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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家访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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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戴黑框眼镜的滕召军坐在对面,陈尚东轻拍桌子问道:“滕召军,你搞什么?我一再交待周三前必须完成户口审核,这都周一下午了,明天下午招生办就要来人,你还没交户口本复印件,到底咋想的?不想毕业了?”
  滕召军低头沉默,片刻后才嗫嚅道:“我…我忘了。”
  陈尚东瞥一眼不远处伏案疾书、满头白发的四班班主任郑建军,起身拉着滕召军来到屋外僻静处。
  “你不是轻易忘事的人,老实说,到底有什么事,老师可以帮你。”
  滕召军嘴角一扁抹起了眼泪,“我…我爸不…不给。”
  “为什么不给?”
  滕召军支支吾吾,红着两眼说不清原因。
  陈尚东拍他肩膀,“放学后我跟你回去,别急,会有办法啊,你先回去上课。”
  见滕召军抽泣着返回教室,陈尚东不禁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滕召军家住辰河市南郊一个叫小田村的地方,离市区不近,泥路较多,陈尚东骑车搭人费了个把小时才来到村口。
  其时夕阳正绽放余晖,血色的黄昏下,路边青稻绿丛葳蕤,黄蝶翩跹飞过,不时还有白鸟飞落饮水,陈尚东看着如许美景,几疑身在画中。
  “你们村好漂亮。”
  滕召军撇嘴道:“看久了就那样,主要是村里人少,都出去打工了。”
  陈尚东问道:“现在还没上晚自习,这些日子你天天回来?”
  “没有,我住市里。”
  “你家在市里还有房子?”
  滕召军眼圈一红,不再说话。
  陈尚东情知必有蹊跷,也不多问,见到家长一切自然知晓。
  两人推车左拐右绕,从一棵槐树下笔直穿过,来到一座破旧的院子前。
  陈尚东一路走来,见村里房屋虽然密集,却炊烟稀少也难碰到路人,只闻三两户瓦房里有小孩啼哭。
  “这是你家?”陈尚东指着泛青的墙壁问道。
  滕召军点头,有些畏惧地扫一眼院里后上前拍门。
  “你没钥匙?”
  滕召军点头,继续拍门。
  “谁…谁啊?”一个含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滕召军停止拍门,退到陈尚东背后指了指里面。
  “得,又是汤保全一样的酒鬼。”陈尚东暗自苦笑,上前隔门问道:“请问是滕召军的家长吗?我是他老师,过来家访。”
  “老师?这里不是滕召军的家,你找错地方了,尽早回去吧。”院里男人的声音抬高,显得有些激动。
  陈尚东转头看往滕召军,只见他两行眼泪流淌下来。
  “开门吧,我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为户口的事来的吧?回去吧,我这里没得户口给他。他不跟我了,找我要什么户口?”
  “他不跟你跟谁?你说气话呢吧?”
  院里的男人打个酒嗝,“他没跟你说么?他跟他妈住市里,要我作甚?你回去告诉他,有事找他妈和继父,别来烦我。”
  说到这里,陈尚东已知事情大概,原来是离异家庭。
  “我知道你在气头上,可好歹得为孩子毕业考虑吧?真要不按时上交户口本,会影响他一辈子。”
  “你们老师啥时候这么关心孩子了?”滕父怒道:“叫你回你便回,别他么磨磨唧唧吵老子喝酒。”
  陈尚东不甘,继续缠着说清。
  滕父气不过,在院里拿根木棍敲打屋门,“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话到这里,陈尚东只好拉着抽泣的滕召军来到村口。
  “说实话,你爸妈几时离的婚?”
  滕召军瑟缩着身子小声道:“两年前。”
  “市里那套房子是你妈的?”
  “对,她说我快要初中毕业,住那里可以安静学习离学校近。”
  “你继父来接的你?”
  滕召军点头。
  “你父亲酗酒,总发酒疯吵你学习是吗?”
  滕召军“嗯”了声,眼泪又汩汩流下,“我只好拿手电去后山看书,他却说我浪费电池,再不给我买。”
  陈尚东心里一抖,搂着滕召军问道:“好了,老师会帮你的。你父亲受过什么刺激吗?”
  “他原本是市里钢铁厂的职工,后来出车祸手残了,心里落下阴影,躺医院半拉月后认不出肇事者,只好离职窝在家里。”
  陈尚东点头,拍拍自行车后座,“走,找你妈去。”
  此时夜幕降临,两人骑车歪歪扭扭地驶过羊肠小道来到柏油路上。
  “滕召军,老师不知道你家里竟是这样,对不起。”
  滕召军不语,紧抱着老师的腰背。
  陈尚东骑着车问道:“你在学校不怎么跟人说话,那次跳远为的什么?”
  “赌…赌练习本。”
  “赢了吗?”
  “嗯,”滕召军重重地点头。
  “你妈没钱吗?还是你不愿意用她的钱?”
  滕召军沉默片刻,“那钱是他的。”
  陈尚东心里叹气,回头看他一眼,“今后你要缺钱,来找我。”
  “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可老师那里笔记本和钢笔多着呢,放着也浪费。还有啊,食堂的饭菜票总吃不完,你帮我消化一些,这总没问题吧?”
  滕召军低着头不吱声。
  两人来到繁华都市,陈尚东又问道:“开学摸底考,你数学故意考的8分,对不对?我不问原因,你只说是不是。”
  滕召军拿头啄了他后背一下。
  “好,我老知道了。召军,你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今后只管好好考,别的事我来处理。”
  “我知道了,老师。”
  陈尚东咧嘴一笑,飞快地踩动踏脚板,两人一车如箭一般在人潮洪流里任意穿梭。
  滕召军的妈妈叫宋爱萍,今年三十五岁,在市里云集路边上租了个门面卖水果,住地就在离门面不远的小区内。
  两人登门时,宋爱萍看到儿子自然高兴,见他身后还有个年轻人,不由一愣,得知是老师后,客气地让进门,招呼两人吃饭。
  陈尚东见她两鬓有汗神色疲惫,便客气地说不饿。
  他扫一眼屋内,见餐桌边还有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在吃饭,问过后知道是滕召军继父的亲女。
  陈尚东让滕召军自去吃饭,拉着宋爱平说起户口本的事。
  宋爱萍当场流泪,“麻烦老师跑这一趟,你看这孩子,这钟事也没跟我说,我以为他周六去小田村做什么呢,原来为的户口本。他爸那脾气,铁定够呛,这可咋办?”
  陈尚东劝道:“大姐你别急,想想总有办法。”
  宋爱萍擦掉眼泪,“老师你先吃饭,他后爸在守店,我跟他打个电话,咱马上去小田村。”
  陈尚东起身道:“我不饿,这事宜早不宜迟,咱最好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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