了那我便先走了。”
向着还在沉默的顾长朝点了点头，张守知转身便走。
“这呆子真是妙极了。”
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邋遢道士站到了顾长朝身旁，颇有些欣赏的咧嘴一笑。
他自然不是玉清观中的那第二位金丹真人，但论起排位也没差太远。
“我觉得他可能是不太想和我说话。”
看着张守知已经走出很远的背影，顾长朝难得的有些心理受挫。
以他的性格，对于像张守知这样出众的修行天才，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敌意和排斥的，哪怕厉斗真人曾说过，十五年内，张守知将成为除了正一观那位剑痴以外，最可能威胁到他的敌手。
“那也很妙，云岩老儿这个师弟真是收对了。”
邋遢道士捋了一把胡须，越发的欣赏了。
“我看不用十五年，等他境界上来，只怕你们两个都不见得能在自己的长处上胜过他，一个修行进展极快，剑法也如此之强的天才，若不是南柯道体该有多好。”
“或许那南柯道体也没那么差。”
顾长朝想了想，应了一句。
···
就像顾长朝所感受到的那样，张守知确实不太想和他说话，本身他便对其他人没什么了解的欲望，而且也实在不善与人攀谈，为了避免几句话就露底，还是先撤为妙。
毕竟顾长朝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待之，甚至忽视的人物。
刚回到清微观，张守知还没走回到自己院子里，被吕九贞叫过来请人的杨小可便小跑着赶了过来。
“师师叔祖，清玄观诵玉真人派人来请你过去！”
“......？”
张守知慢慢的回过头，有些疑惑不解。玉清观的顾长朝就算了，清玄观诵玉真人......为什么？
直到跟着杨小可走入清微观的正殿，看着那安坐在下位上，昨日远远相望过一次的姚可卿，张守知才想明白这件事的缘由。
原来是清玄观弟子。
“清玄观晚辈姚可卿，见过百忍师叔祖。”
或许是被张守知昨夜的那一剑惊艳了，姚可卿的语气与姿态极为诚恳。
“师叔啊，您瞒的也真狠啊。”
吕九贞有些幽怨的看着张守知，方才他已经从姚可卿口中得知了张守知凝结出剑意雏形的事，深感震撼与不可思议的同时，自然也想起了平日里张守知那不显山不显水的低调姿态，不禁怨妇上身，满嘴泛酸。
在坐照境界凝结出剑意雏形，这可是个足以震动整个十方剑林的大新闻，如果宣扬出去，那还有谁敢把张守知这个高辈低能师叔祖当笑话看，
要知道别说十方剑林，就算是整个北府修行界，这么生猛的人物估计也是历史第一例。
这样的天之骄子，当个师叔祖，怎么了？怎么了！
不服？都给我把气憋着，等你家有更牛逼的出来再撒吧！
“忘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和吕九贞说一下这事，张守知最终确定了事实，大概是吕九贞昨晚自顾自的说的太嗨了，他没找到合适的插话机会。
“好了，既然诵玉真人有邀，那我就先过去了。”
赶在吕九贞一愣，就要接着说些什么之前，张守知单方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我们便现在动身吧，我来之前真人说要亲手为您泡一壶好茶，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姚可卿微微一笑，接上了张守知的话头，起身向着殿外走去，同时还不忘在台阶之前转身，回过头向吕九贞恭敬的鞠了一躬。
“晚辈先行告退，下次再来拜访观主。”
“好说好说，下次若要来，就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备些瓜果茶水招待。”
最后瞪了张守知一眼，吕九贞摆出一观之主的作态，微微笑答道。
······
位于十方剑林中部的清玄观。
比清微观占地更广，人员更多，也更热闹些的清玄观中，姚可卿在前方引路，带着张守知一直走到后殿，一处极为雅致的山水庭院中。
“真人，百忍师叔祖来了。”
姚可卿在院前止步，伸手示意张守知独自进入后，稍一作礼，便微笑着去往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