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元天墉城

　　陈小鬼望着在自己身后裂成两半的巨石，面色惨白。这要是刚才斩在自己身上，那还得了？他是不怕死，但也不想枉死。母亲死去的那天，他就有一个十分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他的生死一定要由自己决定，而不是旁人。
　　相比于陈小鬼的惊讶，秦鸿眼中的惊骇更是无以复加。按照陈小鬼所说的，他仅仅提高了半寸的握刀，竟然真的有了显著的提升。
　　“这小乞丐，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鸿心中掀起万丈波澜，旋即又生出一丝愧疚之心。刚才他拿陈小鬼试刀，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杀了他，就算是他诋毁师门的惩罚。谁知这小子恁得滑溜，千钧一发之间，竟然十分迅速地向后弯下身子，堪堪躲过了斩击。
　　惊魂未定的陈小鬼立刻就怒了，指着秦鸿的鼻子破口大骂：“还说自己是什么刀宗的弟子，我呸！觊觎钱财，残杀无辜，真是天地不容，臭不要脸！告诉你，你马今天必死！”
　　秦鸿被骂得一脸暗沉，却又无力反驳。刚才他一时动怒，生了杀意，现在也是有些后悔。说起来，秦鸿自己也感觉，自从去了血莲谷刀宗修炼之后，经常容易动怒。他猜想是因为修炼了刀宗的‘赤炎心法’的缘故，导致肝火太燥。
　　“小鬼，积点口德吧，惹谁也别惹刀宗的人。”江天愁意味深长道。
　　“知道知道。”陈小鬼连忙笑道，“我不先手，怎么赚钱？你看吧，他马上就会邀请我去他们府上做客，不仅好吃好喝地给我赔礼道歉，还要拿钱来赎这玉壶。”
　　“为什么？”江天愁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你这小鬼，真够狡猾的。”
　　果然，被骂得无地自容的秦鸿微微躬下身子，十分抱歉地说道：“是在下鲁莽了。若不嫌弃，还请小兄弟跟在下去府上坐坐，这玉壶，我以三千两的价格来买，你看如何？”
　　“三千两？”陈小鬼皱了皱眉。他其实是不知道这三千两的概念的，准确的说，他对钱就没有多少概念。因为没钱，东西都是抢来偷来的，所以这三千两是多是少也不清楚。不过看秦鸿的样子，这钱应该不算少。尽管如此，他还是从鼻间抽出一道冷哼，不满道：“三千两是这玉壶钱。你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精神损失费又该如何？”
　　“精神损失费？”秦鸿一愣，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陈小鬼便是立刻补充了一句，“我腰受伤了，汤药费你总得补点儿吧。”
　　“好说，回去之后，在下必定给兄弟请来城里最好的郎中，这点你不必担心。”
　　“哼，看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走一趟吧。”
　　说着，陈小鬼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大石村，两眼放光地看着秦鸿的汗血马。他以前没事经常喜欢跟小臭趴在商场的玻璃柜台上看里面的电视。有一次他看见一个马术的电视节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华丽的衣服，骑着骨骼奇骏的良驹，在马场里恣意奔驰，别提多帅气了。那时候小鬼就暗暗发誓，自己有一天也要骑一次大马。然而别说骑马了，就连电视也只是看了一小会儿就被人家轰走了。
　　望着眼前的汗血宝马，陈小鬼心潮澎湃，二话没说就要上马。可这宝马通灵，只认自己的主子。陈小鬼刚要上马，它就抬起前蹄，小鬼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手掌心都擦破了皮。
　　“嘿嘿，这小乞丐还想骑少爷的汗血，真是不自量力。”几名侍从窃窃私语，对陈小鬼投来嘲笑厌恶的眼神。
　　话音入耳，陈小鬼羞怒交加。就见他慢慢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全身散发出一种诡异而阴冷的气，让人不寒而栗。
　　一瞬间，那烈马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遏住了咽喉一般，不安地嘶鸣起来。它全身颤抖，竟然对着陈小鬼慢慢俯下了身子。
　　见到这一幕，先前嘲笑陈小鬼的几名侍从目瞪口呆。这汗血良驹性格刚烈骄傲，即便是少爷秦鸿，也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将它驯服。整个天墉城里，除了少爷，没有人能近得了它的身，老爷没死之前都是碰不得的。
　　眼下，竟然对这个小叫花子俯首帖耳？
　　侍从们面面相觑，秦鸿也是暗暗心惊。他能感受到陈小鬼身上有一股十分阴鸷而强烈的气，加上他先前点破自己红莲刀的事，更加确信这个小乞丐不是普通人。
　　大隐隐于市，这乞丐模样的少年莫非有大来头？
　　秦鸿心中略有迟疑，犹豫要不要带他回府。但他向来重视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得硬着头皮，带陈小鬼回去。
　　陈小鬼冷哼一声，一脚踢在那宝马的肚子上，斥声道：“一只畜生，也敢对小爷不敬。”宝马肚子被踢，鼻息沉鸣，头颅放得更低。直到陈小鬼翻身上马，它才颤巍巍地慢慢站起。
　　望着心爱的宝马被踢，秦鸿也是心中酸涩。就见陈小鬼十分不熟练地把脚蹬在马磴上，然后左手拽起缰绳，右手拿着鞭子对着马屁股狠狠一抽。
　　‘啪！’
　　响亮的一声，汗血马吃痛，四蹄翻腾，飞速狂奔。秦鸿赶紧骑上侍卫的马追赶而去，剩下三名侍卫互相望了一眼，忙不迭地去争抢剩下的两匹。
　　“我的，我的！”
　　三人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等回过神来，少爷跟陈小鬼已经跑得看不见了。
　　“切，要不然大伙儿都别骑！”其中一人气愤道。
　　“不骑就不骑，一起走回去得了！”
　　三人一拍即合，以人马人马人的形式并肩行走，每个人都紧拽着马匹的缰绳，死不松手。
　　三个和尚没水吃，一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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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墉城，浮屠大陆大元国南部的一座小城。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随处可见百米多高的巨大古树，遮天蔽日，形成了独特的地域风貌。这种古树名为青玉楠木，是天墉城附近的特产。自带奇异的香气，纹理紧密，质地坚硬。剖开断面，如同青色的玉石一般，灿若琉璃，因而得名。青玉楠木是上好的建筑材料，直供大元国的皇亲贵族。另外，其本身灵气充沛，也受到不少修仙门派的追捧。因此天墉城这个小地方，商贾云集，百姓富饶。
　　还未到天墉城，陈小鬼远远地就看见高耸入云的巨大古树。古树从黑压压的城里长出来，伸向天空，高低参差不齐，远远望去好像连绵起伏的群峰。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陈小鬼都是新奇的。或者说，走出垃圾山，任何地方都能让他充满好奇。他更加用力地抽打着胯下的汗血宝马，奔着天墉城，速度又提升了一倍。
　　陈小鬼跟秦鸿到城门口的时候，汗血马忽然一声长鸣，紧接着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前腿一软，向前跪倒，后腿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竟然死了。
　　“我擦嘞，我就说了句‘你马必死’，还真死了。”陈小鬼嘴里嘀咕着，忐忑地偷偷望了一眼身旁的秦鸿。他耷拉着脑袋，脸上阴云密布，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雨。
　　“你就万幸吧，我说的是你马，没说你妈。”陈小鬼安慰地拍了拍秦鸿的肩膀。秦鸿猛地把肩膀一抽，一副不愿意让他碰的样子。
　　“切。”陈小鬼白了他一眼，哼着小曲儿就往城里走。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门，这时候一把长枪却横在了他的面前，打断了陈小鬼的哼唱。
　　“城里有突发事件，外人不得入内！”
　　“你算老几，敢拦小爷去路？”陈小鬼砸了砸嘴。想起了自己有一次跟小臭，想要去公共游泳馆却被人拦下来的场景。那地方明明是公共场所，却因为嫌弃他俩太脏不肯放行。
　　“拦你怎么了？一个臭要饭的还装大尾巴狼。”守卫向前逼近一步，丝毫没有把陈小鬼放在眼里。
　　“让他进去。”
　　这时候，秦鸿发声了。那守卫见秦鸿开口，立刻一脸谄媚，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躬着身子，十分卑谦的模样，“原来是少爷的朋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请进。”
　　守卫让出身位把陈小鬼迎进去。陈小鬼嘴里一弹舌，啐了口浓痰在那守卫脚下。
　　“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小鬼别提多爽了。好像沉郁在心头几年的心结一下子得到了释放，他舔了舔嘴唇问道：“秦鸿，你在这儿挺有身份？”
　　秦鸿面部微微抽搐，回道：“我爹是城主。”
　　“噢~难怪。”陈小鬼阴阳怪气地拉长着嗓子，斜眼瞄了一眼秦鸿，心里却是气得跳脚。“他奶奶的，原来是个大户，那三千块属实要低了。”
　　沿着宽敞的主街行进，天墉城里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青玉楠木。楠木的枝叶垂下来，在天墉城里蜿蜒生长，好似一条条绿色的绸缎一般飘在空中。
　　主街以整块整块的青石铺成，石头表面光滑，纹理通透，隐隐地倒映着天空，发出温润的蓝光。街道两侧有不少商贾走卒，见到秦鸿走来，皆是微微低头，十分恭敬。
　　这种被人膜拜的感觉让陈小鬼大呼过瘾，虽然是狐假虎威，但他依然得到不小的满足。他大摇大摆地走在秦鸿前面，满脸的得意。天墉城里充满了淡淡的楠木香气，让人如沐春风。
　　这种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之地，让陈小鬼心旷神怡。这地方比起自己世界那些冷冰冰的高楼大厦强过太多。
　　正当他得意，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柔却略显威严的妇人声音。
　　“鸿儿，犯人抓到了么？”
　　陈小鬼转头一瞧，只见左侧街道有一行人。八名红衣侍从抬着一顶华丽的大辇，大辇金雕玉砌，绘有牡丹。大辇正中落着一方楠木榻椅，一名头戴红玉金钗的妇人正坐在榻中。
　　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模样，穿着一身滚金广绣长裙，红色的蚕丝把她保养得很好的皮肤映衬得更加白里透红。她一双眼睛望了望秦鸿，而后有些奇怪地落在了陈小鬼身上。
　　“就是这个小贼？来人，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飞速掠过一名青衣剑客。剑芒一闪，点在陈小鬼的心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