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广西邕州

　　广南西路，邕州城的一间客店内
　　邓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各倒了一杯茶，说道：“慢慢说，不要急。”
　　中年男子面色极为沉痛，他谢过邓嘉后说道：“前年秋收的时候田里太忙，我和我浑家就把儿子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可是等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找不到他。”
　　“被人拐走了是吗？”邓嘉说道。
　　男子点头：“我们村子被拐走了五个。”
　　“拐卖孩童这么大的事情，官府没有作为吗？”邓嘉问道。
　　男子痛苦的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找过知县，但是。。。。。”
　　“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
　　“没有查出证据，抓不了人。”男子答道。
　　邓嘉眨了眨眼睛，心下明白了情况。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把被拐孩子的名字说一下。”
　　男子将被拐走孩子名字报给邓嘉。邓嘉用纸笔记下后，将这对夫妇送出客店。
　　这不是邓嘉接待的第一对夫妇，从到了邕州后，邓嘉一行人就遍访了四周的村落，几乎每隔几个村子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的村子被拐走了七八个，有的村子被拐走了一两个，总共加在一起被拐的孩童多达百余个。很明显这是一个团伙，还是一个资深拐卖孩童的犯罪集团。
　　起初看过太保司的资料后，邓嘉并没有预料到这个拐卖孩童的组织居然会如此之庞大。要知道北宋的拐卖罪比之后世要重得多。犯人一旦抓到基本就是死罪，甚至都不必上报刑部，地方可以就地问斩。
　　在邓嘉看来，同一个地方拐卖这么多的孩童，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但邓嘉犯了一个经验性错误，邕州不是内境而是边疆。
　　邕州是大宋西南边陲的重镇，邕州管辖着四十四个羁縻州。但是这四十四的羁縻州比邻着交趾，且是采用的以夷制夷方法进行管理。
　　所以实际上大宋在西南统治的只有邕州一地，大宋在四十四个羁縻州的影响力只停留在名义上。这也是当年侬智高为什么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掀起那么大造反风波的原因。
　　在狄青平掉侬智高后，大宋在西南的影响力提升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交趾在神宗朝的时候和大宋爆发了一场大战，史称宋越熙宁战争。
　　虽然最后大宋在富良江大破交趾，但是大宋的损失极为惨痛。大战之中钦州、邕州、廉州被交趾攻破惨遭屠城，交趾所杀百姓不下十万，甚至连和尚、道士也不能幸免。
　　战争结束之后，神宗赵顼竟然以“荒远”、“瘴疠”为由，将广源州赐予交趾。听说过战败割地的，还没听说过打赢了还割地，真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跟康麻子有得一拼。
　　得利于神宗皇帝的“英明神武”，大宋在西南的影响力再次缩水。四十四个羁縻州，哦不，四十三个羁縻州基本上没一个听号令的了。
　　拐卖团伙游走在这些羁縻州之间，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官府就算查清楚也管不了，他们能把邕州稳住就很不错了。
　　官府管不了，但是邓嘉得管。根据太保司的线报，这个拐卖孩童团伙的领头的有播州的杨家、有羁縻州的土著头目，甚至交趾的官员也掺了一脚，总之成分很复杂。
　　消灭这个团伙问题不大，但是如何治根，让邕州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却有很大难度。
　　这事只能智取不可强为，毕竟这里是边陲之地若是惊起太大的变故，恐怕会惹得边疆不宁，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调查摸底必须得执行到位，所以众人分头去打探情报。为了掩人耳目，大伙都改了妆容，邓永乐因此秀了一波操作。
　　未想到身为大小姐的她居然对易容术格外的有天赋，例如小小的一个胭脂，谁能够想到就有扫、撩、涂、抹、撒、掸、点等数十种用法？
　　经她易容过后，众人的样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对着镜子一照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最厉害的是完全不着痕迹。
　　邓嘉扮作一个年迈的行脚医生，李清照则女扮男装化作背着药箱的学徒跟他身后。
　　他们两人亦步亦趋的跟踪着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大半天了，二人见到这中年妇女走进一家纸店后并没有跟着她进去。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这时候还算是贵重东西，特别是单独贩售一种文具的店铺，里面的文具一般都是从外地运来的精品，普通人可是逛不起的。
　　所以他俩凭着这身打扮就进纸店，那可就太扎眼了。他俩只好寻摸到街角边一处茶汤摊子上，点了两杯茶汤，远远的盯着。
　　邓嘉捶了捶自己有些发胀发酸的小腿，小声嘀咕道：“怎么着女人从古到今都一个德行？逛街来就是不会累啊？”
　　“你在说什么？”李清照没有听清邓嘉的话，开口问道。
　　邓嘉摆摆手：“没什么！这秦小玉一上午进了七八家卖文房的店子了吧？”
　　李清照点点头，回答道：“这是第八家。”
　　“一个人贩子居然是个文艺女青年，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邓嘉双眼远远盯着纸店，随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刚一入口他便觉得顿时一股难以言表的酸咸味道充斥了口腔。
　　噗呲一声邓嘉将口中茶水喷出，低头看向手中的茶碗，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茶摊的茶博士连忙过来，问道：“老先生，小店的茶水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邓嘉问向茶博士：“你这茶怎么味道如此古怪？你是不是还加了油进去？”
　　茶博士点头答道：“是加了羊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邓嘉顿时无语，他正准备质问茶博士的时候，李清照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邓嘉对茶博士挥了挥手，说道：“没什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茶博士觉得有些莫名其表，道：“那老先生慢饮。”说完，他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等茶博士走开后，李清照轻声对邓嘉说道：“这是葱茶，味道就是这样的。”
　　邓嘉看着茶碗中泛着淡淡白沫的黄绿色不明液体，突然想起了古尔丹的邪能饮料，他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说道：“葱茶？这茶里面还能放葱的吗？这还算是茶？”
　　李清照解释道：“天下除了你家喜欢直接泡茶叶之外，大多数都是将茶叶研磨成粉，然后调膏注水成茶。世人爱茶，所以有人便结合医道在茶水中加入其它配料，以助养生。”
　　邓嘉恍然大悟道：“哦！这不就是抹茶吗？但是多放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茶的本味给破坏了，我不喜欢！”
　　李清照笑道：“也不全是都放配料的，而且这茶有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这茶还能玩？”邓嘉疑惑的问道。
　　“你没有斗过茶当然不知道，今天我露上一手，给你瞧瞧。”
　　李清照说完，找到茶博士借来一套茶具，一一整齐的摆放在桌上。